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起来，是一个血统很纯正的CG队粉，又名yux黑。

　　南知意余光瞥见男生关了微信，又打开微信，又关掉，反复几次，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最终他打开了备忘录，切换到了手写模式。

　　男生忽然站了起来。

　　“那、那个，”他对着游辛，结结巴巴地开了口，“yux，游神，我是你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不？”

　　“？”

　　南知意差点笑倒在游辛身上。

　　怎么线上一口一个“真实”，线下川剧变脸开始要签名了啊？

　　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头顶戴着的耳朵撞在了游辛脸上，左右两个人一齐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南知意不得不假装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忍不住的笑，他戳了游辛一下：“这里有一个你的‘粉丝’，你帮他签个名呗。”

　　南知意一开口说话，男生忽然便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浅色头发，眼睛很大，是那种男性里很少见的乍一看十分可爱、可爱中又带着几分帅气的精致长相。

　　其实他不太记得这张脸，但却天然地由某些形容词联想到了一个名字：“你、你是那个，天使意吗？”

　　南知意笑着点头。

　　“哦哦。”男生看起来有点茫然，“来看比赛的吗？”

　　南知意指了一下旁边的人，游辛这会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排的什么东西：“我和他一起的。”

　　男生愣了几秒，像是知道了南知意为什么要笑，忽然间涨红了脸。

　　南知意却微笑着对他伸出了手。男生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是要自己的手机。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南知意把手机递给游辛，游辛没说什么，在他的备忘录上签了一个漂亮的花体“yux”。接着手机被递回到他面前。

　　男生梦游般地接过手机，听面前的人开口道：“你是yux粉丝的话，我们的比赛后天开始。到时候记得支持我们队噢。”

　　男生大脑放空，只一迭声地“好的好的”。

　　他像个木头似的直愣愣地坐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南知意发现他在偷偷搜索后天的观赛门票。

　　“……”这算是用爱感化了一个黑粉吗？

　　比赛临近开始，先是宣传片的播放环节，接着是主持人介绍双方选手上场。

　　赛前的环节略微有点无聊。南知意不太想玩手机，他凑过去问游辛：“你觉得今天这两队谁能赢？”

　　游辛瞥了一眼台上站得东倒西歪的两队人，目光着重在汤圆和北境两个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片刻后，面无表情地答道：“就不能都判负吗？”

　　“喂。”南知意被他逗笑了，这时选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解说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讲了，“你好歹选一个嘛！我觉得小铃铛他们队赢面挺大的。”

　　游辛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场馆里这会有点吵，南知意没听清。

　　“你说什么？”

　　游辛摆摆手，示意他再过来点。

　　于是南知意靠近了他，这时他的余光瞥见坐在前面两排的一个女生转过来偷偷看了两人一眼，接着瞬间用手捂住了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前面那个人，是我和你的cp粉。”

　　南知意：“……？？？”

　　搞了半天……就只是要讲这个？

　　他充满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游辛有理有据：“我看到她画的应援板了。”

　　“……”南知意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刚才一直在看这个？”

　　他还没来得及质疑太多，因为忽然间，台上的比赛暂停了。

　　导播开始将大屏幕上的画面从选手切换到观众席，观众们立刻纷纷举起了手上的各类应援物，以及官方发放的手绘应援板，希望能被导播翻牌。

　　然而下一刻，南知意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连同他旁边坐着的人一起——他正怀疑地看着对方，而游辛嘴角微翘着看向他。两个人头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毛绒耳朵头饰。

　　观众席沉寂了半秒钟，接着爆发出一阵“awww——”

　　“诶，今天我们的现场来了一位重量级嘉宾啊。”解说一大声道，“不对，是两位——我就说我们小游神不会单独出现在现场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解说二接茬道，“意思是天使意来了，yux才会来咯？”

　　解说一：“对啊，你好好想想，之前年会的时候小游神不在场，但是全明星他就来了，为什么？这两个比赛之间有什么区别？”

　　解说二：“天使意来了全明星，但是不在选手年会？”

　　解说一：“Bingo！”

　　南知意：“……”

　　台下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这两个解说都不是roeCN的官方解说，风格自然也比平时的联赛狂放许多。

　　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那个女生这会已经快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了，她高高举着手中的应援板。

　　导播注意到了她，便分了一半镜头给她。

　　于是南知意终于知道游辛先前看到的都是什么了：女生画了一张自己和游辛游戏角色的CP图，人物特征十分明显。线条小人此刻正亲昵地贴在一起，非常引人注目的，画面上的yux侧着脸，似乎正要吻身边人的脸庞。

　　游辛盯着大屏幕看了一秒。

　　南知意心中突然升起某种不详的预感。

　　他一转头，正要警告对方“你别乱来”，就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已经凑到了近处——

　　南知意几乎是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脸，接着发现游辛只是靠近了一点，并没有要真的贴过来的意思。他听到前排的女生惊叫了一声，同时还有解说一的笑声：“看起来我们yux是想复刻一下这个应援板上的画面，但是天使意貌似有点害羞啊。”

　　全场大笑。导播的镜头仍然对准了后排的两人，像是认准了这对流量密码。

　　南知意实在受不了了，他把脸侧向一旁，空出一只手来，对导播挥了挥，示意他别拍了。

　　导播不为所动。

　　这时解说二嫌事不够大般，兴冲冲地火上浇油起来。“这让我想到了最近一个很流行的梗，说两个人被拍到之后下意识地躲避镜头，要么是他们单纯很害羞，要么，”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就是他们在偷情——也不知道我们的天使意和yux是属于哪一种？”

　　透过指缝，南知意看见游辛举起右手，很配合解说、神色淡然地，对着镜头比了一个“2”。

　　全场哄堂大笑。

　　南知意：“………………”

　　-

　　北境队进比赛磨磨蹭蹭，结束得倒是异常的快，一场BO5连同中场休息，竟然短短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最快的第二场甚至没撑过对面的十五分钟。

　　游辛没坚持到一半，靠着椅背早早地玩起了手机。

　　眼看着第三场比赛快结束了，他放下手机，轻轻碰了下南知意的手，俯身过来道：“先走吧。一会有人堵。”

　　游辛显然已经有过多次现场观赛被粉丝堵的经验，两个人摸黑绕到后台，从员工通道出了场馆。

　　“3-0。”路边等车的时候，游辛看了眼手机，“真菜。”

　　北境队估计刚下场没几秒钟，队长的微博和直播平台的动态已经发起来了：【兄弟们，到此为止了！给我汤圆哥当垫脚石了！@ROE汤圆】

　　游辛非常不屑地给这条动态点了一个“踩”。

　　南知意没接话。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绿化带里的一丛灌木。

　　游辛放下手机。他盯着南知意看了一会，忽然抱着胳膊，从后面绕过来，歪头挡住他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把到现在还戴在他头上的应援物发夹拔掉了：“研究对手这么用心吗？教练。”

　　南知意这才回过神。他摸了摸头发：“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

　　“在想，”南知意停顿了一下，“今天打比赛的那个北境，和之前打线上赛、和我们打训练赛的北境，不像同一个人。”

　　游辛原本在玩应援物上的耳朵，闻言动作一停。

　　“我没认真看。”他诚实道。

　　南知意当然知道他没认真看，毕竟一整场比赛他要么就在撑着头玩手机，要么就在撑着头往自己这边看。“不是风格的问题，也不是状态的问题。他玩猎手的个人习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玩其他职业也是。”他微微皱眉，“他那个二级跳跃的动作……和之前差别太大了。”

　　游辛听完，若有所思地收起了面上的散漫神色。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的线上赛可能找了代打？”他问，“所以才掉线暂停那么多次。”

　　“只是猜测而已。”南知意说。

　　游辛没说什么，只是道：“回头我找主办方反馈一下。”

　　-

　　4月6日，下午三点出头，天使意队的四个人坐上了游辛订的商务SUV，抵达了聚星杯线下比赛的场馆。

　　休息室里有一张长桌和一张沙发，小鱼在桌前正襟危坐，不停用指甲扣着手背，宋蒙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起来有点犯困。南知意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奋笔疾书，游辛默默站在他背后看着他。

　　半晌，宋蒙放下手机：“好安静……安静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平时的时候，休息室里会很吵吗？”小鱼好奇问道。

　　宋蒙一摆手：“吵，吵死了。以前在MD那会，教练会商量赛前准备，然后给我们一直加油打气，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地说……”

　　他话还没说完，一语成谶般，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众人一齐向门口望去，看见他们今天的对手——松时——一只手撑着门框，吊儿郎当地站在休息室的门口。

　　“哦，你们好。”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松时“吭哧吭哧”地笑了两声，操着一口公鸭嗓道，“没打扰你们吧？我过来找个人。”

　　他一面说着，看向小鱼，对他招招手：“哎小鱼，你过来下，哥和你说个事。”

　　小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杵在原地没动，满脸都写着警惕。

　　松时见状，在门口换了个姿势，语气戏谑地开了口：“我听涛哥说你要退公会了？原本我还纳闷呢，结果突然就官宣你要来打聚星杯，还是和你最喜欢的yux一起。可以啊你，咱们多少人都没有和大明星同队比赛的机会呢。”

　　小鱼的脸涨红了：“……意哥邀请我，才过来的。”

　　“怎么样，和明星选手同队是不是感觉压力还挺大的？”松时继续道，“我看网上那些人骂你骂得还挺厉害的。也是，你看你们队里，就你没什么粉丝，一输比赛，锅肯定要甩你身上了。”

　　“我上回和涛哥吃饭来着，今天主要就是来转达一下他的意思——他说呢，要是你觉得压力大，千年这边的大门可是随时为你敞开的。”

　　小鱼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点什么反驳对方，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涛哥是千年公会的老板，松时则是公会的大主播，里面的所有人几乎都捧着他。

　　从前的自己连一句话都和他说不上，年会那天一时冲动在餐桌上怼了公会里的另一个大主播汤圆，结果一夜之间，公会里的所有人都不再和他联系了。他在群里说话，大家也都装作没看见，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