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然腹中酒虫作祟,这两杯酒远不能解馋。他看了看顾明鹤,又望向梁誉,仿佛在期盼两人能替自己说句公道话。
楚常欢觉察出他的意图,冷声道:“我看今晚谁敢再劝爹喝酒。”
果然,席上无一人敬酒。
姜芜忍不住窃笑,小声嘟囔道:“果然啊,王爷和侯爷俱都唯公子之命是从。”
楚锦然哼了一声:“你这丫头因何不敬我?”
姜芜连连摆手:“老爷您饶了我吧!”
这时,晚晚忽然举杯,学着父亲和阿叔的模样,站起身对楚锦然道:“爷爷,孙儿敬您!”
楚锦然欣喜不已,眼疾手快地斟了酒,与晚晚碰杯:“还是我的小孙孙心疼祖父。”
好在他只续了小半盏,并不伤身,楚常欢便没多言,令众人用膳。
圆月高悬,夜风静谧,原本冷清清的小院今夜变得格外热闹,家宴结束,已是三更,赏月毕,楚锦然等人便要离去了。
“父亲……”晚晚意犹未尽地抱着梁誉的手臂撒娇,“我能不能留在这里?我想陪陪父亲。”
梁誉用余光打量楚常欢,对孩子道:“你问爹爹同意否。”
晚晚于是望向楚常欢,续用撒娇的口吻道:“爹爹,咱们今晚不回家好不好?”
顾明鹤顿步当下,屏息静候楚常欢的回答。
下一瞬,他听见楚常欢的声音如潮水灌入自己的耳内:“好,爹爹也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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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偏日常,下章来点不太日常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04章
如今虽入了秋, 但夜里仍有蚊虫兹扰,若不慎被叮咬,则半宿无眠。
梁安往香炉里添了一把艾绒, 正欲点燃,坐在床头的梁誉忙劝止道:“常欢有孕,不宜熏艾, 家里若还有驱蚊的香囊, 就拿些过来吧。”
梁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是属下疏忽了。”话毕立刻倒掉艾绒,并从妆镜旁的木匣里取出两枚驱蚊虫的香囊挂在床头。
约莫半柱香后,楚常欢带着洗完澡的孩子回到寝室, 晚晚光着腚爬向床内, 掀开被褥,就势钻进梁誉的怀里。
梁誉含笑抱住他, 道:“很晚了, 快些睡。”
晚晚点头,果真乖乖闭上了眼, 不过片刻竟已沉眠。
楚常欢瞥向临窗的美人榻,正犹豫着是否要在此处铺床入睡, 只听梁誉道:“你也睡吧, 留一盏灯, 便于你夜里小解。”
楚常欢难为情地脱掉鞋, 自他腿上跨过, 在床榻内侧躺下。
梁誉单条手臂撑在枕上, 利用肘部的力量将身体徐徐往下挪去,楚常欢见状,正要起身帮他一把, 却被他制止了:“我自己能行。”
从前威震朝野的梁王殿下,如今连睡个觉都如此艰辛,楚常欢心口微微泛疼,但他又不想令梁誉丢掉尊严,只能放手任其自行为之。
挪了许久,梁誉总算躺了下来,晚晚在他臂弯里翻动身子,咂咂嘴,复又沉沉睡去。
屋内遽然变得沉寂,父子三人的呼吸声平稳交错,此起彼伏,在这一刻反倒变得无比清晰。
楚常欢侧卧向里,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和梁誉虽做过夫妻,可一别三年,早已今非昔比,再度同床共枕,心绪莫名复杂。
更何况,他肚子里还……
正沉思时,纤腰上忽然覆来一只滚烫的手,轻薄衣衫挡不住掌心里粗粝的薄茧,摩得他奇痒无比。
楚常欢忙转过身,抓住男人的手腕,嗔怪道:“我怕痒,你别挠我。”
梁誉趁机扣紧他的五指,轻言细语地说:“从前怎不见你怕挠?”
“我从前也怕,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楚常欢并未挣脱他的束缚,转而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面对着他。
梁誉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唤道:“常欢。”
楚常欢眨了眨眼:“嗯?”
梁誉目光深邃,嘴唇翕壑,欲言又止。
楚常欢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梁誉淡淡一笑:“没什么,睡罢。”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帐中很快便传来两道平缓的呼吸声,楚常欢定睛一瞧,梁誉也已入睡,一条手臂枕着晚晚,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他,饶是在睡梦中也不曾松开。
楚常欢后腰酸痛,便缓缓抽出手,翻了个身,顿觉舒坦许多。可睡了没多会儿,酸痛感再度袭来,他不得不重新调整姿势。
辗转反侧良久,身子竟越发的不舒畅,他欲起身去院里走一走,忽听梁誉问道:“怎么了?”
“没事。”
“要小解?”
楚常欢道:“我腰疼,睡不着。”
梁誉皱紧眉头,眼里俱是忧色:“可是床铺太硬,你睡不习惯?”
楚常欢摇了摇头:“不是,我……”
梁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隐隐有些急迫:“怎样?”
楚常欢的掌心贴在腹部,嗫嚅道:“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后,便时常腰痛。”
梁誉盯着他的肚子看了半晌,问道:“可有缓解的法子?”
楚常欢垂下睫羽,犹豫良久方肯开口:“此前在家时,我……我总是趴在明鹤怀里入睡,这样便不会作痛了。”
梁誉面不改色地道:“你把晚晚挪走,趴我身上。”
楚常欢微微一怔,连连摇头:“不可。”
梁誉道:“我只是腿废了,并非全身瘫痪,有何不可?”
见他不肯,梁誉索性起身,把躺在肘窝里的孩子轻轻放下,令他独自睡在枕间,誊出一块地儿来。
楚常欢顿觉有愧于孩子,迟疑须臾,终是挪了过来,缓缓趴在他怀里。
阔别三年,两人还是头一回这般亲近,听着男人怦然跃动的心跳声,楚常欢竟短暂地恍惚了一瞬。
梁誉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腰处,轻轻按摩着,经年的薄茧透过寝衣刮在凝脂雪肤上,令楚常欢下意识战.栗起来,数日未尝过情爱的身子亦在此刻有了微妙的变化。
可一想到梁誉如今的处境,他便为此而感到羞耻,不由分说地从对方怀里挣脱,赧然道:“我……我的腰不疼了,你还是抱着孩子睡罢。”
却被梁誉一把拽了回来,绵.
软的两坨.乳.
肉甫然贴上那面坚实的胸膛,教楚常欢呼吸一凛,不敢再动分毫。
“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梁誉的声音在他头顶漾开,低沉浑厚,几近喑哑。
楚常欢登时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应答,索性闭嘴,不予理会。
梁誉又揉了揉他的腰,问道:“还疼吗?”
楚常欢道:“好多了。”
梁誉不再多言,耐心地给他按揉腰部,缓解疼痛。
仲秋之夜的月光如银辉散落人间,皎白一片,亮如白昼。
楚常欢痴痴地望着窗外,只见婆娑树影随风而动,竟晃得他心神荡漾。
忽然,一只炽热有力的手拖住他的后颈,未等他有所反应,顿觉眼前一黑,梁誉已撑起半个身子,将他掼入枕中,欺身吻了下来。
楚常欢微有些错愕,可发现他双腿纹丝未动时,难免心生怜惜,不由得主动给予了回应。
分别了近千个日夜,楚常欢吻得益发得心应手,身子较之从前也更娇、更熟。
只需轻轻一捏,便可教他咛个不停。
梁誉到底与他做过夫妻,知道如何令他欢喜、令他爽利,不过瞬息,楚常欢就已失了神,浑浑噩噩地袒着寝衣,任他伏于其上,为所欲为。
直到被一口咬在了锁骨上,方痛呼出声:“靖岩,别咬……”
两人终究没有做太过出格之事,且梁誉双腿不便,情止于此,楚常欢亦未再索要,出在他手心后,遂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熟睡,一夜无梦。
仲秋休沐结束,楚常欢还得去私塾授课,因此处离私塾较近,便犯懒贪睡了半炷香的时辰,到点后,梁誉方叫醒他,陪父子二人吃了早饭,旋即送楚常欢前往私塾。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天夜里,众人在院中纳凉赏月,楚常欢孕期困乏,梳洗后便回屋歇息了。
楚锦然坐在石桌旁悠悠然剥石榴吃,顾明鹤则带着晚晚登上屋脊,于高处望月。
他手里也有一只石榴,当即掰开,分与晚晚:“这是从阿叔院子里新摘来的石榴,甚甜。”
晚晚捧在手里,埋头咬了一口,汁水在口中溅开,堪比蜜浆。
顾明鹤含笑看着他,思忖几息后问道:“晚晚今日为何不留在父亲家中?”
晚晚嘴里嚼着石榴籽,说话含糊不清:“爹爹说,父亲腿脚不便,留在那里只会给他添麻烦。”
顾明鹤又笑了笑:“你父亲那般疼你,昨晚定是抱着你睡了一宿吧?”
晚晚吐掉嘴里的渣,努努嘴,委屈道:“才没有呢,我早上是从爹爹脚边醒来的,父亲怀里抱的是爹爹!”
顾明鹤面上的笑容蓦地僵住,晚晚仍在自说自话:“下次再去父亲那里,我一定要让他抱着我睡。”
顾明鹤默默给他剥出一把石榴籽,未几,便听得楚锦然在楼下唤道:“乖孙儿,快下来随祖父去睡觉。”
晚晚应道:“来咯来咯!”
他被阿叔抱在怀里跃下屋脊,旋即撒丫子奔向楚锦然。楚锦然牵着他走向屋内,不料竟摸得一手的石榴汁儿,遂又带他去净了手,方安心躺下。
星月浩瀚,皎白凝辉,仿佛给整座小院都披了层薄纱。顾明鹤在檐下站立稍刻,继而转身,行至楚常欢的寝室。
屋内灯影清浅,楚常欢侧卧在榻,睡得正熟,骤然听见开门声,登时惊醒过来。
顾明鹤愣了愣,快步走近,愧疚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楚常欢道:“我觉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来,不怪你。”
顾明鹤在他身边躺下,熟稔地把他抱在怀里:“腰还疼吗?”
楚常欢点点头:“疼,你给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