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水玉岫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知道人有名字,以此来相互称呼以示区别,但没想到随处可见的植物居然也有同一种殊荣。
那些陪他在山中一同消磨时间的生命,原来叫这个名字。
“哥。”
牧晋修见他看得出神,又说:“我们往那边走吧,一会儿我要给你和校园里最大的那颗树合照。”
一棵树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长成如此繁茂?地下的根茎甚至穿破钢筋水泥,将路边的地砖顶破。
牧晋修和他在人行道上走,时不时就要提醒他小心脚下的树根:“别被绊倒了,等下摔跤。”
水玉岫才没有那么笨。但是很顺从地被人牵着手。
今天稍微有点阴云,刚好没有往日那般热。
太阳没露头时,吹来的风也变更加凉爽。牧晋修给水玉岫拍完照片,又拜托一个路过的好心学生为他俩拍个合照,然后说:“好了,以后水玉岫要像这棵树一样健健康康。”
水玉岫收下了这个祝福,他趴在木栏杆上,低头看池子里的荷花,看水中的倒影。
A大有一片湖,静谧优雅,美丽非常。到了晚上,月光映照湖面,是校园里的恋爱约会圣地。
牧晋修又不约会,自然不怎么来,不过既然要带水玉岫参观,当然要把所有地方都逛一遍。
两人站在湖边的栏杆旁赏景,他站在水玉岫身后,忽然慢慢往后退,找好角度,然后把手里的相机举起来了:“哥,可以回头一下吗?”
水玉岫闻声转头的刹那,牧晋修正好按下快门。
位于画面中心的人伏在栏杆上,一只手臂自然探出,像是要伸手抚摸湖里的花苞,角度、光线、背景一切都恰到好处。美中不足的是,照片拍摄时还没完全对上焦,整体画面有些轻微的迷蒙重影,但依旧动人夺目。
牧晋修一笑,没有评价拍得如何,只说:“这张留着,再给你拍更好看的。”
.
原来这就是学校。
水玉岫心想。
有很多功能不同的房子,用来上课,用来吃饭,用来睡觉……像一个没有天花板的大公寓。
牧晋修为什么说上学好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大致逛了一圈后,两人在教学楼旁的小公园里摸猫。牧晋修挨个介绍:“这只橘猫叫虎皮,那边是它生的小猫鸡蛋糕。这只白猫叫雪糕,奶牛猫叫警长。”
“那只正在舔毛的狸花看着漂亮,但是不能摸,会挠人,很有脾气,大家管它叫大小姐。”
正在背后议论猫,狸花猫似乎听见了有人叫它的名字,扭头看了一眼,当事猫很快迈着小步子过来了。
在逐渐接近水玉岫身边时,牧晋修刚想让人离远一点,虽然学校里的猫狗都有动保协会带去打疫苗,但仍要小心抓伤。
结果猫咪直接在面前趴下来,侧躺着,朝两人露出柔软的肚皮。
牧晋修:“!”
眼花了吗,这还是那个最高战绩半个月挠伤13个人的大小姐吗!
水玉岫伸出手,大小姐居然也翘起尾巴,主动上前蹭了蹭他,好亲人。
他之前没上手接触过这种小动物,动作生疏,牧晋修便指挥他:“可以挠挠它的下巴,或者摸摸它的脑袋……小心点,它有点凶,要做好随时把手收回来的准备。”
水玉岫学得很快,就这样一脸淡定地开始摸猫,手法随意,猫却舒服得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猫摸小猫。
这是什么原理。
牧晋修一脸不可思议:“除了猫条在手的时候,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乖过。我要拍下来保留证据,给其他人也看看。”
马上掏出手机,一边拍猫一边拍人,拍着拍着又不想给别人看了。
等水玉岫摸够了,牧晋修就带他去洗手:“来来来。洗完手带你去吃饭。”
牧晋修问:“要去食堂吃饭吗?还是回家?教工食堂的饭蛮好吃的,要不要试试。”
水玉岫还没吃过食堂,当然要长长见识,于是欣然同意。
两人便转了方向,沿着人流往食堂方向走去。
操场上正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在打球,路过时,水玉岫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结果一个球正好就飞过来了。
速度相当快,一看就是用了很大力气。要是砸到身上,指不定会有多疼。
牧晋修反应很快,下意识把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拉着他往一旁退去。
好在动作及时,球最终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泄气一般掉落地上。
见他们躲开了,一个男生快步上前,走近了之后问:“牧晋修?这么巧啊,刚才没事吧。”
说着还偷偷看了两眼牧晋修旁边的人,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
上次路上碰见,和他一起出来的,就是这个人吗?
牧晋修和对方对视,脸上难得没有往日里和善的微笑,面无表情地喊出他的名字:“张立业,你刚才干什么呢?”
看他的神情,张立业莫名有点心虚。
但这种事能有什么证据,于是还是坚持:“我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这个表情吧。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球打歪了,我也没办法啊?”
他边说边瞄了一眼牧晋修身后的人,对方也淡淡地回视他,好看是好看,但脸上几乎没有情绪。张立业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莫名感到一种轻微的眩晕。
张立业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语气揶揄:“哎,都是兄弟,别那么较真嘛。球场上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这样,我请你喝瓶水吧。反正也没砸到人,这事就算了。”
他又看向水玉岫:“这位是谁啊?之前好像没见过,不介绍一下吗?”
牧晋修没想回答他的问题,已经有点烦了。明明打算开开心心出来一趟,怎么又遇到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他懒得多说,言简意赅:“道歉。”
见张立业似乎还想再讲话,牧晋修上前一步,然后扣住对方的手腕,稍微用力,张立业立刻龇牙咧嘴起来:“疼疼疼……我靠!”
牧晋修手上施力,表情还很平静。
他们在这边对恃,已经有几个路人停下来看热闹,甚至刚才一起打球的朋友也赶了过来。张立业原本还想再过过嘴瘾,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这样可以了吧?”
牧晋修勉强接受了,这才松开了手,懒得再理他,牵着水玉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篮球场,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牧晋修停下来问旁边的人:“哥,刚才没被吓到吧?以后要注意离球场远一点,被砸到的话,会很痛的。”
水玉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牧晋修摸了摸他的头发,长叹一口气:“所以说上学很烦嘛。”
哎!
.
这一个并不重要的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两人从食堂吃完饭回家,牧晋修忙着把今天拍的照片从相机里导出来。
而水玉岫第一回摸猫,觉得手感相当好,毛绒绒、热乎乎,还很热情,因此意犹未尽:“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带一只回家。”
“你想养猫吗?”
牧晋修想象了一下他怀里一个水玉岫,水玉岫怀里抱着只猫的俄罗斯套娃情形,故意逗他:“可是家里已经有一只了。”
水玉岫皱眉:“在哪?”还四下看了看。
有这种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
见人当真了,牧晋修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提示道:“就在房子里啊。你要不要去镜子附近找找。”
水玉岫真的去了,很信任他。虽然从书里学到了一些用语的修辞手法,知道人类惯会花言巧语,但目前还没有熟练地运用在生活中。
牧晋修就目睹着他在洗手台镜子的周边细细地找了一圈,把柜门什么都打开看了一遍,感觉哪里都不像是可以藏小猫的样子,怀疑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又来问他:“是哪里的镜子?”
这回牧晋修和他一块去了,叫水玉岫站在镜子前,然后装模作样地找了一圈,忽然掏出一个毛绒绒的猫耳朵头箍,眼疾手快地戴在水玉岫脑袋上:“怎么会找不到,不就在这里吗?”
又戳戳他的脸,指尖陷进去一个软软的窝,故意逗他:“会喵喵喵吗?给我听听。”
水玉岫:“……”
水玉岫撇过脸,叹了一口气:“牧晋修,你真的好幼稚。”
管什么幼稚不幼稚的,牧晋修伸手拨弄了一下他头顶的新耳朵:“嘿嘿嘿。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你。”
两人还在玩小猫耳朵,门铃忽然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突然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牧晋修想当然地以为是田皓跑来他家了,不知道这次又怎么了。
结果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就和满脸堆笑冷汗直流的赵管家对上视线。
见牧晋修出来了,后者连忙挺直背,把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
“……”
好久不见这张脸,牧晋修皱起眉,直觉没有好事,门板下意识要关合,却被赵管家手疾眼快地伸手挡住了。
赵管家讪笑着:“牧先生,我们今天来是唐突了点,但也没有必要这样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礼盒:“上门做客,带了点东西,希望牧先生不嫌弃。”
赵管家不是一个人来的。
牧晋修的视线移向他身侧那个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语气很冷淡,往前站了一步,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他们向内窥探的视线:“两位,有什么事吗?”
——水忠才竟然亲自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说:
醒来再修文orz or orz
——
修文结束w(蠕动)(蠕动)
第25章 公园
水忠才今天开了三个会议, 许多项目需要收尾,忙得只吃了几口饭,还好身上脂肪储蓄多。
之所以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亲自登门拜访,是因为负责占卜的那个瞎眼老头说, 祂对今年的祭祀态度并不明确, 似乎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