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鼻尖轻轻蹭着,看似轻柔,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像是猛兽在进食前,最后一遍确认猎物的归属。
“乖宝宝……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他声音沙哑地哄着,如同狼叼住了幼兽的后颈,利齿却小心地收敛着力道,这头早已按捺不住的狼,终于开始细致地拆解他的盛宴,不疾不徐,从最柔软处开始品尝。
直到猎物脱力地陷在他怀里,仿佛连骨骼都变得绵软,他仍不满足,仿佛最贪婪的猎食者,连最后一点味道都要反复确认,从骨髓到骨缝,不肯遗漏分毫。
盛嘉早已迷糊得辨不清身在何处,只觉得被温热的气息全然包裹,他无意识地呜咽着,像一只被叼住命脉的幼兽,只剩下本能的依从,更紧地贴向那份不容抗拒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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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内窗帘紧闭,环境一片昏沉。
深蓝色的被子动了动,床头处散落着几件衣服,随后一只白皙的胳膊伸了出来,像是有桃花瓣一片片印在上面。
在瘦峋的腕骨处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这只手在被子外摸索了片刻,甚至连指缝内都有红痕。
盛嘉摸索半天,总算找到了裤子,但现在又面临了新的问题,周子斐的一只手正搭在他的……
感受到温暖干燥的手掌紧紧按在皮肤上的触感,盛嘉的脸热起来,被这人占有欲十足的怀抱闷出一身汗。
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想上厕所。
抬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周子斐,盛嘉小心翼翼地抬起那条肌肉遒劲、沉重的胳膊,又翻了个身,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穿起衣服,待满头大汗地套好上衣和裤子后,盛嘉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猛地被勒住了腰——
“干嘛去宝宝?”
周子斐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有挠痕和牙印的手臂横在盛嘉腰腹间,这收紧的力道让盛嘉顿时一抖,险些……
“你、你快松手,我要去卫生间……”
周子斐闻言松了松手臂,放人下床,看盛嘉进了卫生间,也坐起了身,结果才刚套上裤子,下一秒,就听到卫生间响起了盛嘉慌张的声音。
“子、子斐——”
周子斐被盛嘉恐慌的语气惊得来不及穿上上衣,光着脚就跑到了卫生间。
“怎么了?”
他冲到卫生间门口推开门,只见盛嘉站在马桶前,转过身正泪水盈盈地看他。
“我上不出来……”
盛嘉刚刚努力了一会儿,却只有轻微的酸痛感,最后什么也做不到,难受得他脸憋得通红,眼泪当即就冒出来,委屈又羞恼。
周子斐皱起了眉,他走到盛嘉身边,先搂着满脸泪痕的盛嘉安抚。
“没事没事,老公看看,怎么会上不出来呢?”
他手掌摸了摸盛嘉微涨的腹部,又看了看盛嘉的东西,有点泛红,碰一下就轻颤。
周子斐的生理知识非常丰富,为了能让盛嘉舒服,阅读并学习过大量资料,此刻脑子一转,大概知道为什么盛嘉会这样了。
他的心里浮出一丝愧疚,暗暗骂自己下次绝不能再这样,面上却心虚地不敢告诉盛嘉。
只一派温柔地开口:“没事,应该有点上火,不怕啊,老公帮你。”
温热掌心按压打圈,按摩着盛嘉腹部,另一只手帮盛嘉扶着,指腹轻蹭。
“谢谢老公……”
盛嘉全然信任周子斐,不太好意思地将脸埋在面前人的胸口上,鼻息轻盈地扑在皮肤上,带来一片暖意。
就这么按了一会儿,很快,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听着这动静,一开始的慌张褪去,盛嘉的理智终于重新上线,如今觉得脸颊更烫。
怎么能让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周子斐替自己做这种事,太丢脸了。
周子斐将这一切做得自然,他帮盛嘉擦干净,又给人穿好裤子,才带着不肯抬头也不肯吭声的盛嘉去洗手。
等他们重新回到卧室,盛嘉还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红柿,就连指尖都泛着粉,整个人羞到恨不得变小钻到地缝里去。
周子斐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又怜惜又疼爱,还有一点莫名的好笑,但他声音一如往常地道:“宝贝,现在时间还早,咱们上床再躺会儿。”
盛嘉顺从地依偎在周子斐怀里,让人捏自己腰间,那里薄薄的一层软肉贴着骨头,摸着其实算不上软乎,周子斐却很喜欢随手就去捏一捏,像在玩某种解压玩具。
被子里仍然留有余温,他们重新躺进去后,很快又变得温暖,盛嘉被极有安全感地包裹住,周子斐的气息也浸润在呼吸中,他舒服地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只想被周子斐这样抱着,一直待到天荒地老。
但周子斐的心里并未像盛嘉一样全然放松,他在想盛嘉为什么会产生“生育并养育孩子”的想法。
面对病中的盛嘉,周子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哪怕盛嘉只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他都忍不住去探究背后的原因。
“和老公说说,今天还和李老师聊什么了?”
周子斐状似无恙地开口,想听听盛嘉更多的想法。
“也没聊什么,子斐——”
盛嘉在周子斐怀里转了个身,他望着恋人,忽然道:“你觉得我要是有了孩子,会是一个好的家长吗?”
“当然会啊,宝贝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肯定能把小朋友教得很好。”
周子斐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
盛嘉眼睛弯弯地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声音难掩雀跃地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要是我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每晚给他唱摇篮曲,讲睡前故事,带他去所有想去的地方,生日要准备最用心的礼物,要是被欺负了,我第一个冲去学校保护他。”
“我不会要求他做个多优秀的人,只要他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我会每天都跟他说,宝贝,我特别爱你——”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长睫垂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些美好的想象,终究只能停留在想象里。
周子斐在这沉默不语的一瞬间里,忽然读懂了盛嘉话里未尽的一切。
盛嘉对孩子的喜爱,源于那个从未被妥善安放的童年。他是在透过每个被珍视的孩子,拼凑自己曾经渴望却未曾得到的母爱。
这个人的心,明明布满伤痕,却依然想要把从未得到过的温暖,毫无保留地给予他人。
周子斐心脏冒出苦涩的酸胀感——
盛嘉怎么会这么好,怎么会这么让人心疼?
他张开双臂,将面前垂着头的人搂进怀里,哽咽声在喉咙里滚了几个来回,才堪堪压住。
“宝贝,你不是想养育你的小孩,你只是想重新养育一遍小时候的自己。”
周子斐温热的唇贴在盛嘉额角,他语气低沉轻缓,却如一道惊雷,在盛嘉灵魂深处骤然炸响。
“盛老师,你说你喜欢小孩子,那你喜欢过去那个年幼的自己吗?”
又是轰的一下,刹那间盛嘉大脑一空,眼泪便不自觉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他喜欢过去的那个自己吗?
盛嘉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
他恨那个在盛千龙施暴时,只会蜷缩在角落发抖的自己,恨那个在陆荷离去的夜晚,连一句“妈妈别走”都哽咽在喉间的自己,更恨那个被锁在地下室的年月里,竟还愚蠢地盼望着父爱,默默吞咽所有苦难的自己。
他唾弃自己那份与生俱来的软弱,厌恶自己那永远止不住的眼泪,更痛恨那些总是试图用原谅来挽留别人的想法。
最恨的是自己每一次都只会做出最差的决定的心,仿佛选什么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用最刻薄的目光审视着记忆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仿佛一切的苦痛,都源于那个孩子本身的存在。
“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盛嘉再一次无法开口。
“公平一点吧宝宝,在喜欢别的孩子的时候,也看看那个被你讨厌了很久的自己,好不好?”
周子斐摸了摸盛嘉的头,手掌的温度和语气柔和的话一同落下来。
“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呢,需要关心和理解,需要你的爱,也试着去抱一抱他吧。”
盛嘉的眼泪彻底决堤,泪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站在面前,仰着头委屈地哭号。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蹲下身问这个孩子怎么了。
那张小小的、布满泪痕的脸蛋面向他,抽噎着回答:“爸爸妈妈不爱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盛嘉静默了片刻,那些责备的话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颤抖的低语:“难道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男孩用那双和一模一样的眼眸凝视着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了,但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是长大后的你,或许可以做得更好。”
这些年来,盛嘉总是在后悔,总忍不住想,如果能回到那一天就好了,如果能重新再选一次就好了,可人永远无法跨越时间去做决定。
这句话让他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是他忘了,当年的自己已经在那片黑暗中,用稚嫩的双手做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好选择。
他总在责怪那个孩子不够坚强,却忘了那时的自己始终怀着最天真的期盼:
只要再努力一点,一切都会变好的。
其实比起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最该先原谅的,先放过的,是那个从未被他温柔以待的“自己”。
就在这时,盛嘉的肩被轻轻推了一下,他走至男孩跟前,又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周子斐正安静又鼓励地注视着他。
“宝贝,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呢,需要关心和理解,需要你的爱。”
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盛嘉慢慢转过身,和另一个年幼的自己对视。
他颤抖着伸出手,突然将那个孩子紧紧拥入怀中,哽咽着坦白:“对不起……是我不该怪你那么久,你已经很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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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嘉猛地抱住了面前的周子斐。
他把脸埋在对方肩头,任凭泪水浸湿衣襟,周子斐什么也没问,只是轻柔地吻去他脸上的泪痕,连同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与释然。
学会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对盛嘉而言注定是场漫长的修行,但好在,有人愿意用尽全部的耐心,陪他慢慢练习。
……
……
嗡嗡。
床边的手机于此时震动了几下,两条短信先后显示在盛嘉的手机屏幕上,一条联系人上写着“陆荷”,另一条则是陌生的号码。
“嘉嘉,能和妈妈见面聊一聊吗,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盛嘉,我是余向杭,我们能再见一面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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