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书没在车上待太久, 怕谢梵天没完没了,整理下衣服就下车了。
他沿着修剪的整齐平整的草丛一路走进江家。
谢梵天看到他的身影进家门才离开。
江羽书听见车子启动的声音没回头,进了客厅, 看着这栋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亮着灯, 其乐融融的家, 慢慢变成了一片寂缈。
这几天佣人们的感受更深,看到江羽书回来, 殷勤地围上来, 问 :“厨房炖了汤,您要不要来一碗?”
现在江家其他人就算还在这个家,也不想跟对方碰面, 吃饭稍不顺心就对佣人发脾气,这些佣人有了对比才知道江羽书这种情绪稳定的人相处起来有多轻松。
江羽书看了他们一眼, 点了点头。
佣人盛上来一碗汤, 江羽书慢慢喝着, 想着姚大伟今天说的话。
他不介意江澄澄搞小动作, 有些时候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狗咬狗的戏码也很有意思。
但要是把念头动到公司上面, 江羽书就无法容忍了, 公司有他妈妈一半的心血。
他不允许江澄澄把它搞得一塌糊涂、榨取完利益后, 再丢到一旁。
江羽书思索着等会儿给私家侦探打个电话,让他盯紧江澄澄。他一边喝汤一边想,觉得没有遗漏的地方了,他思绪不由飘到别处。
这个稍稍让他在思考了重要的事情, 思绪空下来之余思考的东西里究竟有没有谢梵天, 有多少,可能江羽书自己都不清楚。
他微微出神,回神之后就看到江铭从楼上下来。
江铭知道江羽书回来, 特地来找他的。
离订婚典礼已经过了几天了,江羽书一直要么就上课,偶尔出一趟门,他不着急。江铭心里替他急,谢家什么家庭,讲究的东西多了去了,那天当着大家的面维护江羽书,不代表他们真的就是那么想的,私底下可能已经想着怎么解除婚约了。
所以即便知道江羽书冷得不食人间烟火,让他卑躬屈膝去讨好谢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江铭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他没直接命令,按耐下心头的着急,等江羽书慢悠悠的喝完汤,才状似闲聊的问 :“小书,谢家这两天没联系你吗?”
江羽书 :“没有。”
江铭眉头一皱,见江羽书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就着急,但这事是因他而起,谢家不理江羽书的原因还是在他,再着急,有再多的怒火都不能对江羽书发。
江铭已经很多年没体会到这种憋屈的感觉了,声音放软,一副慈父的口吻,循循善诱 :“谢家不主动,你也可以主动啊,要是哄得谢家开心,跟我们谈上一两个合同,公司发展也会更好,你说是不是?”
江羽书不说话,眉眼间肉眼可见的抗拒。
江铭却知道有戏,眼睛都亮了,江羽书的性格没直接否决就是有转圜的余地!
他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连他这段时间操心太多,头上都长出一两根白发都拿出来说。
江羽书看着江铭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努力在其中寻找一两根白发,江铭保养极好,四十多岁也像三十多的,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的确让他脸上出现了一点疲惫。
江羽书最后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江铭心头一喜,又让佣人给江羽书盛汤,江羽书拒绝了,施施然的走了。
江羽书回到房间,洗漱好出来谢梵天就给他发了消息过来,说他到家了。
谢梵天经常给他发消息,没吵架时隔一段时间就要报备一下自己在干什么,江羽书不回也不耽误他的热情,时不时还要在一堆正经事里夹杂一句我想你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这种肉麻兮兮的话。
吵架后消息发的就更勤了,但无论开始是什么话题,延伸到最后一定是讨饶求和的话。
而江羽书只要给他一点反馈,谢梵天就激动得不行,就像现在,江羽书仅仅回了一个嗯,就立马收到回复。
“明天你有课吗?见一面?”
随着大三的课程推进,越到下半年课越少,学校开始让学生准备毕业论文,和明年的实习。
毕业论文江羽书是没有问题的,他原来学的就是历史,相比他原来的学校,A大教学其实相较要落后一点。
江羽书微微沉吟,给谢梵天回了消息 :“明天有空。”
谢梵天收到这条消息,兴奋不已,他当然看出江羽书态度的转变,换成之前他能回个“嗯”谢梵天就要谢天谢地了,这样近乎暗示的说他有时间,简直是这么久以来头一遭。
谢梵天脑子里马上冒出很多想法,是出去约会,还是把人叫到家里来?他知道就算订婚了他们的关系也见不得光,说不准在外面还没家里自在,反正外面的东西家里都有。
谢梵天问江羽书要不要来他家玩儿,江羽书这次回的很快,答应了,说他自己过去,让谢梵天把谢家的地址给他。
谢梵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巴巴的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第二天,江羽书起得很早,早早就吃了早餐要出门,江铭和江澄澄坐在餐桌上,看他要出门,江铭问了一句 :“这么早去上课?”
江澄澄也看了过来,他今天还要去上班。
江羽书回过头,对着江铭摇头 :“不上课,今天去谢家。”
江铭脸上的喜色差点没收住,江澄澄握紧筷子,脸色难看。
江铭叮嘱江羽书,一定要小心说话,别惹谢家人不快,他看着江羽书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想说脾气也要收敛一点,怕惹江羽书不快,犹豫片刻还是没说。
江澄澄看到江铭对江羽书的态度差点没惊掉下巴,没人比他更清楚江铭真正对一个人好时是什么样子。
但就算是江铭最宠他的那段时间,也不是像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
反而是江羽书并没有因为江铭的态度有多余的表情,敷衍又随意的“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澄澄观察江铭的脸色,却见江铭非但没有生气,还一脸欣慰。
江澄澄表情迷幻,江羽书是妖怪吗?
接近他的每一个人最后都会喜欢上他!
他想到谢梵天,焦虑的咬着唇瓣,唇瓣被他咬得坑坑洼洼,他也无所谓,现在身体哪里的疼痛都不会有他的心痛。
连江铭都对江羽书改观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澄澄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阴郁,焦虑的想着自己的计划。
……
江羽书自己坐车去谢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有可能堵车,更久也说不定,谢梵天早早就在家等着了。
韩嫣然看他时不时看向门口,调侃他像望夫石成精,谢梵天笑笑也没反驳,他肯定不能跟他爸妈说江羽书半句坏话,这几天吵架不仅要承受江羽书带来的精神上的摧残,还要在他爸妈面前表现的若无其事。
韩嫣然想不到两人会刚订完婚就吵架,还叫谢梵天喊江羽书过来玩,谢梵天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想他连跟江羽书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百转千回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所以江羽书愿意来他家,怎么能不让谢梵天激动。
韩嫣然在待客,一个不算亲近的亲戚关系拿了些补品过来,见谢梵天坐立不安的样子,挥挥手示意他别在这里碍眼。
谢梵天笑了笑,礼貌地起身,麻溜的走了。
亲戚是一家人上门,和谢家关系不亲近,这架势一看就是有所求,韩嫣然也没多热络,对方一看谢梵天离开了,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似乎是跟谢梵天订婚的人要来。
他们对视一眼,韩嫣然表情淡淡,待客周到挑不出错,但也仅仅如此,想要依靠这点东西求她帮忙显然是不行。
他们脑筋一转,就想到江羽书,依他们听见的流言蜚语来看,这江家上不了台面,谢家恐怕也是碍着约定才没解除婚约,心里肯定不是多情愿。
他们求人办事,自然要替人着想,心里有了自己的小九九,那头谢梵天也接到江羽书了。
江羽书是第一次来谢家,谢家从外面看没有多豪华,走的是中式风格,外面看是古朴厚重的小楼,进了屋子就发现里面内有乾坤,一条不算短的走廊,三进三出的院子,绕过亭台楼阁里面才是住所。
谢梵天第一次把人带回家,还是过了家里那关,名正言顺的,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兴致勃勃的介绍着家里的装修 :“……这院子是我爷爷奶奶他们设计的,他们眼光还挺好,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时。”
江羽书轻轻“嗯”了一声,江家是华丽明亮的装潢,谢家就像山水画一样充满韵味,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谢梵天发现,江羽书嘴上不说,实际跟他提到长辈,包括面对韩嫣然,他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礼貌态度,不太像疏离,像是想亲近,又不知道怎么亲近或者面对,就让他看上去很冷淡。
谢梵天为自己这点小发现沾沾自喜,越发来劲的跟他说长辈的事,两人正要从院子经过,再进里面的屋子,忽然一道声音叫住了谢梵天。
“小天,这就是那个……江羽书吗?”
谢梵天微微一愣,很少有人这么叫他,他顺着声音看向说话的人,是他表姨夫。
表姨夫见人停住,脸上露出点得色,朝江羽书看去,蹙眉 :“怎么人来了也不说给我们打个招呼,就要走了呢?”
江羽书见人看着自己,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朝谢梵天看过去一眼。
谢梵天微微皱了一下眉,跟江羽书说是表姨夫。
他有点不高兴,要是换成别的亲戚,比如韩立身那种,他当然希望江羽书能跟人交好,江羽书懒得搭理,他都要在对方面前说江羽书好话,但这人拿着长辈架子,他不喜欢。
江羽书倒是脸色如常,礼貌地叫了声表姨夫。
两人继续往前走,那人见江羽书见到他竟然不说上来讨好吧,居然连个笑脸都没有,本来是故意找麻烦的,现在也变成了真心的。
他们只是比不上谢家,但出门在外也是被捧着的,旁边的表姨妈见状忙跟着道 :“这么快就走了?这规矩礼貌看来是一点都……”
她话没说完,谢梵天脸色沉了下来,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语气听起来阴测测的 :“我也要走,是不是也没规矩没礼貌?”
表姨妈的话哽在喉咙里。
谢梵天跟韩嫣然说了一声,拉着江羽书往屋子里走。
韩嫣然淡淡地笑了笑,吩咐佣人送客。
谢梵天一路将人拉进自己房间里,关上门,脸色才好转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羽书的脸色,见他没生气,心才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他可不希望江羽书好不容易来一趟,还闹得不高兴,嘴里解释道 :“我家时不时就有人登门拜访,一些不重要的不见也就是了,有点亲戚关系的就给几分薄面,但平时大家都挺识趣的,没想到……”
他顿了顿,自己想明白原因了,他们家和江羽书家联姻的原因不止江家想不明白,大家都在猜呢,猜来猜去,什么都猜遍了,就是猜不到是他们自愿的,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自愿的人家都叫谈恋爱,不叫联姻。
“……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是遇到过年,来的人只会更多。”谢梵天解释完,来了一句 :“你想不理就不用搭理。”
江羽书在打量谢梵天的房间,房间很大,装修的很简单温馨,能看出主人是个没有强迫症的人,很多东西放的杂乱无序,他收回目光,语气淡淡 :“不是你的亲戚吗?”
谢梵天一愣,江羽书语气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他心脏就是微微热了起来,怦怦跳动,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都要不知所措。
他忍不住抱住江羽书,紧紧的抱了一下,然后对准他柔软的唇.瓣就吻了下去,这个吻激烈,带着谢梵天心里无法宣泄的感情,那种心脏膨胀的感觉永远不能被人体会。
他吻得动情,缠着江羽书,将他按在门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让怀里的人像个布娃娃一样无法逃脱,只能任由他予取予夺。
这样激烈的亲吻持续了好半天才被江羽书推开,谢梵天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轻轻喘着气。
无论亲多少遍,都无法缓解他体内的渴望,他看见江羽书就有一种渴望,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尝到了这世界上最甘甜的美酒,无论如何都品尝不够,哪怕醉死在酒里,也甘之如饴。
谢梵天喷洒出的呼吸还是炙热滚烫的,声音轻而缓 :“亲戚也不用理,要是尊重我的肯定会尊重你,不尊重你的跟不尊重我有什么区别。”
不尊重他的人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讨好。
隔得这么近,江羽书能感受到谢梵天说这话的决心,还有他激烈跳动的心,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梵天抱着人温存了好一会儿,勉强解了他的相思之苦,拉着江羽书给他介绍房间,打游戏、看电影、看书的地方都准备好了,各种水果点心也不限量供应,两人直接在这里待一天都行。
江羽书对打游戏、看电影没多大兴趣,你不要求他玩,他是不会主动玩的,在谢梵天的书架上找到一本感兴趣的小说,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毯上翻了起来。
谢梵天在旁边看着他,江羽书看的认真专注,谢梵天看他也看的眼睛都不眨,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