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布鲁斯所说，那并不是一段很好的记忆。
以至于这份记忆被唤醒的时候，杰森控制不住地被它拖拽到了深渊。
打破这份痛苦回忆的，是一道声音。
那道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就在布鲁斯在决定将陷入痛苦的杰森打晕时，他的衣角被一双手拽住了。
很轻，但却让他松了口气。
“布鲁斯。”杰森的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在。”布鲁斯拥抱住他的儿子，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杰森，我在这里。”
空气安静了片刻之后，他听到了杰森嘶哑的声音。
“你好吵。”
布鲁斯：“……”
“怎么了？”
杰森断断续续地笑着，他伸手推了推抱住自己的布鲁斯，“被猫叼走舌头了吗？”
“我很担心你。”布鲁斯沉着声音说，“杰森，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没有人愿意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我知道。”杰森轻声说，“我也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在那些记忆重新涌入脑海，杰森就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去忽略的一件事。
“布鲁斯，告诉我，告诉我小丑已经死了。”
……
杰森看着僵在原地的布鲁斯，从布鲁斯猛地收缩起来的瞳孔，他就能隐约猜到什么。
但他仍旧对这件事请抱有幻想。
他期待能从布鲁斯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已经死了，对吧？”
“我……我很抱歉。”
布鲁斯的声音充满了愧疚。
“我很抱歉……杰森，我尝试了。”
又开始了。
从杰森和布鲁斯重逢的那一刻开始，布鲁斯就在不停地道歉。
但杰森要的不是这个。
“我几乎差点要杀了他。”
“但你没有。”
杰森近乎尖锐地低吼，“你没有杀了他，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放纵他继续活着，继续去伤害其他人！”
“布鲁斯，你怎么能这样做？！”
杰森狠狠地看着布鲁斯，因为愤怒，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他让我们天人永隔，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接受自己曾经死亡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没关系，只要他现在还活着，还活着站在这里就行。
“我……”
“停！”
杰森打断了布鲁斯准备继续道歉的话。
“布鲁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会去怨恨你没有救我。”
归根揭底，造成这场的悲剧的人并非是布鲁斯。
“我以为我的死亡会是结束。”
愤怒烧灼着杰森的理智，“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活着？”
“布鲁斯，我需要一个理由，别再道歉了，这没有任何意义，这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
布鲁斯疲惫又悲伤地看着杰森，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那之后发生的一切。”
“当时……我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闯到刺客联盟，我想用拉撒路池将你重新待会人间。”
但拉撒路池会让使用者丧失理智，变得疯狂，所以在布鲁斯冷静下来时，他放弃了这个决定。
“我愿意付出一切让你活过来。”为此，他去找了死而复生的绿箭侠和超人。
他尖锐又直白地让他的朋友去回忆，去回忆死而复生时的记忆和原因。
但死而复生从来都是一场奇迹。
“我总在找借口，为小丑的疯狂，为那些我没能阻止的犯罪。”
“在我安葬了你之后，我找到了小丑，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够杀了他……”
布鲁斯很少会这样直白地去解释什么。
但这是必要的。
“为什么你没有继续动手？”杰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为什么你放过了他？”
“因为超人。”回答杰森的，是另一道来自高处的声音。
布鲁斯和杰森抬头，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那道站在楼梯口的蓝色身影。
“迪克？！”
“你怎么……”
“阿尔弗雷德和提姆告诉了我这条消息。”迪克耸了耸肩，他动作灵活地从翻过栏杆，落到了他们不远处。
“说真的，布鲁斯，我真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我居然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为了调查安全屋被入侵这件事，迪克回到了哥谭，但在刚踏入哥谭时，他就知道了两条一个比一个炸裂的消息。
第一，布鲁斯和塔利亚有一个叫达米安的亲儿子。
第二，已经离开他们大半年的杰森，回来了。
尽管不可置信，但接到这条消息的那一刻，迪克立刻调转方向，重新规划了行程。
迪克站在医疗床前，微笑地看着他久别重逢的弟弟，“好久不见，杰森。”
在杰森充满了抗拒的眼神中，迪克张开双臂，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方式抱住了对方。
“该死的，迪克·格雷森，你快放开我！”杰森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为迪克身上的热情。
要知道在他死前和迪克的关系真的很一般，两人虽然顶着兄弟的名号，但彼此之间一直相看两相厌。
“好吧，不论如何，杰森，欢迎回来。”
迪克笑嘻嘻地松开了满脸抗拒的杰森，同时还不忘揉一把杰森的头发。
在杰森杀气腾腾的目光中，迪克放柔了表情，“杰森，在你离开之后，布鲁斯是最难过的那个，我从未见过布鲁斯那样糟糕过。”
“啧……”杰森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理智告诉杰森，布鲁斯没有去杀小丑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在不甘罢了，作为儿子，作为家人，他想让身为父亲的布鲁斯为他的死而复仇。
但布鲁斯并非只是布鲁斯。
他是蝙蝠侠。
“超人拦住了布鲁斯。”
迪克看了一眼表情阴郁的布鲁斯，开口说出了那些布鲁斯没有说出口的话。
“小丑不知道怎么搞到了外交大使的身份，如果布鲁斯去抓捕小丑，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就会升级为国际纠纷。”
“布鲁斯还试着用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加入联合国。”
说到这儿的时候，迪克笑了一下，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但你知道的，布鲁斯·韦恩的风评不太支持这个。”
“之后呢？”杰森扯了扯嘴角，想要为迪克的幽默而露出微笑，但他做不到。
“我不信那个疯子能坐稳外交大使的位置。”
小丑从来只会带来混乱和毁灭，外交大使？别搞笑了。
“的确。”
迪克安抚地拍了拍杰森的肩膀，“那之后发生了一场爆炸，而小丑就在爆炸的正中心，当时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但他还活着。”沉默了片刻之后，杰森讥讽道，“果然祸害的命都比较硬。”
“他现在在哪里？”
“在阿卡姆。”
看着格外冷静的杰森，格外了解自己儿子的布鲁斯瞬间警觉了起来，“杰森，别做傻事，他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就连迪克也睁大了眼睛，“杰森，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但……”
看着骤然紧张起来的两人，冷静下来的杰森好笑地打断了迪克的话，“别那么紧张，我没说要冲过去杀了他。”
“我……我只是需要时间。”
“布鲁斯，我需要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说到这儿，杰森顿了一下，“还有接受我现在的这副身体。”
杰森知道，他的身体很难恢复如初，死而复生这本来就是奇迹。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