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眼向上看去,眼睛清凌凌的,映着被血染得狼狈的脸颊,无端就有一种冷意。
黄二爷爷和红狐狸对人类的脆弱有了新的认知——就这么摔了一跤,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啊?!啊?!
[叮咚~你的小医生上线……噗嗤~!]系统猫从屋子里出来,亲眼看了看沉机的惨状,笑得在原地趴下了,它一边笑一边说:[没事没事哈哈哈鼻子里的血管瘤破了……哈哈哈血是会比较多的……你怎么回事……]
沉机实在是忍不住,瞪了系统猫一眼,心想系统猫要是敢过来,他就拿系统猫当餐巾纸来使。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系统猫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光点,又低头库库笑。它才不过去了,它刚刚笑完他,现在过去想也知道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沉机则是有些诧异地看向远方,今天直升机是不是来的有点太快了?……或者是他之前叫直升机已经说了人已经死了,所以才来得比较慢?毕竟收尸嘛,也不急。
没一会儿直升机就到了他们头顶,在院子中停了下来,两个医生一下来就快步往沉机这边来,沉机一顿:“不是我不是我,人在客房里面。”
说着他指了个方向,然后开始抽气——嘶,好痛!
后面抬着担架的两个医生也下来了,四个医生看着沉机都有一瞬间的犹豫——这个看着也很重的样子。
沉机忍着痛又说:“快去吧,人老爷子年纪大了。”
三个医生这才过去,一个医生留下了:“小伙子,你怎么出这么多血?还没止血?”
沉机闻言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趴在屋檐边上的小红和黄二爷:“没事,跟我养的猫闹着玩,结果绊了一跤,摔的。”
医生见状翻看了一下沉机的嘴唇,他用水冲了一下才看清里头被磕破了老大一个口子,他皱了皱眉:“直升机都来了,你一起跟着回医院吧!你鼻子里也磕破了,最好是做个检查,出血量有点大……嘴里这个不做处理的话感染了会很麻烦。”
说着,他递来了一个棉花球,示意沉机把鼻子堵住。
沉机一哂,心想送佛送到西,反正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价钱,而且这个钱也是他出,就点头同意了。
另一头三个医生也把卓教授扶到了担架上抬了过来,沉机去拿了东西后跟着一道上了直升飞机,上了飞机他就看见前面精妙复杂的操作台,不禁多看了两眼。
果然,森林急救的飞机就是很高端啊!上回他这么近看见还是周云帆家的直升机,那个明显挺贵的,但是操作台没有这个一看就有那种仿佛烧了几十个亿才整出来的高端科技感。
沉机还想多看看,一旁的医生已经递了湿布过来了,沉机用湿纱布擦拭脸上的血痕,等擦好了,另两个医生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无意之间把他的视野给遮蔽了不少,沉机干脆也不再看了,老老实实坐着。
直升机刚起飞,旁边医生又递来了一大包棉花球,示意他换一下,跟他说:“你低头,别让血呛进气管,手给我,给你先止血。”
沉机这才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堵着的鼻孔里溢了下去,沉机赶紧换了棉花,遵照医嘱低头,手伸出去后被握着手腕在手臂各个地方拍打了几下,估摸着是穴位。
“保持低头,很快就停了。”医生又说。
沉机应了一声,问道:“医生,钱给谁?”
“钱?”医生说:“什么钱?”
沉机垂下的头颅不动,有些疑惑地问道:“森林救援不得给钱吗?”
从沉机的角度可以看见,一个医生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医生,那医生恍然大悟地说:“哦,那个啊,没事儿,会算在医院的费用里的。”
“好。”沉机应了一声,转而他注意到了医生的鞋子。
四个医生的鞋子都是一样的款,是靴子。
不是皮鞋,是靴子。
而且四双都一样。
应该不是工作服。
沉机低着头,眼睛却很亮,一旁的医生一手搭在了沉机手臂上,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要有所动作了,他让沉机抬头,又检查了一下他的鼻子和嘴唇,随即点了点头,示意止血了。
医生随手拍了拍沉机的肩膀:“你身上的猫毛挺多的,别张嘴了,小心沾上了,到时候感染了就不好了。”
沉机颔首,闭嘴不说话,医生拍完了他的肩膀,随手就将双手的手套摘下,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中。
沉机坐了一会儿,干脆侧头装睡,那几个医生对视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根镊子,收集起沉机身上沾到的毛发来。
沉机干脆动了一动,把沾着更多毛发的背后亮给他们。
第139章
几个医生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觉得幸运还是其他什么,沉机就当是免费的除毛服务了,还挺开心的。
虽然系统猫不掉毛, 香香也不掉毛, 但是二爷爷小红它们都掉,五爷爷不掉纯粹是因为它没有毛的关系, 但也不妨碍爬沉机身上的时候被衣服的线头勾两片鳞片下来。
按照它们的说法,它们只是活的长了一点,又不是成仙了,肉身还是在的,掉个毛褪个鳞片多正常,不掉的才是不正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香香并不是真正的老虎, 系统猫也不是真正的猫。
这就导致了沉机身上总是沾着不少毛。
被摘下来的毛发都被装进了密封袋里, 悉悉索索的, 沉机只当自己晕机啥也听不见, 云雾从窗外飘过,沉机感受着难得的在天上飞的体验, 正在此时, 机舱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几个医生都是一顿, 立刻收起了手上的东西, 沉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手忙脚乱的掏自己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挂断了。
一旁的医生问:“怎么不接?”
沉机已经闭上了眼睛,含含糊糊地说:“……我头晕, 这里好吵……”
这艘直升机好像真的高端了不少,至少之前沉机看的直升机都要戴耳机,这一艘就没让戴, 但实际上哪怕隔音做的再好,噪音也不算低,但勉强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几个医生对视了一眼,有一种无声的尴尬弥漫机舱中。
——他们习惯了,所以忘了要给沉机一副耳机。
一个医生立刻掏出了耳机给沉机,沉机戴上后如释重负,紧接着开始耳鸣,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机舱壁,不知不觉中还真的睡了过去。
大概十五分钟后他就被吵醒了,舱门开了。
医生们正要喊他,见状干脆扶着他一并下去了。沉机还想说怎么这么快,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这里并不是镇上的医院,虽然也挂着红十字,但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安静和肃穆。
除了这一片建筑物外,其他都是山。
沉机心中早有猜测,也不紧张,卓教授被早已等待在停机坪的医务人员加紧送下去了,沉机则是被扶着去做检查,正在这个时候,沉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赵灵。
村官的电话他还是要接的。
赵灵的声音有些喘:“喂?沉哥!你不在家吗?”
“嗯,不在。”沉机也没说自己在哪:“你在山君庙?”
“嗯嗯,有个任务,带着客人来的。”赵灵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事儿你直说。”沉机撘拢着眉眼,因为失血而让他显得愈发苍白,微长的头发遮住了小半眼睛,一旁的医生侧脸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赵灵也就直说了,“最近山上不是在修路吗?他们负责人想跟你见见面,沟通一下,毕竟你是住在山上的嘛……可能还会有点补偿什么的?”
“不用给补偿了,沟通也不用找我,找村里的老人不比我熟?”沉机道:“我在医院做个全身体检,这不住院比较便宜嘛,刚刚住下……这两天是回不去了。”
赵灵也觉得有道理,但是负责人坚持要见沉机,到底是过了明路的工程,人家花了大把钱愿意给他们小青山修路,听说后面还要修从镇上到村里的土路,那是活的金主爸爸,不好怠慢了。
“山上不好走,你去厨房拿根烤鱼干出来,喂给小红或者黄二爷爷,送你们下山。”
赵灵连声应好,挂断了电话,一旁的医生说:“到了,身份证带了吗?”
沉机将身份证交上去,顺利领到了挂号单,去过医院的都知道,晚上一般都是急诊,几乎只开一个窗口,这里倒是所有窗口都坐着人,沉机拿着挂号单去抽血,也不知道要测些什么,整整抽了沉机七管血才停。
“接下来去做鼻咽镜。”医生全程跟着他,又打趣道:“要不要办住院?医保报的多。”
沉机居然还当真考虑了一下——按照这架势,除非坐直升机走,否则他出了门全是山,咋回去啊?真靠走吗?这地方很明显也打不到车吧!
“好的,谢谢!”
医生一顿,带着沉机去办了住院,做完鼻咽镜,沉机捂着有些酸痛的鼻子,报告已经出来了:“没事儿,就是一个小血管瘤破了,以后注意少挖挖鼻孔,擦点红霉素软膏就行。”
沉机放下心来,被医生带去了病床上,护士已经推着一车医用器械在等了,医生让沉机张嘴,拿了一个巨大的棉签沾了点不知道啥玩意儿的药水往沉机嘴里的伤口一按。
沉机:“嗷——!”
护士早有预料,把沉机给按住了,没让沉机一蹦三尺高。沉机的眼泪都下来了,医生笑呵呵地说:“忍忍!消毒哪有不痛的!”
沉机的嘴皮子还被扯着,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看着医生又换了个小镊子往他伤口里碰了碰,一股巨痛从伤口传来,沉机闷哼了两声,又被护士给按得死死的,他一边叫痛一边怀疑护士小哥是吃了大力丸,他的力气不算小的,居然一点都没能动。
绝对是练过的!
剧烈的疼痛把系统猫都惊动了,系统猫扫描了一下:[哦没事,就是帮你把肉摆摆正而已。]
沉机:[……???]
医生已经放下了镊子,拿了喷雾给沉机上了一层药,那味道他熟悉,绝对是云南白药没错了!紧接着就拿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胶布,贴在了他伤口左边,然后用力往右边一扯!
啪!
胶布贴上了!
沉机已经痛的人都麻了,医生还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哈,不疼,已经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呦,你怎么还哭了?”
他说的特别顺口,沉机都愣了一下——顺口就被嘲讽了?
系统猫特别友善地帮沉机解释了一下:[他把你的伤口粘在了一起……好得快,这个胶布还挺高科技的,你别整下来。]
[你懂的,总有一些医生比较追求高效,能治好就行,就是过程比较痛苦。]
沉机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谢谢你啊。]
沉机痛的一身都是冷汗。
医生又叮嘱道:“你晚上刷牙别盯着伤口刷,最好别刷牙了,消炎药一天两顿,晚上这粒你先吃了吧。”
说着药就递上来了,护士小哥在一旁虎视眈眈,沉机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张口就吃了。吃完了之后医生和护士就都走了,沉机这才有空打量起病房来。
病房里有三张床,但是只有他一个病人。灯开得很亮,但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什么毛病,医院就是这样的。
沉机打了个呵欠,不知道为什么困得厉害,胃里又饿的不行,他坚持着去洗了个澡,塞了两包随身带的饼干就睡了。
***
“喂!醒醒!”沉机被人推了一下,他从睡梦中惊醒,好像有人再叫他。等睁开眼睛仔细看,却见面前空无一人。他困得要命,闭上眼又秒睡了过去,可感觉还没睡着多久,又被人推了一把。
沉机再度惊醒,这次他坐了起来,虎着脸仔细扫视了一圈,病房里依旧空无一人。
做梦了?
估计是吧……沉机再度躺了下去,可感觉还没睡着的时候,沉机再度感觉被人推了一下,他没有动,就感觉有人连续不断地在摇晃着他。
沉机倏地一下张开了眼睛,大喝道:“谁啊?!”
刚刚应该站着人的地方依旧空无一人。
沉机坐起身来,木着脸扯过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张辟邪符贴在了枕边,趴下去又睡着了——这回应该没有人再打扰他了。
他其实很能理解,毕竟医院嘛,哪张床上没有死过人?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占了别人的床位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