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想没想过,你们什么都没经历过,他的喜欢可信吗?”
“盛嘉,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他看起来像个正经人吗,你就不怕被人耍着玩了?!”
盛嘉彻底听不下去了,他压着火气打断了余向杭。
“别说了。”
余向杭看向面前的人,反问道:“为什么不能说,怎么,我说这些话刺痛你了,你——”
“余向杭,我们已经离婚了。”
盛嘉厉声开口,他的脸色冷下来,眼中带着余向杭从未见过的疏离神情。
他再次向余向杭强调这个早已确定的事实。
余向杭注视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一时间如鲠在噎。
尽管盛嘉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一句话,但余向杭却读出了他真正的意思。
盛嘉在说,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
……
没关系。
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吗?
余向杭忽然笑出声,他弯下腰,扶着膝盖,在盛嘉不理解的目光中,越笑越大声,笑得脊背发颤,眼眶发酸,笑得喉咙哽咽,眼泪倏而滚下。
十年相恋,如今才过去五个月,盛嘉就斩断了他们所有的关系吗?
第29章 异变
余向杭本以为自己的生活离开了盛嘉, 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不是没人喜欢,不是没人陪,就算和盛嘉离婚, 他还是能够在任何一段情感关系里占据主导位置。
余向杭一直这样以为, “我很好”的想法,像认为盛嘉不是他最好的选择那样, 理所当然又根生蒂固。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我不都说好几次了吗, 我要分手,我真的要和你分手——”
电话那头陈乐康的语气变得极其不耐烦,余向杭甚至隐隐约约听到有别的男人在轻笑,是一种嘲讽而取乐的笑声。
“还有别的事没, 没有我挂了,老是打电话问,烦都烦死了。”
听到这句话, 余向杭有一瞬惊悚的熟悉感。
这些日子, 陈乐康所说的每一句话, 所做的每一件事, 总让余向杭恐惧又惊讶地发现, 一切都如此熟悉。
“不、不, 你别挂!”
余向杭忽然叫出声, 他紧紧捏着手机, 面色发白地质问。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对你不好吗,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我、我还离婚了, 我牺牲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分手?”
盛嘉的脸在他发问的那一秒里,飞快地从眼前闪过。
那个人在说要和自己离婚时, 脸色灰败,双眸里盛着巨大的痛苦,还有不明显的惘然。
余向杭还记得,他竟然还记得——
在离婚的五个月后,他竟然还记得盛嘉那时的模样。
“你对我好又怎么了,我就该因此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们之前是在谈恋爱又不是报恩,你还想用那点好道德绑架我不成,真是有毛病。”
嘟的一声,电话很快被挂断了。
余向杭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大脑一片空白,一种庞大的失落和恐慌席卷了他。
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滑向地平线,留下橘红色的余晖,而他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恍惚间看向厨房,围裙安安静静挂在门边。
那个总是温柔无声的人并不在。
余向杭每次和陈乐康上完床,陈乐康很快会入睡,而余向杭看着对方背对自己的身影,便忍不住想起盛嘉。
想起盛嘉每次潮湿又脉脉含情的眼睛,那双笑眼在情事结束的余韵里,会漫长地注视他,似乎连眨眼都不舍得。
余向杭在这日复一日的注视中,坚信盛嘉像爱一个永远需要供奉的神一样爱他。
难道不该这样吗?
因为他曾救过盛嘉,所以盛嘉一直没有任何怨言地接受他的一切。
因为他对盛嘉很好,所以盛嘉也应该感谢他的好。
毕竟他给盛嘉的不仅有爱情,更有恩情,而盛嘉自己也表现得爱到无以为报。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余向杭又想到盛嘉提起离婚那天,和陈乐康同居相处的五个月,他总在想盛嘉,尤其是那一天。
手机此时再次响起刺耳的铃声,余向杭在昏暗的客厅里隐约看见上面显示的是两个字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他期待拨通电话的人是盛嘉。
“余总,上周那份文件出了点问题,需要您过来看看,您现在方便吗?”
是秘书。
他没有说话,莫名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
往常的这个时候,盛嘉已经在家做好了晚饭,而他收到这样的电话,一般也会丢下满桌的菜和嘴上说“你走吧”,但眼里流露挽留不舍的盛嘉。
他知道盛嘉没有朋友,不擅长和人交流,每天唯一能说些话的人就是他,可他还是一次次离开家,直至深夜才回来。
很多次,余向杭并非那么忙,他只是觉得……
盛嘉那种全身心依赖他的姿态,令他有些疲惫和窒息,以至于他宁愿在公司待到足够晚再回家。
从前余向杭喜欢盛嘉对他百依百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发觉得照顾这样的盛嘉很累,面对这样的盛嘉很无趣。
盛嘉散发的洗衣液香气很廉价。
盛嘉躺在床上羞涩又紧张的情态很软弱。
盛嘉迎接他下班时围着围裙的样子朴素到令人厌烦。
于是在余向杭遇见年轻又张扬的陈乐康时,他开始关注这个人。
陈乐康有和盛嘉不同的男士香水味,比盛嘉时髦的穿着,更加强势的作风。
他的心不自觉地偏移了半分——
可这也很正常吧,十年如一日地只和一个人共度,人总会有腻的时候,他只是在这段稳定到翻不起任何波浪的婚姻关系里,开了点小差。
但余向杭起初没有想过要出.轨,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是盛嘉先不在乎他,才让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那天加班时,有同事笑着打趣道:“余总天天加班,家里人都不担心你在公司有了人?”
余向杭当即心念一动,他想确实,盛嘉从来没有表达过任何不满,尽管眼神再怎么不舍,最后也还是柔声地嘱托余向杭工作要紧。
当晚回家他便问了盛嘉,依旧是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态度,那是他在盛嘉面前做主导者的习惯。
“不会啊,我相信你,我从来没担心过这种事。”
盛嘉站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笑着开口。
白色泡沫沾了盛嘉满手,洗洁精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却绑着头发、神情专注洗碗洗得认真。
余向杭忽然生出一点怒意,故意刺道:
“你就这么放心我,我公司年轻帅气的男生也很多的,就不怕你年老色衰比不过人家,我在公司又找一个?”
盛嘉的动作一顿,他低下头,耳边碎发挡住了削瘦的侧脸,余向杭并未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声音依旧温柔地开口:
“我本来就比不过人家呀,而且你要是真想找别人,我不也拦不住吗?”
一股郁气堵在余向杭胸口不上不下,他当即便冷笑一声离开了厨房,晚上收到陈乐康一如既往的撩骚短信,竟第一次冲动地回复了对方。
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余向杭不断试探盛嘉,盛嘉却始终平静地像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他还是越轨了。
和陈乐康吻上时,余向杭脑中滑过的是盛嘉总是泛着浅笑的面容,他想,你不是说你拦不住吗,你不是说你放心吗,那我就做出这种事给你看。
盛嘉,你还能那么冷静吗,还能那么若无其事吗?
“喂?余总?”
手机那头传来秘书的催促声,余向杭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机。
大概人都贱。
一旦伤害过的人表现得满不在乎,又开始在意对方,想要尝试去弥补错误。
“我不去了。”
“余总——”
余向杭果断挂了电话,他的思绪如今还是一团乱麻,但他忽然很想打个电话给盛嘉,告诉盛嘉他分手了,他还推了晚上的临时工作,想和盛嘉见面。
他点开和盛嘉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还是他发现陈乐康出.轨,他向盛嘉询问盛千龙的事,又顺势提出想见面,当时盛嘉拒绝了他。
余向杭在那之后又气恼地拉黑了盛嘉,可之后发现盛嘉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于是他又将盛嘉拉出了黑名单。
对着那条一个多月前的“不可以,我们已经离婚了”,余向杭一股脑地发了很多消息,最后手指发颤地打下:
“盛嘉,我想见你,我——”
这条消息还未发出去,盛嘉便回复他:“余向杭,我过得很好,别再发这些消息了。”
余向杭当即如同寒冬夜晚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凉得彻底。
……
那几周余向杭请了长假,每天的日常便是收拾他和盛嘉当初的婚房,再将两人拍过的照片一张张翻出来,仔仔细细地看。
他每回忆起一件往事,便会给盛嘉发过去,他开始频繁地关心盛嘉,偶尔胸口闷得忍不住酗酒,又在酩酊大醉之际,告诉盛嘉,他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