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捻了捻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点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噢！刚才没认出来啊，原来是——”
游辛提高音量：“南知意。”
贺洲夸张大叫：“——嫂子来了！！”
游辛：“……”
南知意：“…………”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贺洲加重的“嫂子”二字似乎在大厅里激荡出了无限回音。
贺洲热烈地表演完，看看左，又看看右，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时南知意看着他，缓缓地、缓缓地，神情绝望地，戳了一下自己的手机。
贺洲这回知道把声音放低了。他悄声问：“……哥，咱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游辛面无表情地翻译，“他的手机现在开着直播，目前大概有，不低于十万个人吧？听到了你刚才大喊大叫的所有话。”
第37章
训练室里的三个人，南知意宛如木偶般呆立在原地，贺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只有游辛神色如常，甚至还有心思过来接过南知意手中正在直播的手机。
看上去他再不帮忙拿一下，这只手机今天非要掉在地上、殒命当场不可。
直播间弹幕刷的宛如狂风骤雨，游辛浅浅看了两眼，瞥见了几个【谁是嫂子】【什么嫂子】【吓哭了】的字样，伴随着满屏满屏的问号。
最后还是贺洲反应迅速。
“兄弟！对不住！”他高高举起手中揭了盖子、还剩大半杯的奶茶，“我先自罚一杯好吧！我真不知道你们开直播了。”
贺洲仰头将奶茶一饮而尽，接着又凑到南知意的手机屏幕前来，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我能看看直播间长啥样不？说实话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大主播的直播间——哇！好多人啊！嗨！哈喽！everybody下午好！那个，我刚才乱说话的啊，开玩笑，你们别放心上啊。什么欲盖弥彰？假的假的！咋可能是真嫂子啊哈哈哈……”
“……”
简直越描越黑。
南知意已经彻底没有勇气去看弹幕在说什么了。
游辛神色略带一点嫌恶，把贺洲从屏幕前推远了：“一会还有两个人会来。”
贺洲一拍手：“哦对！你们队里另外两个人……蒙神会来对吧？我能找他要个签名不？他可是我男神啊！！”
贺洲也玩ROE，是副C位玩家，对曾经拿下四个联赛冠军的宋蒙颇为崇拜。
“你自己和他说去。”
贺洲“嘿嘿”两声，搓着手腼腆道：“那个……你帮人家要一下嘛。蒙神都离开这么久了，人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游辛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gay。”
南知意：“…………”
这下好了。他用余光都能看见弹幕彻底爆炸了。
如果现在他没有和游辛面对面的话，他一定会飞速打开微信，打字提醒对方注意言辞——但现在游辛就在他身旁半米远的地方。
南知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佯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贺洲对游辛的讥讽根本不在意，把空奶茶杯往桌上一放，翻了翻手机，忽然道：“对了，光顾着说场地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喏，你的狗。昨天刚到。”
他把手机往两人面前一放，南知意自然地凑过去看，发现是小白狗在一个笼子里对着镜头摇尾巴的视频，看起来比之前又长大了一点。
“小啃啃！”他惊喜道，“把它也带回来了？”
游辛解释道：“手续很麻烦，要花一个多月。我之前走得急，只能托人后带回来。”
“那要把它带回家养？”南知意有点高兴过了头，大概是因为这意味着游辛不会再到处乱跑、要安心比赛了，他情不自禁道，“家里应该可以——”再养一只。
忽然，他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碰了碰。
南知意侧过头，看见游辛在镜头外轻轻地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开着直播，差点说漏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家？什么家？谁可以？】
【？在看哪】
【可以什么啊，主播你说句话啊，急死我了】
【不是你们俩今天到底要干啥？？？？疯了吗？？？谁给你们下达了麦麸kpi要完成吗？？？？】
南知意闭上嘴装起了哑巴。贺洲尚且对眼下暗涌的波澜无知无觉：“你那小狗宝我让他们给我送庄子里去了，反正就在附近，我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南知意刚要张口说“好”，却听游辛道：“不用了。”
“过几天我自己去看。你先帮我养着就行。”
贺洲：“哟，这么狠心呐？我告诉你你这叫弃养！没时间养人家当初把人家接回家干嘛！”
“本来就是朋友家的狗生的小狗，太多了，我帮忙养一只而已。”
“真的假的？”贺洲眉头一挑，“你之前不是说特意找别人买的，说什么特别想养——”
“好了。”游辛很突然地打断了他。
他眉心微微皱着：“你要去接就去接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
贺洲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南知意一眼，接着大笑起来，拍拍游辛肩膀，兴高采烈地转身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乐些什么。
南知意疑惑地看了看贺洲的背影，又看了看笔直地站在原地、满脸都写着高深莫测的游辛。
他莫名有点想笑，这时弹幕上飘过一条【主播求你了我们不笑你了回镜头里来吧】，游辛看见了，便招呼他道：“你站过来一点，你粉丝想看看你。”
南知意只好慢吞吞地从镜头外走过来。游辛把手机还给了他。
手机直播的屏幕很小，举在手上明显挨不下两个人，特别是旁边的这位还比他要高出小半个头的情况下。
南知意正想着要不要把屏幕横过来，忽然间，肩膀一沉。
——游辛无比自然地把头往他肩上一靠，凑到屏幕的近处，借着这个亲昵的姿势辨认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小字。
“‘最近在干什么？’比赛，Stars上搜聚星杯就能看。”他微微拖长了声调，“‘为什么要打主播杯？’因为我乐意。‘小狗到底是送的还是买的’……关你什么事？”
居然就这么和弹幕一问一答了起来。
南知意：“……”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他的身体有点发僵，还是觉察到他想要逃离的意图，游辛一面和弹幕聊着天，一面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仿佛是在提醒他——“还记得你今天开播的目的是什么吗？”
南知意咬了下嘴唇，只好配合他维持这个姿势。游辛的那几缕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快要落进他的领口里，弄得他有点痒痒的。
【惊呆了，这是在干什么？】
【直男麦麸就这么没轻没重呵呵呵】
【并非直男】
【并非麦麸】
【是的据我观察两位很可能是一对眷侣^^】
【天使意直播间的粉丝能不能尊重点别人？yux就不能是和朋友关系好吗，和别人稍微关系好点就要说别人是gay？】
【？游粉说这话之前能先让你儿把头从我儿的身上挪开吗】
【呃真当我们平常看直播的都不看比赛吗。。他yux的洁癖人设不是从来都深入人心吗，怎么，现在又不是自己的外设别人碰一下都拿湿巾擦好久的时候了？】
弹幕里打得热火朝天，屏幕前的南知意充分发挥着卖腐的最高奥义——选择性装瞎。
然而他身边这位似乎没抱着这种想法。
“‘你和天使意到底是什么关系？’”游辛非但不装瞎，还偏偏要把这类敏感的弹幕挑出来读，他略一思考，“你想听什么答案？朋友？还是，唔，比如说，睡过的关系？”
【？】
【？？？？？？】
“当”的一声巨响。
手机从南知意手中滑落，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去捡。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南知意的脑袋嗡嗡的响，仿佛刚刚有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游辛，难以置信地问道。
游辛一副“我刚刚什么也没干”的表情：“上次你喝多了，我照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南知意简直瞠目结舌，他瞪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下次要说清楚啊！那个叫‘睡在一起’，不叫那个……”
他脑海中还有一大半是空白的，这会几乎是在胡言乱语，试图给自己方才的失态找到借口：“哎呀！和你说不明白！万一一会超管来了把我直播间给封了怎么办！”
“对不起。”游辛全无歉意地对他说，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就这么一次”，接着弯下腰去，替他把手机捡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直播间里已经彻底疯狂的弹幕：“我只是和你的弹幕开个玩笑。”
南知意深呼吸。他现在已经彻底不想开口说话了——有一多半都是被吓出来的。
游辛还在若无其事地和弹幕继续聊天：“‘不是说好再打一年吗？’现在不是还在打么。‘为什么不归队训练’……不如你去问杨磊，他为什么要卡我的合同、想把我租借去MTT？”
大概是不在自己直播间的缘故，此人口无遮拦，谈论的话题愈发危险了起来。
弹幕里扣起了新的一轮问号。
【MTT？？？MTT今年是联赛倒数吧，把队里最C的大腿送去当院长？？疯求了】
【那去年MTT也是倒数啊。。季后赛都没进去】
【靠，这不摆明了就是要恶心人】
【嘴皮一张一碰就说别人卡你合同？说话不要证据的吗？每次CG一有比赛就出来蹦哒，离开老东家是不会独立行走了吗】
游辛很明显看到了那条弹幕。他眉梢微动，刚要说些什么，南知意的“选择性眼瞎”突然奇迹般的痊愈了，眼疾手快地送了发弹幕的人一个永封套餐。
末了，还要故作严肃地强调：“不许在我的直播间里带节奏。”
游辛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翘起了嘴角，满脸都写着“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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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洲一来一回花了半个小时，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过来的小鱼和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