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学很忙。”
“小意不是还在做视频吗那会儿?没见着有多忙啊。还有,我看他不也邀请了挺多选手上他的视频吗,怎么不见他邀请你?”
“……我训练很忙。”
“Meng那会不也在你们队里吗,怎么他就有时间?还是说你们CG那会弹性训练,谁打得好谁练更多?”
“……”
游辛没应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南知意瞥到他搭在中控台旁的手臂上有一根青筋冒了出来。
老徐忙着开车目视前方,这会还在为自己的“敏锐观察力”洋洋得意:“你就犟吧你,反正骗不过我的眼睛。”
这位好歹是HYG的现任经理,掌握HYG一二队所有选手教练生杀大权的存在。南知意很担心他下次出现在“表彰大会”、“可汗大点兵”的名单里,连忙打圆场道:“徐哥你就别逗他了。我那个时候确实是太忙了,不是真闹掰了什么的。”
这话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还真不是普通的吵架闹掰。
而是……分手了。
这种太过前卫的爱情小故事,还是不要告诉这位五大三粗的北方男人为好。
“嗯哼。”老徐总算是放弃了“调侃两人”这一娱乐活动。
南知意余光看见游辛紧绷用力的那只手臂重新放松了下来。
老徐一路开车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小区里外来的车不让进,他们一前一后地在门口下了车。
老徐也跟着下来了。他绕过车头,走到游辛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考虑一下,有决定随时告诉我哈。”
游辛“嗯”了一声。
老徐又转向南知意,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要是也觉得合适的话,帮哥一个忙,劝劝。”
他对南知意咧开一个笑容:“你说话对他最管用了。”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聚星杯的线下赛陆陆续续地进行。
败者组决赛不出意外的是松时队和小铃铛队之间的较量,比赛当天南知意召集了队友们在训练室里集体观赛,为周六决赛的思路集思广益。
第一局比赛双方还是有来有回,大家也都说说笑笑地认真分析。然而到了第二局比赛,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后游辛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真没买?”
松时队仿佛集体失智一般,先后上演了“大厅梦游”、“买椟还珠(开了箱子忘拿金币)”、“葫芦娃救爷爷”、“跳树自杀”等多个节目,弹幕纷纷直呼要把这场比赛留到除夕晚上再看。
而到了第三局游戏,0-2落后的他们甚至在9分钟时,就被对面破坏了复活点,导致第三场比赛用时短短13分钟就彻底结束了,创下了聚星杯线下赛的最短比赛记录。
贺洲特意为他们新装的大屏幕里,双方队员握手鞠躬。松时队的四人全部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看来我们最终的对手是小铃铛队了。”半晌,宋蒙开口道,此时的镜头给了小铃铛队的赛训团队一个特写,“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是小组赛时的水平,我认为我们战胜他们应该没问题。但问题在于……”
“我们现在有点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水平。”南知意接话道。
小铃铛队在进入线下赛后已经多次零封了对手,纸面实力看起来也非常的强劲。然而在南知意看来,单从比赛的内容分析,小铃铛队打的有多好没怎么体现出来,倒是他们的对手一个赛一个的拟人。
在进入季后赛之后,他们队伍便没有再和别的队伍打过训练赛了。一是因为大多数队伍已经各回各家,二是因为这些训练赛里,他们几乎百分之百获胜。宋蒙坚持认为“训练赛战神”是一个不详的称号。根本原因大概在于赢得太多,人就飘了。
而他们又不可能去找自己决赛的对手约训练赛,所以干脆就自己练自己的。
没有比赛的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在训练中。
4月12日的这天早晨,南知意醒得比以往要早。
起床后他先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微信,发现丽姐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丽姐:小意,生日快乐哟】
【丽姐:[图片][图片]】
【丽姐:这是粉丝们给你寄来的礼物,公司先暂代保管了,你之后过来取吧。今天如果还有空的话,可以简短拍一个视频发在粉丝群里,表达一下谢意】
图片里是一大堆礼盒、毛绒玩具、手工周边,还有整整一叠手写信。
自从聚星杯开赛之后,丽姐便很配合地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找他了。除此以外,她还帮他向平台写了申请,特赦掉了他四月和五月的直播时长——“可能会扣点钱,但不会算你的违约,到时候你想播就播,想专心训练的话就不播了。”
【小意小意:谢谢姐[星星眼]】
南知意的脑子已经被训练和比赛塞得满满当当,全然忘记了今天的决赛日居然还是他自己的生日。
难怪昨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对方表示她刚刚在虹桥机场降落,打算明天要去现场看他的比赛,问他家里还有没有空出来的客房,吓得他一迭声地表示自己家里还有个室友不太方便,最终把她打发去酒店住了。
南知意出了房间,洗漱完毕后下了楼。
一楼静悄悄的,游辛似乎不在家里。
可能是出门买早饭去了。他心想。
南知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先把答谢视频录了。他打开了前置镜头,发现自己的头发睡得七歪八翘,用手压了好几次都压不平,索性放弃,随便拍了个怼脸的小视频,打开许久不用的粉丝一群把视频丢了进去。他的房管们会帮他转发到其他群聊里的。
刚发完视频,门口便传来了动静。南知意走过去开了门,发现游辛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
“生日快乐。”他说,“二十二岁。”
过了一会,南知意才意识到这是对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你……买什么了?”他不确定地开口,看着游辛穿过他身侧,把箱子重重放在了平时放置杂物的餐桌上。
“唔。”游辛想了想,“打开看看?”
南知意把纸箱外面的塑料封装戳开。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东西是放在包装精美的盒子上的……发票。
游辛同样看见了,眼疾手快地想把它拿走,但南知意动作更快。他抓起小票,看了看上面的购物清单,发现那是全套的直播设备,然后再往下一瞥。
看清价格之后,南知意几乎两眼一黑。
他差点原地跳起来了,惊恐道:“你……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干什么啊?!”
一二三四五六。
光是相机一项的价格,就足足有六位数。
游辛抿了抿唇,云淡风轻地表示:“不贵。”
“……你知道我现在用的是多少钱的吗?四千块。”那个相机已经是两年半前买的了,画质有点一般还容易出毛病,粉丝一直要求他换个相机,但南知意本人很喜欢用这个当偷懒不开摄像头的借口,“你……你买二十万的?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游辛眨了眨眼。
“那你多用几次?”他说,“平均下来就不贵了。”
“………………”
“收下吧。”游辛继续说道,他的目光有些飘忽,罕见地开口磕绊了一下,“这些是,补给你的……这么多年。”
顿了顿,又说:“当初我食言了。”
南知意过了一会才明白他口中的食言是什么。
继游辛离家出走、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青训队员微薄的工资都仅能维持他极其节俭版本的日常开销。
好在他没什么大少爷的坏习惯,让吃食堂就吃食堂,100块钱的衣服和10000块的衣服都能穿,在生活方面上,南知意还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一句。
以至于他有一天突然问南知意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时,南知意被他给问住了:“我生日在四月份啊,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
游辛有理有据:“我要提前做准备。”
南知意以为他要像那些网络博主一样,把两个人的照片做成立体书之类的玩意,刚要笑他“这么用心吗”,就见他竖起了三根手指。
“目前预算只有这么多。”游辛说。
南知意:“三百吗?那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呀,你随便……”
“三万。”游辛打断了他。
南知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下个月会上二队比赛,一个月基础工资一万五,奖金另算。”游辛很认真地和他计算,“这样到四月的话,三万这个数字是比较保险的。”
“…………”
看来,也不是没有少爷病。
而是病情随钱包富裕情况等比例发展。
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南知意都为了这份重磅炸/弹般的生日礼物提心吊胆,整天冥思苦想万一对方真给自己送了如此贵重的东西,以自己还在上学的经济能力该怎么给对方回礼。
尽管当年到了最后,那份礼物到底没能被送出手,但兜兜转转这些年,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还是回到了他心底。
南知意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拆剩下来的麦克风、灯光、采集卡等等一系列玩意的包装盒了。
他“啪”的把纸箱盖子合拢,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来,艰难地开了口:“你……哪儿来的钱啊?”
据他所知,游辛家里已经和他断联已久。CG倒是给他发了点工资,但前段时间为了和他们解约,那些钱已经原封不动地给他们赔回去了。
“我哥给的。”游辛坦诚道。
“……你大哥?”
“嗯。他比较信奉兄弟友爱。”游辛说,“我爸中了风之后他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所以每个月会给我点零花钱。”
南知意有预感那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零花钱:“多少?”
游辛想了想:“十万?二十?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
南知意:“……………”
有时候真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晕了,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理智告诉他这对于游辛而言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要回礼的话,如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兜里掏出两千块都算富裕的自己,并非负担不起。
但感性又告诉他,普通的、三年不见刚刚和好没多久的朋友之间,不该收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正在他想着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烫手的礼物时,玄关处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南知意险些两眼又一黑:“不会还有别的吧?!”
“没有了。”游辛同样有点困惑,他朝门口走去,“我去看看。可能是走错了。”
南知意已经被他弄得有点心理阴影了。他极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游辛打开大门,开出一个烫着大波浪卷、踩着恨天高、美甲十根手指的样式都不一样、脸上还挂了个大墨镜的……中年美女。
“妈今天早上起得早,寻思先过来看看你。”南葵女士大着嗓门道,把手里提着的包往站得靠前的南知意怀里一塞,以一个很潇洒地动作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刚在车上刷到你发的那小视频了。我看你还挺闲的啊,怎么还不让我……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