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机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黄二爷指着沉机鼻子就骂:【你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气死你二爷爷我算了,不吭声就知道你没憋个好屁!你二爷爷活到这把岁数什么没经历过,想劝我杀人不好是吧?你二爷爷哪天不吃两条命,你们人的命是命,老鼠鸡崽儿的命就不是命了?!】
沉机搂着它,眉间温和平静,笑容依旧:“那我在二爷爷眼里是不是也是老鼠鸡崽儿一样的?”
黄二爷爷‘嘿’了一声,【放你*的屁!真要一样今天就把你活炖喽!】
沉机一笑:“哎呀,二爷爷别杀我,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害怕。”
黄二爷对着沉机的手掌心就是一记老拳,它就那么大,能有多重?沉机顺势握住了它的爪子,捏在指尖把玩。
休息够了,沉机把面条状的黄二爷放在了太阳底下,自己则是跟系统猫一起去拆快递去了。
已经到四月了,山里有些热了起来,沉机网购了几套棉麻的家居服,这种材质比较耐磨,穿着又凉爽——好吧他承认是最近隐居田园的视频看多了,就想自己也买几套新中式来过过瘾。
充完电的扫地机器人被放了出来,乌央乌央地在庙里打扫起来。
沉机将新到的床单被套等全部塞进了洗衣机里,打算趁着今天天气好多洗点衣服,正收拾呢,忽地听见门外有人喊:“沉机?沉先生在家吗?”
沉机笈着鞋子出了门去,就见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口,一黑一白两套精致合身的西装,怎么看都不像是爬山来的——好像也没有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
黑西装那个叼了根烟,有点痞帅痞帅的:“沉机是吧?别慌,例行公事。”
沉机懵了一下:“啊?”
白西装那个看起来沉稳一点,他说:“3月29日,周云帆在小青山坠崖身亡,希望沉先生给个面子,把人放了。”
沉机忽然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这两个人因为站在庙门口,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人没有影子的问题,白西装提到周云帆的时候,他还以为周女士又派人来了,或者是什么官方调查组之类的,直到他说‘放人’的时候,沉机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应该不是活人。
白西装见沉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步,依旧很有耐心地说:“沉先生,请不用紧张,我是白无常,工号14444,他是黑无常,工号20001,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地府投诉我们。”
甚至还掏出了个工作证出来,黑皮金印带公章的那种。
虽然沉机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但是莫名感觉是真的。沉机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情况比较特殊,就不请二位进去坐了……周云帆已经跟着他母亲回W市去了,二位先生是没有找到他吗?”
白无常顿时看向了黑无常,黑无常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库库一顿滑,有点僵硬地看向了白无常,白无常接过手机,就见周云帆的魂魄定位信息早刷新在了W市,而下面跟了好几条游戏验证码,很显然黑无常没看见那一条更新提示。
黑无常看着白无常,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我消息太多了……”
白无常叹了口气,与沉机道:“不好意思,工作失误,打扰沉先生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沉机忽地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道:“哎,等等,白先生,我还有一件事能不能询问一下?”
白无常点了点头:“你请说。”
“我之前在山里捡了一具尸骨,已经白骨化了。”沉机道:“应该是被吃了,因为地点的关系我也不好报警,您看这个能不能联系到本人或者亲属?”
一般这种事不归黑白无常管,但是来都来了,还当面犯了个工作上的失误,白无常点了点头说:“可以的,可以把尸骨带过来吗?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他也不说跟着沉机进去,只说让沉机拿出来。沉机这庙不太好进的缘故大家都心知肚明,庙里有真神在,他们这种外来的能不进就最好不进,免得闹出什么事端来。
沉机今天早上找了个坛子把尸骨都装进去了,如今抱出来也方便得很,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还垮了个篮子,白无常让他把坛子放地上,他取一点骨粉用系统查一下就知道了。
沉机趁着这个时候将带出来的饮料递给了黑无常,黑无常接了一口气喝了半瓶:“谢了啊!我还真渴了。”
沉机又把篮子放到了黑无常面前,里面有烟和糖果,黑无常随手剥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这时候白无常也检测到信息了,与沉机说:“沉先生,我们加个好友吧,我把他们家里人的信息发到你手上,魂魄已经没了。”
沉机亮出了微信名片,感觉有点难办——就算有了人家家里人的信息,也不能一个电话过去说‘我捡到了你们家人的尸骨,你们来领’吧?
白无常微微笑了笑:“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有代办托梦服务。”
沉机眼睛一亮:“好的,谢谢,咱们微信详聊。”
“好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白无常说罢,人就消失了,还在一旁吃小零食的黑无常见状骂骂咧咧了一声就要跟着走,沉机指了指一旁放着的没开的饮料,黑无常立刻捞了过来,还抓了一把糖:“走了啊兄弟,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说罢,人也消失了。
沉机俯身将坛子抱了起来,忽地笑了一笑——这就是鬼差?感觉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虽然没有影子,但是吃喝却不需要再转一道手,直接拿了就可以。
不愧是带编制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沉机将坛子摆回了原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手机上已经多了两个好友,黑无常是卡通头像,白无常的头像则是蓝天白云,白无常已经发了尸骨家人的信息来了,黑无常则是发了一条消息说代托梦的事情办了,不用他管了,等人家家里人上门来取就行了,要是一个月内没人来,回头找个地方扔了也行。
奇怪的人脉增加了。
沉机心里突然跳出来了这句话。
平凡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是夜,沉机躺在了床上睡到了一半,忽然听到了哀嚎声,沉机心中忽地一跳,不知道怎么的就坐了起来,侧首一看时间,半夜两点。
谁在哀嚎?
该不会是又是骗他出去的吧?
系统猫警觉地坐了起来:[沉机,你别出去,大半夜的你听到什么都别出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可千万别管!]
沉机点了点头,也打算当没听见——晚上的小青山有多危险他难道不清楚吗?外面那个哀嚎是不是真的人都难说。
忽然之间,前方传来了沉闷的响声,沉机和系统猫齐齐看向了窗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风,吹得门窗吱呀作响,沉机心中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仿佛有什么在靠近,沉机警惕地看着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沉机背脊上敏感地浮出了一颗颗颗粒,止不住地颤抖,他一手扣住了五雷符,拉着系统猫靠到了墙边——希望那玩意儿别不讲武德从墙壁里出来就是了。
沉机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收到了压迫,周遭的空气莫名其妙的变得稀薄了起来,沉机盘算着要不要扔出一张五雷符的时候,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声骤起,白虎撞破了窗户,落到了沉机的床上,对着沉机前方的虚空咆哮着。
那种不适感几乎在这一瞬间消退了个干净。
白虎的咆哮也停了,它仍旧警惕地看着前方,喉中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沉机:“……香香?”
白虎僵了一下,回头看来。
沉机刚刚差点把五雷符招呼到白虎身上了,他眨了眨眼睛:“香香,你怎么把窗户给撞破了?”
沉机目光下移,看见自己今天刚换上去的床单多了四个黑爪印,白虎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他一起看见了,沉机:“床单也被你弄脏了。”
白虎调头就准备走,刚走出两步,就感觉尾椎一痛,回头看去,就见沉机拽着它的尾巴,偏偏还满脸清澈无辜地看着它,它正要把尾巴抽回来,忽地就被沉机抱住了:“香香!呜呜香香——!”
白虎僵住了,沉机抱着他哭得又可怜又卑微:“香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戏弄你了,呜呜呜你回来吧!刚刚好可怕,刚刚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我会死的,香香你别走了!”
青年向来冷静沉着,就算是上次被祂拐到梦中,被那么多红衣围攻,他也冷静地想着对策,甚至用五雷符打伤了祂的真身,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出来后还是很冷静的样子——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崩溃了。
现在却抱着它哭得这么惨,肩膀颤个不停,可见是真的怕了。
白虎无奈,用头颅蹭了蹭沉机,沉机依旧不撒手:“不,你不答应不走了我就不放手!总之要死的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呢呜呜呜!”
白虎只能又用脑袋蹭了蹭沉机,沉机的手臂颤抖了一下,随即将白虎抱得更紧了,白虎无奈,反正床已经脏了,它卧了下去,将沉机圈在了身体的中央,沉机低声说:“你不要走,我真的好害怕……”
“香香,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好不好……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青年还在颤抖,白虎就将青年团得更紧了一点,青年也将它抱得更紧了。
沉机还在哭,白虎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轻轻地在沉机的头顶舔了舔,带着软刺的舌头一下一下的梳理着沉机的发顶,沉机似乎好了一些,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它,带着泪意的眼睛闪过了不敢置信:“香香你不走了是不是?”
“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白虎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沉机喜笑颜开,抱着白虎狠狠亲了它两口。
……他刚刚说以后再也不随便逗它了。
白虎看向天花板——算了算了,随便他吧!
沉机真是花费了毕生演技才哭出了声,现在大猫都骗到了他哪里还哭得出来,当即又扑在白虎身上当做是缓了缓,实则是偷笑了好久——他们家乖乖可真的太好骗了。
太可爱了。
他又亲了白虎两口,忽地抬起头来:“香香,我害怕,今天能不能跟你睡……主卧也不能睡了。”
可不是吗,窗子都成碎片了,全洒在床上,床上还有脚印,根本不是抖一下就能接着睡的水平。
白虎看着木屑,无奈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它也是着急,但是确实是它干的。
它见青年将枕头拿了起来抖了一下,生怕自己转头就走一样,赶紧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哆哆嗦嗦地靠着它,实在是可怜,心中有些发软。
沉机才演到一半,就感觉虎尾卷在了自己的腰上,将他带上了白虎的背脊,他惊讶地微微挑眉,将脸贴在了白虎的背脊上偷笑——乖乖真的很心软,很可爱。
白虎带着沉机去了侧卧,侧卧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沉机从它身上下来上了床,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白虎,白虎在床边卧下,没有要上床的意思,沉机拽了一下它的尾巴:“香香,你上来,你不在我睡不着。”
白虎发出了一声咕噜声,大概是身上脏不睡床的意思。
“那……那我帮你洗澡好不好?”沉机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慌无措地说:“不不不,我不帮你洗,我就在浴室里待着好不好?”
“呜呜我太害怕了……明明是在庙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危险的事情……”
白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用尾巴卷住了沉机的手腕,带着他往浴室走。
之前给白虎洗澡的时候在主卧,因为那边浴室足够大,侧卧的浴室太小了。白虎庞大的身躯进去,差不多就是没办法转身的地步,沉机将水温调了调,就坐在了马桶上,等着白虎洗澡。
白虎看他垂着脸不敢看它,一副生怕惹它生气把他扔下的样子,莫名就有些心虚,它发出了一声咕噜声,沉机抬头看向它,就见白虎端正地坐在狭小的淋浴间里,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沉机小心翼翼地问:“是要我帮你吗?”
白虎点了点头,沉机立刻就进来了,他打开了顶喷的开关,温热的水流将他和白虎淋了个通透,沉机拿着刷子帮它刷起了毛,白虎闭上了眼睛,乖得像只大玩偶。
沉机绕到了它的背后就彻底止不住笑意了。
太可爱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沉机抓着它的尾巴打湿,皮毛顺服的贴在了粗实的尾巴上,沉机一点点地给它刷,忽地白虎回首看来,沉机立即松手,惊恐地说:“弄不舒服了吗?对不起?”
白虎还能怎么办呢?白虎只能摇头,回头,闭眼。
亏得水流够大,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搓泡沫的环节,之前给白虎洗澡一洗就是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沉机也没有很仔细的意思,快速地帮它洗了个战斗澡。
白虎在走出淋浴间的一瞬间就烘干了自己的毛发,它回首看向沉机,意思是可以去睡觉了,沉机却抬手把短袖给脱了。
白虎瞬间就要往外面走,沉机立刻道:“香香,你别走,我害怕!”
白虎的脚步顿住了,它回头看去,沉机已经脱了个干净,正站在淋浴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它:“香香,我一会儿就好……五分钟……三分钟就好,求你了……”
白虎只能在原地坐下了,背对着沉机,等待他洗澡。
伶仃的水声传入它的耳朵,足够优秀的听力甚至可以听见沉机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它垂下头,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只是把它当做一只老虎而已,和对那只肥猫、对黄二,甚至是对红毛狐狸没有任何区别。
沉机开了门出来,半干的浴袍裹着他,他微微倾身抱住了白虎:“香香,我洗好了,谢谢你。”
白虎抖了抖毛,忽地沉机就被细微的青蓝色薄纱给包围了,不过一瞬,每一根头发变得干燥而温暖,白虎的尾巴轻描淡写地卷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床边走。
沉机躺到了里面,让出了一大块空地,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