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管的不严,周边的场所一向是学生最爱来的,江羽书上了这么久的课,还是第一次来,想了想,跟着他们一起上去。
他们挑的地方都是附近档次比较高的,装潢很不错,金碧辉煌,出了电梯就有一条软地毯,一直铺到VIP包厢。
开在学校附近的娱乐场所也就是唱唱歌、玩玩游戏,江羽书对唱歌没兴趣,喝酒也一般,虽然宴会总免不了喝酒,但他不喜欢酒味。
林子瑜点了各种各样的酒,他们平时不知参加了多少宴会、饭局,家里还会特地培养他们,拿着骰子玩的炉火纯青。
江羽书多看了两眼,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脸上,望过去,问谢梵天 :“你不玩吗?”
谢梵天原本想说“不玩”,看他似是对骰子感兴趣,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要玩吗?”
江羽书点了下头。
谢梵天 :“骰子规则挺多的,你先学最简单的比大小吧。”他拿了三个骰子,示范给江羽书看,随手一摇,打开盅 :“像这样加起来,个位数大的胜。”
确实不难。江羽书拿着盅学着谢梵天的样子摇了摇,摇骰非常简单,但他的动作、神色,透着一股新奇劲,是面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自己无知无觉,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从未看过的风景。
谢梵天伸手握住江羽书的手 :“你这样摇不专业,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手。”
江羽书的手被他的手心包在里面,他的手掌宽大,完全握着他的手带动方向,他轻轻抬眼,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谢梵天就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玩。
又玩了一会儿,林子瑜要了两个果盘,江羽书吃了几口水果,起身往外走 :“我去下洗手间。”
谢梵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眸色深了一点,衬着包厢内昏暗的光,晦暗不明,手指摩挲了一下指尖。
踩着走廊软而实的厚毯,江羽书忽然想起他没问洗手间在哪里,懒得回去问,估计就在走廊某个地方。
慢慢往走廊尽头走,还没走到就看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两人,是钱一啸和谢非,他们边走边说话,一时还没注意到过来的江羽书。
“澄澄今天又没来上课,让他出来玩儿也不来,以前他可是最喜欢出来的。”
钱一啸话停不下来 :“自从江羽书回来就没一件好事,扫把精。”
钱一啸又转了话题 :“后天澄澄生日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谢非懒散地笑笑,以前江澄澄过生日他都会精心准备一番,这次嘛,反正家里那么多堆着用不上的东西,随便找一件就是了。
钱一啸不知道谢非在想什么,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江羽书。
他神情淡淡,见到他,钱一啸一肚子火气蹭的就冒出来了,江澄澄每天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江羽书反倒成天在外面晃。
最重要的是,钱一啸敢保证江羽书一定听到那些话了,但他目不斜视,那双眼睛就没有落到他们身上,好像他们都是空气。
钱一啸径直上前拦住江羽书,他身材高大,气势汹汹,再加上身上纨绔子弟的气势,很能唬人。
江羽书终于抬眼,即便视线落到两人身上,也让人感觉没有被真正看进眼底。
钱一啸怒道 :“扫把精,你怎么还有脸出来,澄澄在家里多难过你知道吗?”
江羽书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钱一啸又道 :“不要以为你能取代澄澄的位置,你是什么东西。”
他上下打量江羽书一眼,眼神越发鄙夷,江羽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正好旁边有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
江羽书随手拦住对方,用托盘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侍应生提醒 :“客人,这是热水。”
江羽书淡淡地“嗯”了一声,侍应生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见这位看着冷冷淡淡的客人,拿起水杯,一秒都不迟疑的泼向面前的人。
侍应生吓了一跳,江羽书控制了准头,大部分都泼到衣服上,但仍有小部分溅到钱一啸脸上,烫得他一激灵 :“江羽书,你疯了?!”
江羽书把水杯放回侍应生的托盘里,礼貌地道了声谢,转头望着钱一啸狼狈的样子,嘴角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 :“刚才怎么没洗洗这张嘴。”
钱一啸更加愤怒了,想骂他没有教养,就算回来穿上昂贵的衣服,也不过是掉到金窝里的山鸡。
但他目光落在江羽书身上却不由自主的一顿,即便再讨厌他,他的美貌在他心里打了多少折扣,也不得不承认,江羽书真的很吸引人。
无论是之前穿着简单,还是像现在,一身低调但又昂贵的衣服,吸引人的从来不是穿着,他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眉眼似嘲非嘲,钱一啸一哽,话不知怎么说不出口了。
江羽书收起脸上嘲讽的表情,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转身往回走。
一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谢梵天他们,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羽书身上,一时没注意到。
谢梵天解释道 :“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出来看看。”
江羽书颔首,脚步不停的往电梯的方向走。
谢梵天问 :“你要回去了?”
江羽书“嗯”了一声,走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谢梵天说 :“书……你等下次见面还我吧。”
那本书是用江羽书的借书证借的,只能他自己还。
谢梵天含笑点头,看着江羽书进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关上,显示屏上的楼层不断往下,他才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看向钱一啸和谢非。
陆影安轻轻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在旁边说 :“本来大家都挺开心的,奈何有些人非要搅局。”
钱一啸和谢非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讷讷地不敢言语。
*
隔天是周六,江羽书照例跑完步,却没出去。
江铭吃完早餐,按照以往一样出门上班,车子停在江氏的地下停车场。
刚下车,就有两个拿着公文包的人从角落窜出来 :“江董事长,您看看我们的文件吧,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很多快要经营不下去的企业会希望得到大公司的融资,帮助他们起死回生。
江铭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堵到地下停车场的情况,助理替他拦下两人,语气平静 :“保安。”
被拦住的两人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江董事长求求您帮帮我们吧,像您这样无私的慈善家,对有亲生父亲的继子都视如己出,帮一下我们企业也能挽回无数家庭,这件事对您可能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却意义……”
江铭脚步顿住,看着被赶来的保安拦住的两人 :“你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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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凯伦再次驶进别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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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羽书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那辆车停在院子里,不等司机小跑着下车开门,江铭气势汹汹的从车上下来。
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计划成功”的消息。
江羽书看了一眼就删掉了,他建立工作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有潜力的公司投资。
去拦截江铭车的两人是最近投资的人工智能方面的小老板,对方规模不大,合伙人卷钱跑路,资金链断裂,马上山穷水尽时,江羽书出现替他们补上了这个缺口。
那份拿去求江铭的文件漏洞百出,想要和大公司合作的人太多,要经过各种流程,这样寻到停车场拦截的,他知道江铭不会看。
他看着那道身影走到屋内。
杜语琴今天没去公司,明天就是江澄澄二十岁的生日,有江羽书的回归宴在前,她比谁都重视这场生日宴。
她要让外界看看,江家对江澄澄一视同仁,江澄澄同样是江家的孩子。
这阵子她都在操持这场生日宴,每个环节都亲自监督,大到宾客名单、小到宴会上的一个纸杯蛋糕都精益求精。
佣人跟在杜语琴后面,看她指着台子下的投影仪 :“这里要检查好,明天要放澄澄的照片,从八岁到二十岁的,让灯光师多排练几遍,照片放完,全场黑灯,澄澄穿着礼服从楼上下来。”
“酒用轩尼诗xo1765,考虑到酒精过敏的客人,准备一点橙汁……”
佣人小心记着,听见脚步声,转头就看到江铭一脸怒容的从外面走进来,杜语琴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江铭憋了一路的气在看到杜语琴时再也忍不住了,一贯儒雅随和的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抬起手,毫无预兆的甩了杜语琴一巴掌 :“贱人!”
杜语琴被打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踉跄了两步。
江铭打了杜语琴一巴掌,怒气总算发泄出去一些了,冷笑 :“这些年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杜语琴,你骗到我头上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没完。”
杜语琴茫然地看着他,江铭这巴掌用尽了全力,她到现在还感觉天旋地转 :“你在说什么?”
江铭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到底理智尚存,看着旁边瑟缩的佣人,上前两步扯着杜语琴的手臂往前拖 :“你还有脸问,我倒要问问你做了什么好事。”
杜语琴踉跄着被拉着走,衣服上全是抓起来的褶皱,精心保养的头发乱了,被扯下来好几根,她心里隐隐知道江铭这样是为什么,不胆怯,嘴里的怒骂没完没了 :“江铭,这么多年了你竟然怀疑我,你没良心!”
她的怒骂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一路拖到房间,路上佣人们半点不敢拦,进门时还以为凑得太近,江铭暴怒 :“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门关上,佣人们站得远远的,噤若寒蝉,心里疯狂猜测是什么事让江铭发了这么大火。
露台位置绝佳,今天天气不怎么好,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吹着凉风,管家站在旁边,江羽书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劝道 :“少爷,进去吧,再吹感冒了。”
江羽书望着楼下那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在看一场拙劣夸张的戏剧,听到管家的话脸上才露出点温软笑容 :“不急。”
那笑容清浅,转瞬即逝,他握着栏杆,任由簌簌的风将他的衣服吹起。
江羽书以前也无数次困扰过,为什么江铭对江澄澄会比对他更好。
这点疑问在看到江澄澄的那一刻迎刃而解。
他长得像妈妈,那个容貌清冷、身形瘦弱,一身书卷气,却跟着江铭从商,笑起来眉目间的疏冷都消弭的女人,江羽书记得,她揽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笑眯眯的感叹 :“幸好我们小书长得像我,又漂亮气质又好,要是像你就不好了。”
年轻的江铭已经有了现在雏形,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威压越甚,在后面推秋千,笑着问 :“像我怎么不好了?”
“太无害了,我们小书将来要继承这么大的家业,镇不住下面的人怎么办……不过,镇不住也没事,找职业经理人帮他打理也是一样的,我就希望我们小书能开开心心做他想做的事。”
江铭,难道从没有人告诉你,江澄澄纯洁无瑕的气质,伪善的做派和你那么相似吗?
江羽书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澄澄从楼上跑下来,不顾佣人的劝告,噔噔噔的跑去拍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江铭和杜语琴一看就发生了一场争执,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
江澄澄茫然不解,在他的印象里,爸妈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争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爸妈,你们怎么了?别吵架好不好。”
江铭看向江澄澄,看着他那张清纯、柔软的脸颊,酷似年轻时候的杜语琴,他眯着眼,在他这张脸上寻找着什么。
江澄澄被他这种眼神盯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江铭的眼神能这么陌生 :“……爸?”
江铭神情前所未有的冷酷,正要吩咐佣人,杜语琴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不可以!”
她知道江铭想做什么,她告诉江澄澄他的亲生父亲死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她绝不允许她的孩子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过一辈子。
江铭沉着脸,吩咐佣人 :“带小少爷回房间,好好看着。”
杜语琴信誓旦旦的说江澄澄是他的孩子,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