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刚恢复了一些的光之魔力泄洪而出，尽数倾洒落在狄西亚的身上。

　　神圣的光之魔力将狄西亚因直接吸收污秽暗意而有些低迷的精神恢复，随后又与至高的黑暗融合，在它们的融合碰撞中，孕育极致混沌的力量。

　　黑发的精灵少年轻颤一下，黑色的瞳眸泛起光泽，灵魂海中瞬间局势逆转，大片黑雾被狄西亚控制住，狄西亚终于摆脱了僵持的局势，在魔虫的步步紧逼下，掌控住了三分之一的魔力。

　　暗神不语，袍袖挥动之间，又有三分之一的黑雾从魔虫手中叛反，落到了暗神手中。

　　转瞬之间，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魔虫骤然便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权。

　　连番失利之下，魔虫恢复了冷静，黑雾回缩涌聚，变化成伊加他们原本在外面时看到的魔虫模样。

　　魔虫先是黑色，背着厚厚的“壳”。但这种黑色却一直在回缩，从它的表层中褪去，往它身体更深处的地方汇集。魔虫的外表也跟着蜷缩在一起，从狰狞的虫变成一只椭圆形的灰白色茧。

　　暗神冷声道：“魔虫意识到情况发展对它的不妙，将至高黑暗神格完全封存了。它放弃与吾等正面对抗，带着神格龟缩在壳中不肯正面。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到它封存神格的地方，打破封印，将神格释放出来，”

　　狄西亚皱眉问道：“暗神大人，您能感应到它将神格藏在了哪里吗？”

　　暗神从袍袖中伸出一只苍白纤长的手，手指在茧上游动：“之前能感应到，现在不行了。但吾知晓，神格一定在它所化身的茧中，具体在哪一个部位，吾却无法判定。”

　　伊加眼神凶凶地看着茧：“我们能把茧强行打碎开吗？”

　　暗神笑了一下，又遗憾道：“这毕竟是它的灵魂海，你们实力不够，吾又是神降于此，强行动手会引来它的反扑，你们只会两败俱伤。”

　　狄西亚抚摸着眉心：“暗神大人，那一招能用了吗？”

　　狄西亚说的那一招，指的是另一时空的狄西亚在他脑海中曾留下的印记。

　　暗神告诉他，那个魔法印记只能动用一次。在被魔影偷袭抓走的时候，他忍住了没有用；在黑雾被伊加的魔力吸引激化后，他还是忍住了没用。

　　直到此刻暗神的出现，事情的发展陷入了僵局，狄西亚犹豫着问出了这个问题，询问是否到了动用的时机。

　　暗神和伊加一起看向了他，在久久地沉默后，暗神开口：“动手吧。”

　　狄西亚笑了出来，他看了眼伊加，眼眸中泛着难以形容的情愫，他握住伊加的手：“和我一起。”

　　伊加轻轻点头。

　　在暗神的守护下，魔力沿着手掌流入到狄西亚的身体中，再从狄西亚的身体中流回到伊加的身体里，循环往复，魔力量在循环的过程中一层层壮大。

　　一粒青色的点在狄西亚的额心中浮现，伴随着青色光点的浮现，那灰白色茧的表面竟然也有一粒青色光点浮现。

　　青色的光点在狄西亚的额头上炸开，像一粒种子的种皮被撑开，枝桠从中舒展伸出，然后变成藤蔓疯狂生长。

　　茧中的青粒也随着藤蔓的变化开始了疯狂生长，它的根蔓从内膨胀生长，吸食着茧的营养壮大己身。它一度枯萎，却又因狄西亚的存在而再次复苏，藤蔓突破茧的表皮，如同新生的芽叶挣扎着撑破种皮，奔向阳光。

　　灰白的茧上瞬间生出几十根青绿的藤蔓，藤蔓紧紧攀附在茧皮上，用力地吸收着能量，想从茧皮中挣扎着脱出。

　　狄西亚抬起手，身后半月型的黑月凝聚成弓箭从半空中徐徐落下，被他一掌握住了弓柄。

　　伊加飞跃着，摘取光芒凝成箭身，以黑夜凝作翼尾。箭矢成型，被伊加扔给狄西亚，狄西亚抬手接住，架在弓上，拉开莹白的弓弦，将箭矢瞄准。

　　弓弦拉满，“咻”地一声拉开，箭矢疾驰飞出，精准飞向狄西亚瞄准的地方，破开茧皮，扎入核心，发出“扑哧”一声沉闷的轻响。

　　“嚓”“咔嚓”的响声响起，在伊加和狄西亚的注视下，茧皮迅速从饱满的肉质萎缩干枯，如同枯萎的落叶一样，一碰就碎，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茧皮一寸寸皲裂着碎开了，露出被包裹在其中的肌肤苍白的青年。伊加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因为藤蔓从他的后头颅中生长而出，他的脑袋被藤蔓撑得变形，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

　　但他并没有死去，还很顽强地能说出话。

　　苍白男人，藏在光明教廷背后十几万年的影子教皇，曾在幼时与伊加和狄西亚有过一面之缘的摩罗尼，他裂开那变形的嘴唇，露出一丝笑容，在他的笑容间，犹能从口腔中看到一小截新生的藤蔓在愉快地摆动。

　　摩罗尼睁着因为变形而显得歪斜的大小眼看着伊加和狄西亚，眸中尽是嫉愤和痛恨。他说：“我见过你们，在很久很久之前。你们有另一个名字，叫小金小银，生来便是众神的宠儿。”

　　他“嗬嗬”地笑着：“真好啊，生来便是神的孩子，他人一生所求不得的一切，你们却生来唾手可得。”

　　“神明宠爱着你们，为你们铺路。哪怕所降生的种族注定覆灭，仅因为你们是神的孩子，便能穿越时空，扭转过去，将别人的努力轻易毁灭，一切都付之流水。”

　　“你们生来便注定成功，而我的一切因为你们的降生，生来便是失败！何其可笑啊哈哈哈哈，十三万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所追寻的一切全部都是笑话！所有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谱写注定！你们生来是神，我却生来就是蝼蚁。”

　　暗神听到他的话后，低头去看那两只小精灵。伊加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出现心情波动，他看着摩罗尼，冷淡道：“可我的降生，不就是你安排的吗？”

　　是魔影太过贪婪，吞噬母树的生命能量还不够，还想要光神赐予母树的生命泪光。于是折磨了祂四万多年，吸食着母树的神力，又给母树留下最后一点力量，逼迫祂挣扎着将生命泪光孕育成小精灵。

　　“是你想要我出生，我才会出生的。我已经按照你的心愿降生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摩罗尼崩溃着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想要你出生！是你们注定会回到过去，过去早已谱写，你们是过去注定的一环，你们注定会降生，所以我才会鬼迷心窍，安排你们这两个祸害降生！”

　　听到他的话，伊加和狄西亚扯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如果他们没有见过光神，如果光神没将那个真正被逆转了时空的记忆给他们，或许他们会被魔影的话动摇。然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魔影生来就注定是炮灰，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一生可笑又悲哀。

　　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他在最初的时空，他并不是生来就被光神舍弃的弃子。他曾是教皇，曾是光神的眷者，他曾经生来自由。

　　如果没有走偏，如果没有过分贪婪，染指不该触碰的力量，或许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成就为后天神祇，被史诗歌颂传唱。

　　但这些就不用告诉魔影了。

　　狄西亚心想，他成功害死过两个时空的伊加，只有我的伊加幸免于难。对于魔影，千刀万剐的死法都是便宜他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有过另一条路，他是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还是对现在的痛苦而释然呢？

　　狄西亚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是魔影有一点点高兴可能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魔影只需要痛苦就行了，就像曾经失去了伊加的狄西亚们那样，要痛苦，永远不能解脱。

　　于是他开口，眼眸轻慢嘲弄，淡漠道：“为什么一定要想到这一点呢？如果你忽视这一点，你本可以作为至高神位的窃取者，以枭雄的身份去世。”

　　“至高黑暗神是一定会孕育的，我和伊加是一定会降生的。作为至高神的神之子，我们是一定会成神的。你安安分分地当我们成神路上的踏脚石，以枭雄的身份死去，不好吗？可你偏偏不肯糊弄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层遮羞布揭下来呢？”

　　摩罗尼不说话了，他死死地盯着狄西亚，胸膛剧烈地起伏转动着，牙关咬得死紧，瞳孔震颤个不停。

　　暗神淡淡道：“他刚刚那句话是故意说给你们听的，只是想动摇你们而已。并没觉得自己真的是你们的踏脚石。”

　　伊加：“……”

　　“原来是诈我们的呀？”狄西亚惊讶，随即神情懊恼：“可恶，不小心把实情告诉他了。”

　　他假惺惺地道歉：“不好意思，让你发现自己的人生是个笑话了呀，嘻嘻～”

　　伊加：“……”

　　伊加咽了咽口水，心想狄西亚这会儿的样子实在是欠揍，魔影大概要被气死了吧。

　　伊加的猜想是正确的，魔影本来就被秽暗魔力影响的精神状况不稳定，狄西亚的话更是把他一直以来自傲的一切全部都毁灭了。

　　虽然他的确一直在怨怪光神，嫉恨伊加和狄西亚他们生来就有的一切，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生来就有的天赋是神的恩赐，他觉得他和狄西亚伊加他们不同。

　　虽然他生来也天赋卓绝，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而狄西亚的一句话把他的努力都否决了，他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他的努力到底是自己的“努力”，还是神的安排。

　　狄西亚冷冷看着他，抬手幻化出镰刀重重挥下，在魔影愤恨的注视下，割下他的头颅。

　　暗神也不迟疑，辅助出手，将他的灵魂彻底湮灭，取出至高黑暗神的神格，然后交给伊加。

　　魔虫的灵魂海开始震荡破碎，暗神保护着他们离开灵魂海，回归到各自的本体中。

　　魔虫巨大的身躯重重僵硬地倒了下来，原本于它而言相对温顺的黑雾瞬间反噬，饥鹰饿虎般扑上来，将它巨大的虫躯撕吞腐蚀。

　　龙神、冰神和雷神与伊加狄西亚告别，龙皇、冰龙和英格利特扶着额头恢复清醒，英格利特是后神降的，对情况有一定的了解，龙皇和冰龙则一脸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睡醒发现魔虫居然就死了。

　　黑水神子也变回了大果冻，它看到暗神后开心地扑上来，围着祂撒娇喊“趴趴”。

　　“麻麻？”爸爸，妈妈呢？

　　“趴趴！”爸爸，有坏蛋欺负我！你打它！

　　暗神连忙坐过去哄它，哄完以后看着它又变得黑漆漆后愁得不行。

　　伊加拿着至高黑暗神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居然那么顺利……”

　　他们真的打败魔虫了，还拿到了至高黑暗神格。好像梦一样……

　　暗神带着大果冻走过来，在离开前给伊加和狄西亚留下最后的叮嘱。

　　“这个地方有光神的封印，吾会把除你们三位以外的家伙都传送走。之后，你们将至高黑暗神格留在这里就行了。祂会慢慢孕育成形，直到真神降世的那一天。”

　　伊加疑惑道：“那我们不用出去吗？”

　　暗神：“你们想离开也可以，伊加本就能打开封印，这个地方他可以随便进出，但吾建议你们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虽然光弃者已经死去，但你们还未将生命泪光从身体中析出，也就是说，你们仍要努力修炼，将魔力提升到法神级。”

　　祂抬手指着这混乱邪恶的黑雾空间：“这个地方对你们而言，是绝佳的修炼地方，不是吗？”

　　伊加和狄西亚对视一眼：是哦！

　　伊加开心道：“谢谢暗神叔叔的指点，我和狄西亚会多留一段时间，在这里努力修炼，直到突破法神的。”

　　暗神负手，淡定道：“不客气，方便的话，狄西亚你辅助伊加，顺便把黑水和至高黑暗神格，还有这个黑雾空间，都净化一下。”

　　伊加、狄西亚：……总感觉这个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呢。

　　伊加和狄西亚与英格利特依依不舍地说明情况，英格利特安抚着他们，决定回去以后就把冰部重新迁回冰原。

　　幼崽们若是待腻了，就从这里出去，去冰部或精灵之森玩一玩，放松一下。

　　交代完以后，以英格利特为首的几位法神都被暗神送了出去，冰洞中只留了伊加、狄西亚和黑水神子。

　　暗神要离开前，最后和狄西亚说道：“你们与光弃者的对话并不完全是错的，你们和黑水生而为神之子，生来便拥有其他生命难以企及的天赋。”

　　“与天赋相伴而生的，是你们的职责。别向寒冰学习，光神因为至高黑暗神的孕育暂时没有管祂，但祂迟早还受到别的责罚。”

　　狄西亚知道大概是自己的话让暗神不放心了，乖乖保证道：“我知道了暗神大人，你放心吧，我只要和伊加在一起就满足了。其他的事情我不在意，也不会像冰神大人那样乱来的。”

　　暗神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两眼，看到伊加后，心又放了下来。

　　祂安慰了大果冻几句，在大果冻的唧唧叫唤下，也离开了。

　　……

　　时间一晃而过，一百年过去了。

　　在伊加和狄西亚的努力下，至高黑暗神格上沾染的秽意终于被净化干净了，大果冻又从黑果冻变回了透明果冻。

　　最重要的是，伊加和狄西亚也终于突破了法神，并将生命泪光析出还给了母树。

　　伊加和狄西亚坐在母树的枝桠上，围着一颗精灵果实看个不停。

　　在收回生命泪光之后，母树的情况顿时又好转了许多，并结出了一颗精灵果实。

　　母树原本不打算立刻孕育新的小精灵的，但这颗精灵果实的来历不一般。它的灵魂来自伊希嘉德的老师，上任精灵皇伊希尔玛陛下的精灵圣叶所化。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伊希尔玛陛下的转世。

　　因为它特殊的来历，这颗果实还未降世，就已经被钦定定为精灵族森部的皇储。

　　伊加看着这颗果实，用胳膊抵了抵狄西亚，揶揄笑道：“你以前总是以皇储身份自居，现在好了，皇储身份要让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