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百溪村的汉子一看这人脸上满是心虚的模样,正要走上前询问,就听到李老幺扯开嗓子哭天抢地地喊道:“救命啊!打人啦!”
李老幺的声音很大,村里不少人家本来就在关注着这些莫名其妙来村里找事的外村汉子,背李老幺着嗓子一喊,立刻就提着锄头走了过来。
李老幺就是在自家屋门口喊的,他屋里病床上的老娘也听到了,担心得连忙起身,结果不小心就把自己摔到了地上。
来李老幺家门外守着的几个汉子脸都黑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甚至都没靠近这个人,这李老幺怎么就乱攀咬起来了。
毕竟他们来的人少,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一看打人的还是前段时间和他们村起过冲突的百溪村,一时间就更没好脸色了。
“先前的事情不是已经了了么?又来咱们村做什么?”
“你们百溪村是是不是有些太得理不饶人了!”
……
百溪村的人还没做什么呢,就已经被扣上了帽子,不知道谁开的头,双方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刚进这边村子就看到自家村子的人遭欺负,虽然整体来说,百溪村的人多,但留在这边的也不过三四十人,当然抵不过人家一整个村的,几乎是被人压着打。
百溪村的人哪里乐意,拎着锄头就冲了过去,里正拦都拦不住。
然而隔壁村子的里正一看旁边乌泱泱来了那么大一波人,估摸了一下能有一两百,刚才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赶紧出口叫村里的人停下来。
已经打红了眼的百溪村村民可不管,他们相信绝对不会是他们村子的问题,他们村的人过来之前里正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可以起冲突,绝对是隔壁这村子的那群货狗急跳墙了!
跟着百溪村过来的人也吓了一跳,怎么这就打起来了,是已经抓着人了?
“哎哟,停下,都快停下!”陈里正在一旁拉架,但光动嘴不动手,分明可以叫邻村跟他们一起来的帮忙把双方的人拉开。
可陈里正也是有有脾气的,他们村的人挨欺负了,可不得打回来么!
一来他们村的人多,二来他们村自从开始卖鸭蛋、豆瓣,村子里的人生活都改善了,吃得都比以前好些,打架自然打得过。
等看到自家村子的人占了上风,把受的委屈讨回来了,陈里正在拜托邻村的人上前拉架。
事态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邻村的里正却恶人先告状,质问陈里正为何要派人过来他们村打架。
陈里正这时候又端起了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反正还有第三个村子在场,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解释。
听说他们村有人去山上挖了陷阱,斗远村的人立刻就骂了起来,说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村的人干的,还骂百溪村的人竟然行那小人行径,打着收胡豆的幌子暗算他们。
陈里正都快被这群耍无赖的给气笑了,卖胡豆的时候他们村的人比谁都积极,放下碗想起来骂娘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如此,今后你们村的鸭蛋、胡豆,就都别拿到我们村来换钱了。”不待沅家人开口,里正自己就跳出来说这个“得罪人”的话。
可把斗远村的里正吓的,他们这地里刨食的收入不稳定,每年交了赋税,卖点粮食还要看粮店的脸色,但凡多一文收入,他们都舍不得丢。
斗远村的里正出来和稀泥,好话说尽,才算让陈里正松了口。
陈里正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他就是吓唬一下斗远村的人,也不能真就断了人沅家二房的生意不是。
双方这么一谈,那两户锄头上有黄泥的人家也就将锄头给提过来了,至于还有一户……
“这李老幺呢?”
“刚还看到人呢!”
……
都还没查看那两户将锄头拿过来的人家,众人多少就明白过来了什么,怪不得李老幺这般心虚,看到有人来捉他就从后门跑,还趁机引起混乱,让两村人打了起来。
斗远村的人以前或许还把李老幺看成同村的子侄,现在,怕是连最后一点同情都消耗光了。
犯了错就挨打,逃了算个什么事儿!
斗远村的里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还是多少给自家留了点面子,让百溪村的人先检查另外两户人家,叫村里的人手出去偷摸把人抓回来。
可那两户锄头上沾着黄土的人家,看见两个村子乌泱泱两三百人,生怕自己被冤枉了,抢着就把自家锄头上是怎么沾着黄泥的原因给说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
斗远村不如百溪村条件好,甚至不如邻村,因此他们村的良田没那么多,有些家里种的还是黄土地,锄头上有黄泥也正常。
不过那些黄泥和山里的泥还是有明显差别的,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李老幺家……
“这李老幺的老娘也是个可怜人,她身子骨不好,就不要进去打扰到她,咱们在外面解决吧。”
百溪村的人当然理解,他们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也没进屋打扰人家寡妇,直接在后院取了锄头来,结果这一取锄头就不得了,院子的柴火堆里还放着几根竹竿,不论是粗细还是新鲜程度,都和那陷阱里刨出来的一模一样,柴火堆旁边的砍刀上还有削竹竿和劈竹片落下的碎屑。
证据确凿,连指纹都不用回去拿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斗远村的人脑袋都低下去了,不少脸皮薄的更是羞愧得脸红脖子粗,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好李老幺没跑远,村里人又多,很快李老幺就被捉了回来。
被捉回来的李老幺还要嘴硬,说他锄头上的黄泥是给自家门前的菜地松土带上的,竹竿也是捡回来烧柴的,根本不知道什么陷阱。
这下不仅是百溪村的人,就连一同过来看热闹……不是,找罪魁祸首的邻村都看不下去了。
斗远村的人也让李老幺赶紧承认了算了,可李老幺是什么人,他可是能厚着脸皮去张屠户家跪好几天,道德绑架要人家把吃饭手艺传给自己的啃老族!
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
得亏沅家留了一手,不承认没关系,那陷阱里面全都是你李老幺的指纹,他们甚至画了一枚陷阱里面找到的指纹出来,就是为了防小人的!
李老幺一听还有指纹,原本是不信,指纹那么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留下来,怕不是早被雨水给冲掉了。谁能想到因为他人懒,陷阱上面盖得厚,雨水没有浸下去,竟然被找到了完整的指纹呢。
李老幺都不用按手印对比,就颓废地跌坐到了地上。
他还想狡辩什么,却说什么话都被其他人给堵了回去,这下,就连他们斗远村的人都不会帮他说话了。
李老幺颓丧地被人从地上抓起来,得知自己要被几个村子批斗,已然一副认命的模样,只央求进屋去和老娘说一声,晚上不回屋吃饭了。
这点人情通融,村里人还是会给的,便放李老幺进屋去。
李家的老屋窄小破败,几步就能走到头,李老幺刚走进屋,就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亲娘,大惊失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悲怆的痛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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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今后更新会改成晚上九点,宝贝们不用熬夜等更新啦[摸头]
第72章 公主抱
听到屋内发出的动静, 众人不由从门窗往里面看去,只见一头发斑白的中年妇人,卧倒在了破烂的床脚下, 歪着脖子, 面色煞白, 不见呼吸起伏, 显然已经是没了生息。
屋外众人皆是一惊, 这、这怎么就闹出了人命来!
一时间,几个村子的人都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事情该怎么继续下去的好,村民们面色凝重, 显然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拨开众人, 穿过人群,走进小屋之中,还不等李老幺反应过来,方衍年便拨开了散落在妇人身上湿硬破败的褥子, 伸手向着妇人的脖颈间探去。
李老幺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地哭天喊娘呢, 见到方衍年伸手去“掐”他娘的脖子,登时叫得更大声了。
“方童生!你已经逼死我娘了, 难不成她死了,你还要掐断我娘的脖子不成!”说着, 李老幺就要朝着方衍年扑过来掐打他。
方衍年眼疾手快,一把将李老幺给推开,怒喝了一声:“滚开!”
这二流子连自家老娘都不顾,出了事只知道自己跑, 连他亲娘什么时候掉到了床下都不管,这时候还在那装什么孝心?
“人还活着,去叫大夫!”方衍年冲着屋外喊。
门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屋里的人身体僵硬,看上去都已经走好一会儿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方衍年实在对于这群人无语了,也难怪古时候会有很多诈尸的传闻,有时候人并没有死透,只是没了呼吸,或者呼吸特别微弱才看上去像是死了,但这时候人还有救。
他在急救训练营学过,别像影视剧里那样看着人死了,去摸人家的呼吸,这并不准,甚至是手腕上的脉搏,在呼吸极度微弱的时候,都有可能感受不出来,只有脖颈上的大动脉才是最准确的判断一个人是否还活着的证明。
毕竟如果心脏连大脑都不供血了,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方衍年是个不信邪的,就像溺水的人,有时候人都白了,依旧能够做心肺复苏救回来,他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轻易放弃。
于是他探查了一下妇人脖颈间的脉搏,发现脉搏还在,呼吸其实也微弱地进行着,虽然手脚和脸上的皮肤已经冷下来了,这是典型的失温表现,但人肯定是还活着的。
“叫大夫!快去请大夫!”陈里正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着斗远村的人喊。
有斗远村的人知道新搬来的周大夫在哪里,连忙跑去请了。
方衍年也顾不得那破烂发臭的褥子干不干净,先将床上的褥子抓下来,盖在妇人身上,然后冲着屋外的人喊:“再取两床褥子来!快!谁家有汤婆子,多灌几个过来!”
屋外的大部分人还愣着,得亏沅令川反应快,立刻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我家姑爷会一些医术,想救人就赶快!”
斗远村的人如梦初醒,尤其是李老幺的几户邻居,立刻就回家抱了被褥过来。
李老幺听到他娘还活着,立刻就要上前把他娘抱起来,再次被方衍年给踹开。
“你别乱碰!”方衍年将李老幺呵斥开,这才解释道,“不知道你娘的脑袋里有没有东西堵塞,这时候不能乱碰,不能把人扶起来,可能不小心一动人命就没了!”
听到方衍年了解得竟然这样多,在场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是方衍年叫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被子来了!”隔壁的汉子将自家的被褥抱过来,这时候睡的还是夏天的凉被,很薄,但也轻便。
方衍年将搭在妇人身上的臭被子抓开丢到一旁,用几床薄被将人从头到脚地裹起来,这时候,刚灌上的汤婆子也送过来了。
“太烫了,拿帕子多裹几层才行。”
失温的人不能立刻给予高温,而是比体温稍高的四十度左右的温度慢慢恢复,方衍年将裹着厚厚毛巾的汤婆子给妇人放在头顶、后颈、肚子、后背等核心区域,帮助妇人恢复体温。
随着身体慢慢恢复体温,妇人苍白的脸色终于缓解了一些,不再像方才那样死白,四周围观的人啧啧称奇,简直神了!
这方童生竟然真把人给救回来了!
“周大夫来了!”正惊奇着,把草药堂给搬到斗远村的周大夫就姗姗来迟了。
周大夫一看门外竟然还立着一群百溪村的人,冷哼一声,甩袖就要走,斗远村的村民赶紧把人给拦下来,好说歹说,就连李老幺都跪下哀求了,周大夫才勉为其难进屋看看。
刚一进房间,周大夫就看到了地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疗法,尤其还看到那讨人厌的沅家姑爷,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周大夫冷哼:“在病人身上裹这么多被子,是想把人闷死吗!”
说着,周大夫伸手将妇人身上的被子全都扯开,随后叫人将妇人抬到床上去,他要坐着诊脉。
门外,陈里正比起这姓周的庸医,更相信方衍年的判断,毕竟刚才方衍年是真把人给救活过来了!
他同斗远村的里正打了个眼色,示意人不能搬动,这斗远村的里正倒也还有几分理智,连忙出声告饶,求着哄着让周大夫先给人看看脉象,这屋子狭小,其他人也挤不进去。
周大夫四下一看,确实拥挤,便把方衍年几人都给赶了出去,勉强给妇人把了脉,都没仔细查看,就摇了摇头,起身出了门。
方衍年一看这庸医就觉得讨厌,没理会这庸医,进屋去重新将被褥给妇人裹上,刚才这一折腾,妇人脸上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血色又没了。
然后就听到那姓周的庸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