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被他眼中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糕点从盘子里摔了：“少……少爷，您……您这是？”

　　“别问！”许皓月猛地打断他，“照做就行！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柳氏的人。”

　　呼之欲出的真相，就如同冰冷的毒液，缓缓注入心脏。许皓月靠在软榻上，缓缓闭上眼，在心中自嘲：“欠债还钱，血债血偿，讨债，我最在行了。”

　　这笔账，他许皓月必将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淬炼身体的目标，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沉重。他不仅要变强，还要活下去，活到亲手复仇的那一天！

第10章 一家人好好相处（现代-白）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几乎要刻进白暮云的骨子里。这一个多礼拜，对他而言不亚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修行。

　　身体的伤痛在精心的治疗下逐渐好转，右肩的绷带拆了，只留下固定用的轻便护具，骨折处的隐痛虽然还在，但已能忍受。最让他心力交瘁的，是学习如何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未来”生存。

　　此刻，病房里，樊溪正坐在床边，拿着那个起初被白暮云视为“妖器”的黑色“铁匣子”——手机，耐心地、一遍遍地教着。

　　“看，皓月，这个绿色的图标，点开，就是‘电话’，你想联系谁，就在这里输入号码，或者…” 樊溪翻开通讯录，指着早被自己从连名带姓的称谓改作“溪儿”的名字，“你看，你点我的名字，再点这个绿色的电话图标，就能直接打给我了。” 她说着，示范性地拨通了自己的另一个手机，悦耳的铃声立刻在病房里响起。

　　白暮云看得全神贯注，眉头紧锁，像个初次接触算学的蒙童。他伸出修长却略显笨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樊溪的动作，点开通讯录，找到“溪儿”的备注名上，再点那绿色图标。

　　“嘟…嘟…” 樊溪放在床头的另一个手机立刻响了起来。

　　“通了！” 白暮云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新奇和兴奋，苍白的脸上也因这小小的成功而泛起一丝血色。

　　樊溪看着他专注又带点可爱的样子，心都要化了，忍不住笑靥如花：“对！就是这样！聪明！”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声音甜得像蜜。

　　“那…这又是何物？” 白暮云指着屏幕上另一个绿色的、画着白色气泡的图标。

　　“这个呀，叫‘微信’，是…是千里传信，还能传音、传图。” 樊溪点开，耐心地教他如何打字，“你可以用手写，像这样…” 她在输入框里，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溪儿”，字迹娟秀地显示在屏幕上。

　　白暮云看得啧啧称奇，这“仙家法器”竟如此神奇！他尝试着用手指在屏幕上写下一个“皓”字，虽不比他那引以为傲的毛笔字，倒也工整。

　　“很好！” 樊溪鼓励道，又教他如何发送语音，“按住这里说话，说完松开，声音就传过去了。” 她对着手机柔声道：“皓月，今天感觉怎么样？” 松开手，那条语音信息立刻发送了出去。

　　白暮云依葫芦画瓢，按住那个小圆圈，有些紧张地对着手机说：“尚……尚可，有劳溪儿挂心。” 松开手，看着自己发出的语音条，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还有这个，” 樊溪又点开一个蓝色地球的图标，“这叫‘浏览器’，你想知道什么，比如…什么是手机？什么是汽车？什么是医院？在这里输入问题，点搜索，它就能告诉你答案！”

　　白暮云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对他了解这个陌生世界简直是天赐法宝！他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在搜索框里，笨拙地写下：“何为手机？”

　　瞬间，屏幕上跳出了密密麻麻的解释和图片。

　　“竟……竟有此等神物！” 白暮云惊叹出声，彻底被现代科技的力量所震撼。他像发现了新大陆，开始如饥似渴地尝试搜索各种他不懂的名词：“汽车”、“医院”、“电灯”、“警察”……每一条搜索结果都为他打开了一扇认知新世界的大门。

　　樊溪在一旁看着他专注探索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柔情和满足，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白暮云沉浸在“天书”的神奇中，樊溪温柔地为他讲解搜索到的图片时，病房虚掩的门外，一道高大沉凝的身影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樊心刚透过门缝，静静地看着病房内的一幕。

　　他看到女儿樊溪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意，那是她对着真正的许皓月时从未有过的放松和甜蜜。而许皓月正像个懵懂的学生，专注地听着樊溪讲解，眼神清澈，带着新奇和依赖，偶尔看向樊溪的目光里，充满了纯粹的感激和信任。两人挨得很近，气氛融洽得…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樊心刚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锐利如鹰隼，缓缓评估着。

　　失忆？性情大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许皓月”，看起来对樊溪…似乎并不排斥，甚至颇为依赖？樊溪对他更是情根深种，溢于言表。

　　一个念头在樊心刚心中迅速成型，如同冰冷的算盘拨响了珠子。

　　许皓月是他一手培养起来最锋利的刀，最得力的臂膀。如今这把刀虽然“钝”了，记忆没了，但身体底子还在。更重要的是，樊溪喜欢他，非常喜欢。如果…能把失忆的许皓月彻底变成樊家的女婿，变成樊溪的丈夫…

　　那么，他樊心刚不仅不会失去这把刀，反而能将这把刀更牢固地握在樊家手中！一个对女儿言听计从、对樊家充满感激的女婿，岂不比一个心思深沉、可能翅膀硬了就想单飞的养子更好控制？至于许皓月以前那些“毛病”和手段，失忆了正好，可以按照樊家的需要，慢慢“调教”、重新“培养”！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樊心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整了整深色唐装的衣领，推门而入，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沉稳中带着恰到好处关切的“慈父”表情。

　　“皓月，溪溪。”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目光首先落在白暮云身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手续我已经让人办好了。”

　　白暮云闻声抬头，看到樊心刚，身体本能地微微一僵。这个男人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如同面对一头蛰伏的雄狮。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恭敬但带着疏离地应道：“樊……伯父。” 他记得樊溪教的称呼。

　　樊心刚对他的生疏称呼毫不在意，反而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樊溪，语气带着一丝赞许：“这段日子辛苦了，你把皓月照顾得很好。” 他刻意强调了“照顾”二字，眼神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扫过。

　　樊溪被父亲看得脸颊微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爸！～”

　　樊心刚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暮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灵魂深处，“回家好好休养。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溪溪。她性子好，耐心，你多听她的，错不了。”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给白暮云灌输“听樊溪话”的暗示。

　　他又伸手，看似随意地拍了拍白暮云没受伤的左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感：“走吧，车在楼下。以后……一家人，好好相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樊溪，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自明。

　　白暮云被拍得肩头一沉，感受到那手掌传来的力量和隐含的深意，心中警铃大作。他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是，伯父。” 他看向樊溪，眼神复杂。樊溪是他在这陌生世界唯一的浮木，但樊心刚这潭水太深，太浑。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被卷入一个精心编织的、以“温情”为名的巨大漩涡之中。

　　樊溪却因为父亲那句“一家人，好好相处”和那暗示性的眼神而心花怒放，脸颊飞红，连忙上前搀扶起白暮云：“皓月，我们走吧，回家。”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甜蜜憧憬。

　　樊心刚转身，率先走出病房，嘴角那抹算计的弧度更深了。很好，棋子已经重新摆好，接下来，就是如何落子，将这盘棋下得更有利于樊家了。

　　失忆的许皓月，或许不再是那把锋芒毕露的刀，但作为樊家未来的女婿，一个被自己牢牢攥在手心的、潜力巨大的“傀儡”，樊心刚那筹备了二十年的计划总算能够顺利提上日程了！

第11章 体验现代生活（现代-白）

　　周末的午后，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里人头攒动，背景音乐欢快，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樊溪推着一辆购物车，心情难得的轻松。身边跟着的白暮云虽然依旧顶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周遭一切的新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出院在家养了几天，气色好了很多，樊溪便想着带他出来透透气，顺便教他一些现代生活的常识。

　　“看，这是冷藏区，牛奶、酸奶、果汁都放在这里，温度低才能保鲜。” 樊溪指着巨大的冰柜，耐心地解释。

　　白暮云认真地听着，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包装，努力理解着那些陌生的文字和图案。他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酸奶，仔细端详，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这是牛乳所制？加了蜜糖？” 他低声问道，带着古代人对食物的天然好奇。

　　樊溪忍不住笑了：“差不多吧，是发酵过的牛奶，加了水果或者糖调味。你喜欢什么口味？草莓？蓝莓？”

　　白暮云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图片，犹豫了一下，指向一个画着从未见过的红色果子的包装盒，樊溪笑着将草莓酸奶放进购物车。

　　他们一路逛着，白暮云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他惊讶于货架的高耸和商品的丰富，对自动感应的水龙头发出低低的惊叹，甚至对着一个会自己唱歌跳舞的电动玩具熊看了好一会儿。

　　樊溪看着他这副与曾经的许皓月截然不同的、带着点懵懂天真的样子，心里软软的，觉得虽然陌生，却意外的可爱？！她耐心地解释着各种物品的用途，从薯片到洗洁精，从电池到卫生纸。

　　购物车渐渐堆满了东西。樊溪推着车，带着他来到了自助结账区。这里人不多，几台机器闪着光。

　　“好了，我们来结账。” 樊溪把购物车停在一台机器前，“现在很多超市都用这个自助结账，很方便。来，我教你。”

　　白暮云看着眼前布满按钮和扫描口的机器，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戒备。这铁盒子如何能算账？

　　“首先，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这个台子上。” 樊溪拿起一包薯片做示范，“然后，找到商品上的这个条形码。” 她指着薯片包装上一排黑白相间的竖条，“把这个码，对准这个红色的扫描窗口，‘滴’一声就好了。”

　　她轻松地示范了一次，机器发出清脆的“滴”声，屏幕上显示了薯片的价格。

　　“你来试试？” 樊溪鼓励地把一盒鸡蛋递给他。

　　白暮云如临大敌般接过鸡蛋盒。他学着樊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凑近扫描窗口。然而，角度不对，扫了几次都没反应。他皱着眉，神情专注得像是在破解什么机关，又调整了几次角度，终于，“滴”的一声响起！他明显松了口气，嘴角甚至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小小的、满足的弧度。

　　樊溪被他这副笨拙又认真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强忍着鼓励道：“很好！就是这样！下一个！”

　　白暮云信心大增，拿起一罐黄桃罐头，这次他动作快了些，结果用力过猛，玻璃罐没拿稳，差点摔地上，幸亏樊溪眼疾手快捞住了。他尴尬地看了樊溪一眼，耳根微微泛红。

　　接着是蔬菜。樊溪教他如何找到屏幕上对应的蔬菜图标，然后放在电子秤上称重。

　　终于轮到付款。樊溪教他如何选择支付方式，白暮云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支付宝”、“微信支付”等选项，再次陷入迷茫。樊溪拿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吧，看好啦，点这里……这里……然后对着这个扫描器扫一下就搞定啦。”

　　就在樊溪准备扫码支付时，白暮云的目光被旁边一个顾客正在使用的装袋台吸引。那是一个需要顾客自己把袋子撑开固定在架子上的装置。

　　他出于好奇，也想帮忙装袋，便学着那人的样子，拿起一个塑料袋就往装袋台上套。结果，袋子没套好，他用力一拉，整个装袋台的塑料框架“哗啦”一声被他拽得歪斜下来，差点散架！旁边的顾客和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

　　“啊！” 白暮云吓了一跳，瞬间僵在原地，手里还抓着那个无辜的塑料袋，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许皓月绝不会有的、带着点惊慌和无措的表情，脸颊迅速涨红。

　　“噗嗤——” 樊溪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平日里冷峻强悍的许皓月此刻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大男孩一样手足无措，她直接笑出了声。

　　那笑容明媚爽朗，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没事没事！” 她赶紧上前，一边安抚他，一边把歪掉的装袋台扶正，动作利落，“这个架子有点滑，不怪你。来，袋子给我。” 她接过袋子，麻利地装好物品，快速扫码付了款。

　　走出超市，坐进车里，樊溪还在忍俊不禁。她看着副驾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事故”中、显得有些懊恼和不好意思的白暮云，笑着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许大债主，也有被小小超市难倒的一天啊？刚才那样子，要是被你的手下看到，还不得惊掉下巴？”

　　白暮云别开脸看向窗外，只留给樊溪一个微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唇线，但车厢里弥漫着一种难得的轻松和暖意。樊溪发动车子，心情愉悦地想：这样的“皓月”，虽然笨拙了点，但似乎更讨人喜欢了！

　　还是这日，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樊溪再次开着车，载着白暮云驶向城市最热闹的夜市。她在开车间隙悄悄观察着身边的人，见他正襟危坐，一双本应凌厉的眼睛此刻却好奇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

　　“皓月，你还记得这里吗？”樊溪试探着问。

　　白暮云微微一怔，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比许皓月原本的声调柔和许多，带着几分迟疑。樊溪内心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夜市入口处，人潮涌动，各色灯光交织成一片炫目的海洋。白暮云刚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气。他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人群，更未见过如此璀璨的灯火——比他记忆中的上元灯会还要热闹百倍。

　　“这比京城的灯市还要热闹...”他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樊溪没听清。

　　“没什么。”白暮云迅速收敛了惊讶，学着这具身体主人平日里可能会有的样子挺直了腰背，但眼中的好奇却掩饰不住。

　　他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白暮云的目光不断被路边摊贩吸引。卖糖人的老人手下翻飞，转眼间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地立在棍上；烧烤摊上滋滋作响的肉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五彩缤纷的饰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糖画！”白暮云在一处摊位前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个我认得。”

　　樊溪笑道：“你小时候可喜欢了，每次来都要买一个。”

　　白暮云小心翼翼地接过摊主递来的龙形糖画，轻轻咬下一角，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他不自觉地弯起了眼睛。

　　“真甜。”他说，那满足的神情，樊溪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未在许皓月脸上见过了。

　　继续向前，一阵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白暮云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大盆红彤彤的小龙虾堆成小山，食客们正戴着塑料手套大快朵颐。

　　“这是何物？”他忍不住问。

　　“小龙虾啊！尝尝？”樊溪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坐下，“老板，来两斤麻辣的！”

　　当一盘红艳艳的小龙虾端上桌时，白暮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仔细观察着旁人如何剥壳，然后笨拙地模仿着。结果手劲儿太大，虾肉被捏得稀烂，虾壳碎片沾了满手，料汁溅了自己一脸，别提多狼狈了。

　　樊溪忍不住笑出声，拿起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油渍，白暮云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来，我来教你。”樊溪拿起一只小龙虾，熟练地示范起来，“先扭掉头，再顺着背上的裂缝剥开……”

　　白暮云学得认真，不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当他终于成功剥出一只完整的虾肉，蘸了汤汁送入口中时，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让他瞪大了眼睛。

　　“味道如何？”樊溪期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