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妹妹逃走,找到他们的父母,如她所料,他们听到哥哥出事的暴怒,一下子被宝物的存在吸引走了。
她知道,她的父母可以靠这个,和那个家族做交易了。
打着黑山羊印记灯笼的家族找上门来,她的家人恭敬地待在一边,给她挤眼色,暗示她绝不能掉链子。
被尊称为“家主”的小胡子男人蹲下身,和蔼可亲地问:“好孩子,别难过,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会给你死去的哥哥一个公道。”
雾气相互融合,成一大片,囊括谢潭视野的四面八方,又回到四季山的山顶。
好像他就是通过镜子在看外面。
他身临其境地注视着一群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向上,来到山顶。
年轻的苏荒拉着女孩,站在最前面。
他听到后面的黑山羊窃窃私语,他们调查这座山的时候,从山中的猎户那里追溯到这个镜子最早出现的时间。
谢潭一算,距今正好52年。
这个时间跨度让他在短暂的怔愣后,生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而这时,苏荒对蜘蛛出手了,短暂地一皱眉。
比他预感的强,难道是……受镜子的影响?得到了力量的加持?
他眼中闪过精光,在外人面前,云淡风轻地除掉了蜘蛛怪物。
苏荒和镜子里的谢潭对视上。
谢潭一顿,很快发现只是错觉,苏荒的眼神似有若无,好像看到了他,又好像没有,更像是有所察觉,但看不清。
果然,苏荒低下头,状似无意地问:“孩子,你有从这面镜子里感受到什么吗?”
女孩的不安恰到好处:“没有……镜子里有什么吗?苏伯伯,我哥哥他……”
她当然什么都感受不到,即便能,她也不能说。
有天赋的,该另有其人。
“可怜的孩子,你的哥哥就是被那个蜘蛛吃掉的,我已经给他报仇了,他会安息的。”苏荒又温柔地摸她的头,说,“你上次是怎么下山的?”
女孩一僵。
她还太小了,再聪明,也有破绽。
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不能撒谎,她应该选择性地说实话。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疯狂跑下山,很快、很快就找到爸爸妈妈了,没有再看见可怕的怪兽,也没再迷路。”她懵懵懂懂地说。
苏荒眸光一闪,这镜子很可能是活的。
一个无意识的宝物,和一个神的化身,可截然不同。
他把贪婪往更深处压了压,态度恭敬许多,来到镜子落下的阴影里,咫尺之间。
他的手克制地伸向镜面:“敢问……镜中的神灵大人,可有什么指示?”
谢潭在苏荒不可视不可听的镜后,静静地看着他。
反正也听不到,谢潭逞一时嘴快,说:“我要你死。”
他的手也向外抓。
他们的手同时碰到镜面。
苏荒倏地一瞪眼睛,谢潭也一惊,但在触及苏荒的目光前,黑雾就将他吞没,这段景象瞬间散了。
谢潭跌回黑暗的空间里,却感觉到整座山在震一样。
他闻到一阵熟悉的恐怖味道,却比他记忆中的哪一次都浓烈,是末日的化身。
他的信息素与无处不在的雾纠缠、相融,于是借雾的势,仿佛填满了整个没有边际的空间。
这已经不能用信息素失控形容,可是他没有任何强烈的异样感,连发热也没有,只是后颈有点烫。
黑雾紧紧抱着他,谢潭回神,倒进黑雾编织的怀抱里,那点烫就像变成一点懒洋洋的温存,更提不起他的不适感了。
但黑雾很担心,似乎在懊恼给他播了一段不怎么好看的节目,生怕他不高兴,于是雾中的景象不断变换,像一只手来回调台,这个差点,那个也不满意。
直到小六的身影出现,谢潭提起精神,黑雾感受到他的“喜好”,停了下来。
谢潭看到无数世界线上,面临各式各样悲剧的小六,露出一样茫然和难过的神情,这些线收束到她成为观测之眼的那一个点,再继续往后散开,仍然没能解开她的困惑。
她看的更多,更茫然,更难过了。
谢潭听到她的心声,听到无数条世界线下,她那一样的心声,就像回到观音像下,那个小小的她在祈祷。
她希望每一个命运的节点,都能拐向最好的那一条轨迹,她希望一切能有一个好结局,如同新生。
她希望……
谢潭的手机掉出来,被黑雾握住。
他接过来,发现漫画已经更新了。
嗯?7号又睡着了吗?
也可能这里是烟雾镜内部,系统猫猫的力量就来自漫画世界,不好出现。
既然出不去,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吧。
漫画里,在2月21日这一天,黑山羊们果然从各个方向回到他们的羊圈,四季山。
在最后一个黑山羊的族人踏入后,黑夜般化不开的乌云终于开了口,伴随诡异的哨音,雨落下了。
火被点燃。
一个少年在山火中行走。
他视角下的那些变幻莫测的景象,在漫画里更加清晰,还有他精力有限没能全注意到的那些。
谢潭漠然地与所有过去和未来的故事擦肩而过,包括黑山羊们的哀嚎与惨死,也没有得到他的一个眼神。
而现在,此时此刻,只有熊熊烈火,火也没能留住他的脚步。
他像这么走了很久,很久。
经过一片平平无奇的火时,给了他的双腿一个特写,稳定迈动的步伐有一瞬的停顿,又没有任何异常地向前。
等他的双腿迈出镜头的范围,那团火依旧燃烧着,再下一个格子,突然出现一片雪白的反光,被高低错落的火焰照出层层蛇鳞一样的纹路。
浑浊的土黄色眼睛睁开,瞳孔疯狂地够弄谢潭离去的方向。
那眼神里,是骗过了敌人的兴奋,与恶毒的期待。
而远去的少年浑然未觉,仍然走着。
直到他若有所感,停下了无意义的漫游,像收回了一下与宇宙尺度同频的意识。
他拿出那段仅剩的发,将它交给风与火。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直到裹在飞火里的咒文远去,继续他的路程。
他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雾里烧出与大火截然不同的湿冷景象。
他在与女孩的交谈中意识到什么,于是他走进这一片雾,来到她的身边,同样看着山顶的方向。
女孩暗中观察他的眼神,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
“走吧。”
他们向山顶走。
【嚯,真的回来过春节了(bushi)】
【黑山羊家不是有很多祭坛吗,当初献祭用的,又能用上了】
【没那么慢,整座山就是炉子,露头就秒】
【回来请大家吃烤全羊了,这个仗义】
【啊啊啊啊啊阿潭!】
【我的天呐这个火,好恐怖,真和妈妈当初的经历一样】
【你潭神果然毫发无损,饭后消食来的】
【阿潭这个视角好壮观】
【阿潭在监工吗?听黑山羊惨叫爽一爽】
【其实根本懒得理哈哈哈哈】
【坐等主菜熟,我要吃章鱼烧】
【!!!】
【我靠!刚才什么鬼东西!】
【那不是家主吗,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已经烤化了?】
【不对吧,不应该把章鱼哥锁起来吗,就这样就地放生?不会出差错了吧?】
【不会吧啊啊啊,阿潭是没注意到吗??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说明没有出状况,阿潭都没反应】
【我说,你潭神不会翻车吧……】
【不可能!阿潭停了一下,他应该注意到了!】
【阿潭把妈咪头发里最后的符咒用了?这是用在哪里了?】
【吓死我了,就是用在章鱼哥身上了吧,阿潭刚才是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嘶,章鱼哥身上好像真有蛇鳞,第二太阳,羽蛇位?】
【我早想说了,他那个光滑的触手,比起章鱼更像蛇吧!】
【不对吧,他是仪式要炼的那个,应该早被锁在山里了,第一太阳,烟雾镜位啊!】
【嗯?阿潭为什么独独走进这片雾,有什么特别的吗?】
【阿潭在看山顶,山顶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