“想必那边也是捉襟见肘。”司途安黎轻叹,视线透过打开的窗棂望向外头,月光如纱。
“大人,王爷,郡主来了。”屋外传来小厮的通禀。
“翎儿?”
“莫不是梦魇了?”
夫妻俩忙起身,披上外衣出门。
刚走出去,女儿就直接扑上来,司途安黎当即环臂抱住她。
盘在司途安黎手臂上的小蛇快速游到了她肩头,蛇尾环着她的脖子,小脑袋歪着,黑豆豆眼好奇地看着司途昭翎。
司途昭翎退开一些距离,握住母亲温热的双手,兴奋道:“阿娘,我梦见——”
她喉咙处好似忽然被什么东西桎梏,到了嘴边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惊讶地抬手摸自己喉咙:“怎么回事?”
声音又回来了。
“怎么了?”司途安黎忙去看女儿的脖颈,担心道,“是喉咙痛?”
“叫府医来。”百里灏当即就吩咐人下去。
“阿爹不用,我没事。”司途昭翎拦住他。
小厮看向百里灏,见王爷挥手便退下了。
司途昭翎以为是自己刚才跑的太快,嗓子干了,便缓了缓才继续说:“是我刚才梦——”
声音又一次卡在嗓子眼里。
司途昭翎发现了不对。
她好像不能说出大祭司的事。
这、这就是神明的手段吗?
没有对方允许,她竟然连对方的存在都不能透露。
她跑来找母亲,本就是想让对方帮忙卜算一下,如今倒是省了这个步骤,她已经可以确定大祭司的身份了。
对方定是一位强大的神仙,是来帮她渡过难关的!
既然如此,旱灾之事就真的有着落了!
百里灏看着女儿古怪的反应和变了又变的神情,凝眉问道:“翎儿,你梦到什么了?”
他方才听到女儿说了个“梦”字。
这几日司途昭翎一直做噩梦,百里灏看着实在忧心,眼下女儿好似是又做了梦,但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不是噩梦。
倒是好事。
只是什么样的梦,才值得她大半夜跑过来特意告诉他们?
“没梦到什么。”司途昭翎嘿嘿一笑,双眼明亮地看向父母亲,语气轻快道:“阿爹阿娘你们继续休息吧,翎儿告退了。”
她又伸手轻轻点了两下小翠蛇的脑袋:“翠翠回见。”
小蛇吐了吐信子。
司途昭翎就笑,转身一阵风一样离开主院。
百里鸿轻笑一声:“这孩子,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或许吧。”司途安黎望着女儿跑远的身影,眸光明亮,心脏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翠翠缓缓游到她发顶盘起来。
她前日卜算出的那位圣星,当真入了女儿的梦。
南疆,有救了。
司途昭翎兴奋的根本睡不着。
仙人入梦,她就是被选中的人!
只可惜这样的喜悦和骄傲根本无处倾诉和炫耀,她只能兴奋地在府里瞎转悠。
不行,她睡不着,必须找个人说说话。
楚九辩看着卡牌屏幕,就见自己这第二位信徒像个兔子一样蹦来蹦去,又一个疾冲,冲去了另一个院子。
今夜南疆的月光很亮。
院子里,大半夜还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锯子磨木头。
跟着司途昭翎的身影,楚九辩看到院子里确实有一位少年正撸起袖子锯着木棍。
“阿弟。”司途昭翎笑道:“你果然还没睡。”
今日弟弟给她看那个什么水车的图纸时,她就知道对方今晚估计不会睡觉,定会一直研究。
“阿姐,你怎么也没睡?”司途昭垚抬手去擦脸。
司途昭翎忙把手帕递过去道:“你手上有木屑。”
司途昭垚便接过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顺势放下了手里的活,和姐姐一起去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姐弟俩站着的时候,明显是已经开始抽条的弟弟高出半个头。
但坐在一起后,楚九辩隔着屏幕就见这俩人确实长得很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男孩的骨骼多少会硬朗一些,女孩的则柔美一些,都很好看。
姐弟俩闲聊了一阵,司途昭垚说起了他正在做的水车,苦恼着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好像缺些什么。
楚九辩透过屏幕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木头,倒是没见着完整的水车,也不知道对方做的是龙骨水车,还是筒车,又或者是别的。
但不管是哪个,能想到做“水车”的都不是一般人才。
楚九辩打开系统商城,在里面搜索了一下,找到了农业工具方面的书。
几十本书,分类很杂,内容也有些区别。
而且因为涉及到了工具图纸方面,所以价格都很贵。
楚九辩光是看着就肉疼,只是他此前还真没了解过怎么做水车,想给司途昭垚建议都不行。
手里积分有限,楚九辩不敢乱花,所以还是等下次召唤司途昭翎的时候再买吧。
时间不早了,他没再偷听人家姐弟俩谈话,关了屏幕就出了神域。
瞬间,剧烈的头痛和身体上的灼热感便袭上来。
他睁开眼,抬手去摸额头。
因为手也是烫的,他还真没摸出什么来,不过这显然就是发烧了,还烧的不轻。
身体还是太脆了。
楚九辩无奈只能从商城买了一盒退烧药,然后费力地撑起身。
揉了揉干涩灼热的眼睛,让脑子清醒了一些,他才又穿上靴子缓步走至外间。
本该守在外间的小祥子不在,估计是恰好去出恭了。
楚九辩就着水吃了两片感冒药。
正准备回去睡觉,外间的门就开了。
凉风卷着细雨吹进来,楚九辩领口都散开了一些,不过脑子也被凉的清醒了不少。
门外的人收起伞,回头看到楚九辩后吓了一跳:“公子!”
“嗯。”楚九辩瞥见对方潮湿的衣摆,道,“回去换身衣服睡吧,不用守在这。”
小祥子当即就急了,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的公子,您别误会。”
“是养心殿那边来了人叫奴才,奴才也没走远,就在外头亭子那边,不是故意偷懒的。”
公子夜里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小祥子才出去了一趟,而且只说了两句便回来了,没想到就这一次还恰好被公子发现了。
楚九辩后脑勺钝钝地痛,但他习惯了隐藏,面上便除了双颊有些淡淡的红晕外,丝毫没显露出什么异样。
“没怪你。”他道,“是我这边确实不需要人伺候,你们轮番守夜太遭罪。”
小祥子松了口气,又想起事来,道:“对了公子,养心殿那边说是陛下高热,明日歇了早朝。大人说您明日可以多睡一阵。”
“陛下高热了?”楚九辩蹙起眉。
“对,一个时辰前就叫了太医。”小祥子有些担忧道,“不过说是陛下年岁太小,身子又金贵,很多药不能下的太重,所以陛下到现在还没退热呢。”
作为男主,这些小病小灾的完全不用在意。
可小朋友软乎乎的小脸却好似出现在楚九辩眼前,笑出一口小白牙,乖巧地唤他“先生”。
“去看看。”楚九辩朝外走去。
小祥子忙跑进里间给他拿外衫,再出来的时候见公子已经撑着伞出了门,便忙追上去给他披上衣服。
养心殿正殿中,浓浓的中药味传出。
“大人,这药陛下吃了就吐,根本起不了作用。”太医急的满头大汗,“还是要逼着陛下咽下去才行。”
中药苦口,对于一个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三岁小娃娃来说,实在很难咽下去。
而且小朋友发烧难受,连日来失去娘亲的委屈彻底爆发,他紧紧抱着秦枭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嗓子都哑了。
殿里这些人都是看着他长到这么大的,也都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不吃药。
他是想要娘亲。
众人心里都不好受,几个宫女嬷嬷都在悄悄拭泪,洪福也红了眼。
秦枭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抱着他在殿里慢慢走,也不安慰,就任由他哭闹。
先皇后去世的那天,百里鸿哭得撕心裂肺,是秦枭哄了整整一夜才止住。
自那之后,小朋友夜里经常会哭醒,会找娘亲,但从未哭得这样大声,只会一抽一抽地哽咽。
今天他总算又能哭闹了。
孩子也需要发泄,秦枭便只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慢慢踱步。
哭吧,哭一哭就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