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睁开眼睛,忽而听到一声惊叫,随后那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一听到这大惊小怪的声音,沈砚自然知晓是谁,睁开眼果然瞧见了顺安已经打算进来伺候,瞧见就坐在床下的禾生自然会惊讶。
顺安说道:“你可知晓我找了你好些时候,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居然跑到干爹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砚按着额角坐起来,对他说道:“顺安,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大惊小怪的。”
听闻沈砚的声音,顺安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狗腿,谄媚地笑着凑到沈砚的跟前,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两个巴掌,连忙说道:“干爹,干爹,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吵着干爹。”
他认错快,又狗腿,沈砚还是挺喜欢他的,便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指着地上的禾生说:“让他去换身衣衫,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似又是裂开了,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他转眸看了一眼禾生,见禾生盯着他拍在顺安脸上的手,沈砚心想:“怎么,你也想挨巴掌?”便对禾生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禾生膝行着过来,跪在沈砚面前,沈砚在他的脸颊上也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昨夜你伺候得很好,今日看你表现。”
他发现当他的手拍在禾生的脸上时,他的眼睛里便会骤然出现闪光,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看来他还当真挺喜欢被拍巴掌的。好玩。
沈砚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对旁边一脸怨气的顺安说道:“去吧,把他先带下去。”
即便顺安很不高兴沈砚再收一个干儿子,但他还是听从了沈砚的话,把禾生带走了。
沈砚叫来宫婢太监伺候他起床,不多时重新换了衣服、弄了伤口的禾生再次出现在沈砚跟前。
不知怎么回事,沈砚觉得自己能够轻易瞧见禾生的情绪,方才禾生待在他这里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被顺安带走领回来之后,他似乎又不大高兴了。
瞧见一脸狗腿要凑过来的顺安,沈砚问他:“你说他了?”顺安看了禾生一眼,想要弄明白沈砚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瞧着沈砚审视的目光,他不敢隐瞒,只说了一句:“就是小小地说了几句。”
沈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顺安在心里那个恨啊,这禾生才见了干爹几次面,为何就得干爹这么喜欢?
沈砚在椅子里坐下,旁边的一个宫婢端来热茶,沈砚伸手接过,对顺安说:“之前那个总管你给我带过来。”顺安自然知晓沈砚说的是什么,心里又恨啊,但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连忙点头哈腰,赶紧去将之前关押的总管给提过来。
沈砚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觉着咽喉好了一些,又从宫婢手里拿过手炉在怀里抱着,瞧见站在眼前的禾生,对他说:“跪下。”
禾生毫不犹豫跪在沈砚跟前,微微垂着脑袋,显得格外温顺、乖巧。沈砚将脚搭在他的肩上,对他说:“会捶腿吗?”禾生摇了摇头。
沈砚说:“不会捶也得捶。”
一旁的宫婢很有眼力地搬一张凳子让沈砚放腿,沈砚把脚踝搭在凳子上。禾生稍微转了身,伸出手来,不知要怎么下手。他的手上都是疤痕,因着天气冷了,手上还有冻疮,实在不怎么好看。
在沈砚的凝视下,他才小心翼翼地握住这一条纤瘦的小腿。
明明隔着布料,却仿佛能够触及那细腻温热的肌肤,软软的、热热的,禾生轻轻捏了一下,便不敢再捏。沈砚踢了他的肩膀一脚,说道:“没吃饭吗?”于是禾生才又敢加重了力道。
只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干粗活的,哪里伺候过人,更何况还是沈砚这般细皮嫩肉的人,当即沈砚被捏得很疼,一脚将禾生踹翻在地。禾生被踹翻之后连忙重新跪好,在沈砚的面前深深低下了脑袋。
这时带着那老太监赶到的顺安瞧见这一幕,心里得意了一瞬,又以为这禾生这么不会伺候,干爹应该不会把他收下了。当即又喜滋滋地跑过去,对沈砚说:“干爹,人我已经带来了。”
沈砚把腿重新放好,把因方才动作过大有些滑落的手炉重新抱回怀里,瞧见那边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对禾生说:“这就是当时说你偷东西的太监,你说,你想要怎么办。”
跪在那边低着头的禾生没有任何举动,倒是那老太监瞥了一眼禾生,瑟瑟发抖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砚一眼,颤抖着声音喊道:“饶命啊饶命啊,当时就是他偷了东西,我只是依命惩戒他,只是他死不承认,奴才继续打他,让他吃点苦头而已。”说着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属实狼狈。
沈砚说:“禾生,你偷东西了吗?”
禾生说:“没有。”
“这小兔崽子担心被惩罚什么话都不说,他就是这个性子,担心被罚就什么都不说。请沈公公明察啊,奴才都是依命行事。”
又听闻他提起某个字,沈砚冷着声音问道:“依谁的命?”
“自然是德嫔娘娘。”
沈砚冷哼一声,让老太监凑近一点,老太监还以为能够被赦免了,膝行着来到沈砚跟前,还没凑近几步,沈砚又是一脚把这老太监踹翻了。
沈砚冷声说道:“什么时候,竟然还敢抬出德嫔娘娘来压我,你当真是活腻了。”又转头对禾生说道:“都已经跪在你跟前了,你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吗?禾生,这人在你面前,自然你想要做什么,都随你。别在这浪费我时间,我还要到陛下的跟前去。”
他将这话说完,便见了那边的禾生慢慢站了起来。他站起来,这身影在这跪伏在地上的老太监跟前显得分外骇人,老太监不再说话,只低着头瑟瑟发抖了。
众目睽睽之下,禾生走上前去踩上老太监的手,老太监立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在这哀嚎声中,隐约能够听闻手骨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听得让人觉得牙酸、毛骨悚然。
在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有胆子小的宫婢和太监都不敢再去看。
顺安也偷偷龇牙咧嘴起来,心想:“还好没来得及对这小子做什么,要不然被这么对待的就是我自己了。”赶紧舒了一口气,也是不敢再看。
沈砚早就让顺安调查过这老太监,自然知晓这老太监不仅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就算了,还仗着自己的地位总是狎弄那些长得好看的太监宫女,对于此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只盯着禾生把这老太监的手一根根踩断。
看来这是一条阴毒的恶犬……沈砚面上带着轻快的笑。
…
“沈砚。”听到隆熙帝忽然呼唤自己,沈砚稍微上前几步去。隆熙帝问:“先前让你给十三送去的东西,你可送去了。”
沈砚说道:“已经送去了。”
隆熙帝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了。
隆熙帝的病看起来又好了些许,能够自己处理朝政,魏靖忠从前朝退下来了,与沈砚候立在隆熙帝身边。
上次自见过李昭睿后,隆熙帝心里对他便有牵挂,当日就以慰母逝的由头给李昭睿送去了一些东西。沈砚若有若无地提到,他去的时候无一个宫女太监出来迎接,说那空荡荡的竟然两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了。
隆熙帝听闻,很是愤怒,言说好歹是一个堂堂的皇子怎么连奴才都敢踩到皇子的头上来,便让沈砚挑几个好一些的奴才送过去——至于这送过去的,自然全都是沈砚自己的人。
此下隆熙帝有些累了,忽然想起李昭睿,便问了这事。那边的魏靖忠听闻此话,抬起眼来看着沈砚。
沈砚并不畏惧魏靖忠这意味不明的眼神,只是不卑不亢地对皇帝说了这句话。隆熙帝遣散众人,已经安歇去了。
沈砚和魏靖忠一同从宁瑞殿走出来,这老太监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对沈砚说道:“原来你是看中了那个才十岁一无是处的十三皇子啊。”
在这周围的太监,其实早已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魏靖忠的,一派是沈砚的。大抵是沈砚年轻势微,魏靖忠那边的人更多一些。
正是因为周围的都是自己的人,说话便无顾忌,直接言说起十三皇子来。
沈砚听闻魏靖忠冷言嘲讽了这几句,面上无任何表情,又听闻魏靖忠说道:“那样的小子有什么能力?你竟然寄予希望在他身上。砚儿啊,你若是想要往上攀,你不想想更为容易的方法吧。”
沈砚心里都快吐了,什么燕儿艳儿的,还没人这么恶心地喊他,要不是人设在这,他现在也暂时斗不过魏靖忠,并且这魏靖忠之后有大用,他真的想几巴掌甩到魏靖忠这死老太监的身上。
魏靖忠平日就挑拣了不少长得清秀可人的小太监留着,这打在他身上的主意还真是一天天都不放下。
沈砚依旧一句话都不说赶紧就走了,以防止这老太监再吐露出什么恶心人的话。
几人跟随在沈砚的身后走着,想起什么,沈砚转眸看了一眼,见跟随在身后的禾生垂下了眼睫,虽然眼睫将眸色覆盖,但他还是察觉出几分阴戾的味道。
一旁的顺安注意到沈砚的神色,连忙狗腿地说道:“干爹,你放心吧,这小子我看着呢,不会给你闯祸。”沈砚停下了脚步,顺安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了沈砚的身上去。
禾生倒像是随时都在注意的模样及时停下脚步,恭敬地站在沈砚身前。沈砚轻唤了一声:“禾生啊。”他声音听起来轻柔,像是亲昵的一声呼唤,“你刚才想做什么。”
禾生低着头,乖巧地回答了沈砚的话:“想要撕烂他的嘴。”
别的人说这句话可能就是一句狠话,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禾生想要撕烂对方的嘴,是真的会撕烂对方的嘴。这也是就算沈砚依然将他收为干儿子,但顺安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多的原因。
这小子太狠,谁都怕他。
而沈砚听闻这句话,他愉悦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禾生的脑袋说:“知道听我的指令,没有贸然动作,还算听话。”像是拍了拍一条恶犬的脑袋。
即便顺安还是不喜欢禾生,但有时候也会感叹当真是一条好狗。
他们又重新沿着廊庑走下去,顺安瞧着现在时机不错,对沈砚说道:“干爹,陛下的寿辰要到了,不做些什么吗?”
众人以为隆熙帝这个冬天是好不了了,大抵连这个寿辰都过不了,没想到这几日隆熙帝病好得差不多,多数人都开始准备着皇帝的寿辰。隆熙帝久病,这一次定然是要办得很好,冲冲病气。
沈砚抱着手炉走着,说道:“不做。”
顺安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皇帝的寿辰都是各位皇子各显神通的时候,怎么到现在却是什么都不做了。而且十三皇子本来就势微,好不容易得了几分皇帝的怜爱,应该抓紧机会才是。
不过这都是沈砚的决定,他也不过多去问,只是又提到一桩事:“燕王回京了。”
这事倒是引起了沈砚的注意,他挑了挑眉说道:“哦?距离陛下寿辰还有一些时日,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对于这件事,顺安也看不透,便安静地跟随沈砚身后。
沈砚抬起头注视着灰蒙蒙的天气,艳红的灯笼在廊下随风轻荡,在这白雪覆盖里成为一抹夺目的鲜红。
“风雨欲来啊。”沈砚说道。
明明知悉皇帝寿辰确实是一个好时机,但是沈砚这些时也没有明里暗里去找李昭睿,暂时将他放到一边去,只干着最为普通寻常的事情,像是将李昭睿遗忘了一般。
因着上次禾生给他盖被子盖得挺好的,倘若是顺安那家伙,根本撑不了多久就自顾靠在脚阶上睡去,这些时日便一直让禾生晚上候着。
他每天都要跟随在皇帝身边,还要忍受那老太监的眼神和暗示,揣摩圣意、处理公务、承受恭维等等,实在累得很,一整天下来都是腰酸背痛的。
睡前他让宫婢太监给他揉按,还是觉得不得劲,他们手劲都太小了,软绵绵地像是弹棉花似的,让他们按重一点,又不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手都往他身上按还是不舒服。本来想着按完就睡觉,但一直不得劲,瞧了瞧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禾生,沈砚对他说:“你来给我按。”
其他几个宫女太监都有些惊讶,忙收回手起身站在一边去。
上次禾生给沈砚按腿,被沈砚踹翻在地,此次听闻沈砚又是让他按,却没见他有什么无措惶恐,他在沈砚面前跪下身来,直接伸手来按在他最疼的脊柱上。
沈砚哀哀叫了一声,所有宫女太监都要上前来制止禾生,却听沈砚说了一句:“让他按。”说完他就把脸埋在枕头当中去,感受禾生这如此的力道,舒服得忍不住哼两声。
禾生粗粝的手隔着这一层单薄的衣物按着,还是能够隐约感受到那细腻柔软的肌肤,又见沈砚趴在床榻上,雪白的肌肤上逐渐泛了一些柔美的粉色。他咽喉当中的声音也是如此美妙动人,他垂下眼睛,不再敢多看其他的部位,只是让自己的手顺着脊柱继续揉按。
只是越往下而去,便越能够看见那绵软的弧度。若是他实在觉得酸疼,身躯会轻轻颤抖一番,仿佛连那弧度也是微微一颤。沈砚往上躲了一下,指腹不经意擦过尾椎,触及了那柔软,像是触电一般,禾生立马收手回去,在沈砚跟前深深地跪伏下去。
沈砚只顾着爽了,根本就没注意到禾生刚才干了什么,见他动不动又这么跪着,沈砚还没爽够,不耐地对他说:“这是做什么,继续按。”
瞧见周围好多人都在,他想着等会儿按完就睡觉了,便将这些人都屏退。得到沈砚的这句话,原本跪在脚阶处的禾生又伸出手来,重新按在沈砚的身上,沈砚说:“按按我的后颈。”
这一下,便是直接触及这雪白的肌肤。
他这满是伤疤粗粝的手,与他的肌肤相衬,更显得丑陋,不禁让禾生自惭形秽不敢再前进一步,只是沈砚催着他按,他只能让自己的手握住这细瘦的脖颈。柔软、细腻。
他全神贯注只按着骨头,更是让沈砚舒爽得全身舒畅。没想到上次禾生还笨手笨脚的,这下竟然能够弄得这么好了。沈砚问道:“你下去学过?”
禾生道:“上次让干爹不舒服了,我便去太医院那边求教。”
“算你有心。”
别的他不多说,哪里不舒服,全都让禾生按过来。按了好一些时候,禾生也看起来不累的样子,沈砚全身却出了一层薄汗。他觉得不舒服,让禾生拿新的亵衣亵裤进来换下,禾生一直跪伏在下面,从未抬头。
沈砚随意便将那沾染着薄汗的衣服随意扔在塌下,蒙头砸了禾生一脸,只嗅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劈头盖脸而来,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闻那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却已经让人能够如此浮想联翩,窥望半点光景……
第211章 九千岁04
这些时日,有着禾生给他按一按,沈砚总算觉得舒服多了,上班也有了精气神,就算是冬日也能早早爬起来上班去大约是瞧着沈砚精力充沛的模样,魏靖忠来到沈砚的跟前说:“没什么事情是格外简单的,不要太忘形。”
听这老太监如此阴阳怪气地说了这句,沈砚只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是自己睡得太好了让魏靖忠讨厌?还是他红光满面的,让魏靖忠以为他攀上了十三皇子开始得意?
反正面对此,沈砚还是没说什么,让他自行猜去。又瞧了瞧魏靖忠一脸阴鸷的模样,也大约知晓最近魏靖忠大抵要下手了,沈砚也并不惧怕他,终日在魏靖忠面前不卑不亢,也几乎不与他说话。
最近五皇子得势,总是让五皇子单独觐见。
沈砚知晓隆熙帝是觉着他大限将至,这储位空悬的问题还得解决,而且还有点着急。他这几个皇子个个都心狠手辣、诡谲阴狠,之前所立太子又过于窝囊无能。
隆熙帝本就是由储位为帝,没遇到什么大的磨难,也没有遭遇什么阴谋诡计,还是一位为国为民的皇帝,便极为厌烦那些虚情假意、阴谋诡计之人,只想着好好寻一个正直仁厚的继承大统,可他那几个儿子个个都太过急功近利、利欲熏心,他实在不知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