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突然听到门里传来说话声, 原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面佣人们聚集的地方。
“夫人心理素质真好, 要是我都不敢出来。”
“谁说不是, 发生了那种事,今天的相亲还是得光鲜亮丽的出场,果然上流社会也不是那么好待的,面上一个个看着有礼貌极了, 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以前夫人多骄傲啊, 跟孔雀一样,挽着先生的手臂,耀武扬威的在宴会上游走, 现在灰溜溜的,整场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先生也不给她面子,别人说实话也看不上她了吧。”
“要我说也是自找的,别人帮了你怎么也得感恩啊,不感恩就算了,还被人抓到把柄,那可不就这样了吗?而且就拿夫人最近一个不顺心就对我们发火来看,这人啊,别看她最有权有势时什么样,还得看她落寞了对你怎么样。”
江澄澄听的一脸茫然,连悲伤都顾不上了,差点怀疑他们嘴里的不是杜语琴,可杜语琴最近确实每天在家。
他以为是因为他病还没好,杜语琴才特地在家陪他。
江澄澄想也不想,一下推开门,茫然道 :“你们在说什么?”
江澄澄走路完全没声音,正在洗晚宴上用过的高脚杯的佣人一不小心将一个杯子摔在地上,看清推门而入的人。慌忙道歉 :“小少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满脸惶恐,藏都藏不住,江澄澄听到他们的谈话了,他们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恐慌蔓延在心头,还来不及继续求情,江澄澄厉声道 :“你们刚刚说发生了那种事,是什么事?不许隐瞒,说。”
江澄澄直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走神一天的思绪才回归,今天发生的事足以让他的世界坍塌,没太关注杜语琴的情绪,但似乎……是和平时有点不同。
包括,还有莫名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只是江澄澄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竟将这些都忽略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江澄澄心神恍惚地想,攥紧了掌心。
佣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这件事知道的太多了,根本藏不住,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连富人家里采买的佣人都知道了。
江澄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脸色青白,顾不得听佣人的道歉,小心翼翼的恳求,唇角几乎被咬出血,仓皇地转身就跑。
……
江澄澄一路跑到无人的角落。
甚至不敢想他听到了什么。
他妈妈在慈善晚宴上闹出了笑话,被资助她长大的亲戚找上门了,大家都知道了。
江澄澄定了定神,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江氏集团慈善晚宴的相关信息。
公司进行了大肆宣扬,网上的视频一搜就出来了。
江澄澄看着屏幕里游刃有余、代表江氏集团向记者、宾客道歉的江羽书,眼神茫然。
这和他印象里冷冰冰的江羽书不一样,特别漂亮……特别自信,光听佣人的描述,他已经能想象到现场的情况有多尴尬了,江羽书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从容不迫的?
视频底下也都是一片夸赞和犯花痴的声音。
江澄澄看着划过的弹幕,心里又酸又涩,他们都姓江,他在江家的时间还比江羽书久,凭什么每一个见到江羽书的人都觉得他才是江家真少爷应该有的样子呢。
江澄澄直到视频放完了,才从那种嫉妒的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心脏的情绪中回神。
想到视频里光芒万丈的江羽书,他好像忽然明白谢梵天为什么要和江羽书联姻了。
江羽书在宴会上表现的很好,如果要联姻的话,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对象。
对!一定是这样!谢梵天就是看中了江羽书的价值,江羽书也不喜欢谢梵天。
江羽书有男朋友的!哪怕分开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
他对这场联姻从头到尾就不是心甘情愿,还差点自暴自弃选择了一个很差劲的人。
江澄澄的心一下子从天堂摔到地狱,又慢慢平稳升起。
他想,如果他能像江羽书一样厉害,谢梵天一定能看见他了。
到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了!
江澄澄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
宴会上,少了一个江澄澄对现场无伤大雅,江羽书不动声色的回到宴会厅,然后走到偏僻角落。
待有人注意到了,便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没人发现他悄悄溜出去了一会儿。
谢梵天等江羽书回去好一会儿才走进去,克制着没往江羽书的方向看。
江羽书说的话他都认真听了,即便到了现在的地步,江羽书还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谢梵天能怎么样,江羽书对要做的事很坚持,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不同意,或者有别的要求,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要僵持不下了。
谢梵天心里有很多想法,只是今天总体还是如他的愿了,便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江铭本想凑上来联络感情,见到他的表情一下不敢妄动了。
相亲宴没出什么岔子,除了江羽书和谢梵天之外,还促成了两对。
但光看对眼不算,两方家庭还得商量。宴会结束,送走宾客,江铭叫住要离开的江羽书,问出了困扰他好久的问题 :“你和谢梵天很熟?”
顶着宴会上那么多人的视线,径直走向江羽书,要跟他联姻。
江铭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有点心跳加速,他生怕谢梵天会看上谁,幸好最后选择的是江羽书。
江羽书表情平静,淡定 :“不熟。”
江铭观察着他的脸色,实在看不出端倪,换成一般人听到谢梵天主动提出要跟他联姻了,估计早就高兴的找不到北了,但江羽书听到却没答应,反而询问他的意见。
江铭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谢家真的有联姻的打算,要不谢梵天怎么会来相亲,难道是最近形势要发生什么变化,谢家要低调一些了吗?
江铭拧眉沉思,谢家那样的底蕴,轻易是不可能倒台的,就算有点小波折,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这桩买卖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害。
他嘱咐了江羽书两句,让他千万要维护好和谢梵天的关系,看到他那张万事都不放在眼里的脸,江铭知道他有分寸。
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桩婚事上,连杜语琴什么时候消失都没发现。
宾客们乘坐着车从江家离开,杜语琴躲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桩婚事促成!
那可是谢梵天。
是她千挑万选,准备给江澄澄当男朋友的谢梵天。
尽管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是能让她想留给亲生儿子的,可想而知谢梵天的条件有多好。
看着韩家的车缓缓驶离江家,杜语琴从角落跑出来,直直地奔向那辆车,站在车辆前方。
自从在慈善晚宴上丢了脸之后,杜语琴满心的憋屈,也不将脸面看得那么重了,换成以前,这样挡在车前的动作是她自诩豪门富太身份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司机看到突然窜出来的人影,马上刹住车,幸亏他开的够慢,后面没有车,要不然很容易造成追尾事故。
司机认出了挡在车前的女人,为难地回头看向韩立身和谢梵天 :“韩先生,这……”
韩立身看了眼挡在车前的女人,面对外人他一向很不近人情,直接道 :“下去问问她有什么事。”
司机听话下车,还没走过去,杜语琴就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韩董,我有话想跟你说。”
韩立身皱起眉,他和杜语琴没什么交情,也想不到她能有什么话对自己说。
“是关于这桩婚事的。”杜语琴道。
韩立身朝身旁的谢梵天看了过去,谢梵天眯起眼,一脸审视地看着车窗外的杜语琴。
外面看不见车窗里面的情况,车窗里的人却能看见外面。
杜语琴不知道谢梵天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看着她的视线就像阶级敌人,她清了清嗓子 :“韩董,我认为这桩婚事很不合适,麻烦下车我们谈谈好吗?”
韩立身眯了眯眼,奇怪地看了眼谢梵天,谢梵天沉着脸,按照往常,遇到这种上门挑衅的早就还击回去了,不用说多刻薄的话,一个冷笑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敢造次。
但现在他明明一脸憋屈,还是忍耐着没有发泄。
韩立身没有过分探究他在想什么,思索一秒就下了车。
车子已经开出江家了,韩立身环视一圈,见附近没什么人,抬手示意司机不用上车,稍稍往旁边走了两步,冷淡道 :“说吧。”
杜语琴觉得她已经想通了,谢家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选择和江家联姻,澄澄明面上家世是比不上江羽书,可要是和江羽书联姻反而会让谢家难堪呢?
杜语琴很有把握,望着韩立身含笑开口 :“韩董,谢梵天和江羽书联姻,你就没想过会传出舅舅和侄子喜欢上一对母子的丑闻吗?”
杜语琴当然不认为谢梵天喜欢江羽书,但这样说才有冲击力。
她脸上挂着温婉浅笑,不疾不徐,身上还穿着华贵的礼服,说出的话让司机一下就低下头,闭紧嘴巴,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车里的谢梵天也愣了一下。
杜语琴表情自信,只要知道以前闻恬与韩立身有多交好,谢家要是不想被人议论,就不可能赞成这桩婚事
她想的很好,但韩立身仅仅是在听到杜语琴的话时惊讶了一瞬,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你想说的是这个?那恕不奉陪。”
杜语琴看着他抬脚就往车子走去,笃定的表情裂开一道缝隙,怎么可能?
韩立身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怕被人议论吗?
杜语琴想不通,她的表情没有掩饰,一眼就能看透,韩立身轻轻摇头,满眼失望 :“一位有文化有经商头脑的女性,能得到欣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还是因为你的头脑里只能联想到男女之情?”
韩立身说完,不用开口,司机就主动替他打开车门,没一会儿车子就驶离怡园。
杜语琴呼吸一滞,欣赏?怎么会是欣赏!
韩立身这话是在嘲讽她吗!
车内,听完了全程的谢梵天朝身侧看一眼,欲言又止,韩立身道 :“想问什么直接问。”
谢梵天这才道 :“她说的……”
不怪谢梵天有此疑问,韩立身这么多年还没结婚。
也难怪杜语琴会往这方面想,她把这件事当做威胁韩立身的把柄,没想到他如此淡定,倒让她的算盘落了空。
韩立身瞥了他一眼,道 :“我认识她的时候,江羽书已经会跑了。”
他确实欣赏闻恬,和她交情很好,但那纯粹是因为她身上的优秀特质产生的欣赏,非要联系到男女之情上,反而变得俗气了。
谢梵天一顿,明白他舅舅和江羽书的妈妈之间是真没什么了,对杜语琴用这件事来威胁韩立身的行为更加不耻,不仅是不怀好意,还往江羽书妈妈身上泼脏水。
看他神色冷下来,韩立身便知道侄子在想什么,令他意外的是听到杜语琴的一番话,谢梵天竟然没下车教训她。
韩立身满脸兴味 :“你和江羽书之间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