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手胡乱地在团团宛若棉花一样的毛上揉来揉去,它开心地晃着尾巴,小耳朵往后撇着,一个劲往沈砚的怀里拱。沈砚的手搓了搓狗头,感受到摇椅的晃动幅度更大,甚至晃得他有些头晕时,沈砚才说:“好了,好了团团。坐下。”
萨摩耶乖乖地坐下,仰着头看着沈砚,毛茸茸的尾巴不断地扫着地面上的落叶。
陆珵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块地都要被它的尾巴扫干净了。”
沈砚抬起头,看见陆珵从那边慢悠悠地走过来。沈砚没再关注他,只对团团说:“团团,握手。”
萨摩耶白色的大爪子搭在了沈砚的掌心。
“另外一只。”
另外一只白色爪子搭上来。
“趴下。”
萨摩耶卧下去,抬着黑漆漆可爱的眼珠子看着沈砚。
沈砚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说:“好狗。”
陆珵说:“砚砚是优秀的驯狗大师。”
沈砚没理他,只继续摸狗。陆珵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他笑意浅浅地看着沈砚和团团,继续说道:“之前我教它这些,它一概不学,非常精明。还会骗零食吃。现在你才来了没几天,就什么都教会了。”
他对团团招了招手说:“团团,过来。”团团只拱在沈砚的腹部,压根就不抬头。陆珵怎么喊都不管用。
“团团,到爸爸这里来。”
团团也是不理他。
“不要总是黏着妈妈。”
沈砚说:“什么妈妈。”他抬起眼来觑了陆珵一眼,这只会让陆珵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不再说什么,只坐在这里,看沈砚和团团玩耍。
这段时间,沈砚待在他这里,看起来比在沈家好了很多。沈砚的脸上也时常得见笑容了,他也会经常出来晒太阳,与他说话时,也恢复了以往那种明媚调皮劲。只是有时候,沈砚依旧会孤身一人坐在一处,凝望那漆黑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又陷入那种陆珵那种不忍看到的岑寂与忧郁当中。
他认为,沈砚现在能有现如今的改变,最大的原因还是团团。
团团很喜欢沈砚,他一来到这里时,团团一开始很困惑,围绕着沈砚闻了两下,就扑上去要抱抱。
沈砚的腿不好,走不了太长时间,团团是他来遛,或者是让仆人来遛。只让团团陪沈砚玩。
他在这里静静坐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与沈砚说道:“过几天,江家要邀请很多人去参加他们家的宴会。”
“宴会?”
沈砚将手边随意捡的棍子扔出去,团团飞一样跑出去,将那根棍子叼回来。一团白色的棉花糖飞奔到远方。他转眸去看陆珵,此时陆珵的脸上没有刚才那种轻松的笑容了,于是就得以知道,陆珵要说的这件事比较重要。
“嗯。江爷爷要将他那个找回来认祖归宗的小儿子介绍给大家认识。”
“小儿子?”这一点,沈砚更为疑惑了。
“他的那个小儿子还没满二十岁。”
“为什么不是孙子呢?”
“因为比起孙子来,儿子似乎与他血缘关系更为亲近一点。”
但是这还没到二十岁的小儿子,到底要是老爷子多少岁生的,才能有这样的小儿子……沈砚不禁怀疑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儿子。
似乎察觉到沈砚在想什么,陆珵说道:“既然江爷爷说那是他的小儿子,其他人就算有异议,也不会有人提出来的。现在江爷爷还没死,所有人都不敢忤逆他。只怕江爷爷死了,不知道他们家那些如豺狼虎豹的人,到底会对他那个所谓的小儿子做什么。”
这个就应该是以后才能知道的事情了。沈砚对此不太在意。
团团舔了舔沈砚的手,沈砚才反应过来棍子已经被团团捡回来了,于是他又将那棍子扔出去,团团飞扑出去。
身边的陆珵继续说道:“江家给我们都发了邀请函,这是你的。”
沈砚伸手将那邀请函拿过来,打开之后,看见上面写的确实是他沈砚的名字。他的手指摩挲着邀请函的边缘,凝望着邀请函的最后一行字。
这句话是手写的,他觉得这字迹有点眼熟。
上面写道:【期待与您见面。】
“江家拿给我的时候,还没有给沈家送去,我先一步将你的截胡了。我想到时候,你去那宴会上,肯定会见到你的两位哥哥。”他的声音喑哑了些许,也显得轻柔,仿佛不愿触及让沈砚悲伤的事,“只是我更建议你去。因为上次沈家的宴会你没出席,外面依旧有很多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你跟我一同携手而去,他们就会知道,你在我这里差不了原先的沈家多少,他们才不敢轻言你。只是……”
沈砚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他说:“我去。”
他还是挺期待能够看见那两位哥哥的。
距离他离开沈家已经过了一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甚至也不知道,如果他光鲜亮丽地依偎在陆珵的身旁,到底会不会加反派值。
在陆珵这里,这陆珵居然更抠门。无论他做什么,陆珵都给予包容,完全没有半分愠怒,这让沈砚根本刷不到他的反派值。只能再一次从他的那两个哥哥们下手了……到时候沈允谦也一定会去,有好长一段时间又没见到沈允谦了,也不知道他看见他会怎么想……
想着这些,他的手指一直摩挲着那一行字,最终还是对这件事有些好奇。他问陆珵:“你有打开看过我的邀请函吗?”
陆珵说:“砚砚的东西我不会擅自打开的。”
“你的邀请函给我看看。”
陆珵不疑有他,将他装在兜里的邀请函拿出来。
沈砚打开之后,发现陆珵没有这一行字。他又将陆珵的邀请函还给他了。
陆珵虽然对这件事疑惑,但是沈砚不愿意与他说的,他都不会贸然去问。
他只是垂下眼眸来,看见捡了棍子回来,又用脑袋去蹭沈砚手腕求摸摸的团团。也看见那一块之前送给沈砚的手表,除了洗浴时会摘下来,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看见沈砚戴着。
那金灿灿的金属在阳光的照拂下如此耀眼。
陆珵说:“天要冷了,砚砚一直戴着手表,会不会觉得太凉。”
“还好吧。”沈砚将邀请函阖起来,他依旧没有回忆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字迹。
很多他觉得不重要的事情都是被他抛诸脑后的。
一旁的陆珵见没有被摸的团团已经开始急得哼哼唧唧的,便伸出手来先去摸萨摩耶,结果萨摩耶立即龇牙要咬他的样子。
沈砚斜眼看见了,声音显得严肃冷厉,喊了一声:“团团。”萨摩耶立即收敛了神态,乖乖地在沈砚面前坐下。
沈砚说:“不准咬你爸爸。”
陆珵抬起头来,看向沈砚。沈砚正垂着脑袋去抚摸团团的脑袋。
温和的阳光照拂着,让沈砚这漂亮的面容蕴在一层柔软的光色中,显得如此柔美昳丽。他那原本被阴郁笼罩的眉间,仿佛也渐渐蕴上一层温暖明艳。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沈砚。
陆珵的心中骤然更为柔软,他凝望着沈砚那垂下,仿佛沾染了金箔一般的眼睫,说道:“过几天,我给砚砚送另外的东西吧,手表太凉了。”
沈砚对戴什么东西来说根本不在乎,他戴这个东西只是想要表示他极为依靠陆珵的姿态。听到陆珵这样说,他只说了一句:“好。”
“还要给砚砚定制几套西装。”
“嗯。”
“砚砚出来这么久了,要回去吗?”
沈砚确实在这里待了很久,原本温暖的阳光也逐渐西斜,变得有些昏暗冰凉起来,沈砚点了点头。他下意识伸手要去那一旁的手杖,但想到什么,他抬起头来去看陆珵。
陆珵也早一步站起来。
光的影子覆盖在沈砚的身上,轻柔而又温和。陆珵伸出手来,将沈砚从躺椅上抱起来,他并没有拒绝。
沈砚安静地靠在陆珵的怀里,还用手臂揽住陆珵的脖颈。他带着沈砚往屋子里走去,这时候团团将沈砚的手杖叼起来,慢悠悠跟随在他们身后。
稍微吹拂而来的一股清风,让沈砚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扫过陆珵的下颌,他嗅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他稍微低下头来,偷偷地亲吻沈砚的发丝,他也更加轻易地嗅闻到属于沈砚的味道。
怀里如此温暖清瘦的躯体,让他仿佛一夕之间也有了念想。他想要就这样抱着沈砚,一辈子也愿意。
第88章 假少爷31
陆珵出手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沈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叹道。
这套定制西服将他本来就颀长挺拔的身躯衬得更加完美。也有人专门给沈砚做了造型,精致漂亮的眉眼完全无法忽视,直袭眼球。沈砚拿起了倚在一旁的手杖,从这里慢慢地走出去。
此时时间还早,阳光还是如此绚烂温暖,照拂到沈砚的身上去,将他原本黑沉的眼睛照射出几分琉璃一般的光色。陆珵站在门口,伸出手来。
沈砚将手掌递给他。陆珵的手指轻微一卷,将沈砚的手握入掌心里。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砚下了台阶。团团在沈砚的身边高兴地转圈圈。
沈砚伸手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对陆珵说:“它还以为我们要带它出去玩。”
陆珵笑着说:“等一会儿它看着我们都走了,要伤心了。”
沈砚又摸了摸团团的脑袋,稍微直起身,将手从陆珵的掌心里抽出来。
陆珵凝望着沈砚美丽的侧脸。看见他直挺好看的鼻梁上染着几分温暖的光色,眼睫轻微地颤动着,嘴唇比之前更为红润一些。看到现如今沈砚的模样,他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让沈砚察觉到了,他转眸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小叔叔。”
陆珵伸出手来,在他的脸颊上轻微一扫,只说是:“有东西。”指尖感受到一片绵软滑腻,像是奶油融化在自己的指尖。
沈砚微微带了一点笑意,漂亮的面颜更为昳美。
“谢谢小叔叔。”
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陆珵随手接过沈砚手里的手杖,牵着他往里面坐去。团团已经被仆人拉住了,意识倒不是带它去玩,小家伙可怜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沈砚对它说:“团团,下次再带你出去玩。”
车门已经被仆人关了起来,完全看不见那只萨摩耶了,车子也已经启动,往外面驶去。沈砚此时才发现,陆珵还握着自己的手。
他还以为刚才带他进来之后,陆珵就已经将他松开了——他又意识到陆珵对他的情感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可是每次让沈砚觉得不对劲时,陆珵又表现出那一副长辈关切的模样,仿佛他感受到的那种不对劲,一直以来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无论做什么在陆珵这里都刷不到反派值,让沈砚不禁想到以后要抛弃陆珵的事。如果陆珵对他只是长辈一般的关切与疼爱,还不一定让陆珵感觉到他的恶劣与野心,倘若陆珵对待他,是另外的情感,到时候一定能获得更多的反派值。
为了验证这陆珵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沈砚没有着急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而是假装无意识地微微动弹了指尖。
他微凉的指尖扫过那温热的掌心,仿佛也是在那炙热的心灵之地进行轻柔地扫拂。这一次,是陆珵先松开了沈砚的手。
沈砚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一样,继续凝望着窗外的景象。与此同时,沈砚的唇角已经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陆珵这个生涩、躲避的行为,让沈砚觉得很有趣。但只是为了验证陆珵的情感,仅仅是这样,还是不足够的……或许今晚去江家,也是一大好机会。
…
他们来到这里时,宴会尚未开始,只是有着穿着礼服的人陆陆续续地往里面走去。沈砚杵着手杖走过来,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侍者。
现在能够杵着手杖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只有沈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