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祭皱着脸:“……撑。”
顾长怀:“……”
原来不是没吸, 是吃撑了,吃不下了。容器也有满了需要消化的时候。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梦献和梦祭,顾长怀没有瞒着她们, 将他们要去找到这些白骨的魂魄所在,以及引渡的事说了说。
而梦献与梦祭大部分煞气来源都是这些白骨, 虽然没有记忆, 却能指出白骨魂魄所在的方向。
她们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待乾坤剑剑光撤掉, 二人手牵着手, 自主将庄子上煞气吸纳入体。
随着煞气的减轻,黑沉沉的天空逐渐变得清明, 直到日暮西山, 二人才把煞气全部吸纳干净。
容晔拿出罗盘, 梦献和梦祭便一同飞入了罗盘当中。顾长怀正想问他这一庄子的白骨怎么办, 就见容晔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盒盖无风自开, 所有白骨源源不断被收入玉盒内。
顾长怀眨了眨眼,探头看了看。
这玉盒看不到内部, 不管收进去多少白骨都只能看到盒子里有一团莹白的气, 就像是个无底洞。
“城主府的白骨也要收进去吗?”他问。
容晔颔首,“待收尾结束, 自然是要收起来。”
白骨堆叠在人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者这些白骨还会集怨,继续产生煞气,那就更不方便随意放置。执法堂收尾的同时,他们来将所有白骨都聚在一起,之后再去寻找魂魄被困的位置, 才是上上策。
顾长怀啧啧暗叹。
要不说是正道魁首呢,考虑事情就是周到。
只不过在容晔计划之内,梦献和梦祭只会留下一个作为吸纳煞气的容器。否则不会刚见到梦祭,乾坤剑一出鞘就是杀招。他的手段同样也是果决狠辣的,这点无可厚非。
顾长怀心想,万一某一天他身份暴露,容晔是不是也会同样对他拔剑相向?
嗯……这点似乎是肯定的。
他托腮望着容晔优越疏冷的侧颜,想着还是争取晚点暴露吧。刷业绩的时候要再小心点,说实话,他心底里并不是很情愿和容晔打起来。
……
不多时。
庄子上的所有白骨全被收进了玉盒,原本满满当当塞满白骨的庄子变得空荡。
作为墙壁的白骨没了,瓦沿瞬间支离破碎漏风。地上铺平的白骨也没了,显出深沉大坑,一直往地下延伸,似乎要把整座山都挖空。不过短短一日,就到处都充斥着岌岌可危的破败。
收完白骨,顾长怀便和容晔一起回了定天城。
原本是要去城主府收一收白骨,谁知过去一看,执法堂还没清点完尸首,一个个背着尸体走来走去,神情呆滞累得像是身体被掏空。就连华魅也干不动了躲在城主府的屋顶上吹风。
“……”顾长怀对容晔道,“要不然让他们休息休息吧。”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
这些弟子还没超脱,暂且不能做到不眠不休。
容晔低声道:“可。”
得了令,金霜当即放下手中拖拽的一拍尸体,招呼着众人回客栈先整修一夜,避免有百姓好奇靠得太近,特意在城主府外又多加了一圈旗帜。
回客栈之后,顾长怀跟着容晔又去看了看裴天意的情况,躺了一整日的裴天意还未醒来,身上的封印倒是加固了许多。
出来后迎面撞上匆匆走来的孔淮。
孔淮神色为难,和顾长怀说道:“这儿都住满了,腾不出空房了。”然后跃跃欲试道:“要不然你和我凑合一晚?”
话音刚落,容晔恰好从房门中走出,闻言视线直接越过顾长怀的背影,朝孔淮的方向淡淡一瞥。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幽深莫测,却忽有寒意滋生。
“……!”有杀气!
孔淮警觉皱眉,四处打量。
……也没外敌啊,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不远处,目睹一切的金霜,“……”
这傻子!
对于孔淮的盛邀,顾长怀正想答应。
却见一只手突然从孔淮背后伸出,以极为迅猛的速度捂住了孔淮的嘴。
金霜一边捂嘴,一边把孔淮往楼上拖,笑容儒雅语气遗憾道:“孔师弟晚上还要和我探讨剑法,怕是没办法和你一起住了。”
……啊?
顾长怀肃然起敬。
半夜探讨剑法,不愧是辛南仙宗的弟子,有够勤奋!
魔族那帮懒鬼真该学学。顾长怀转眸看向华魅,比如你。而华魅刚打完一个哈欠要往外走,对上顾长怀的目光,道:“我睡树上,要不然你和我一起?”
谁要睡树上!
“不了。”顾长怀谢绝,“我对自挂东南枝没兴趣。”
华魅‘切’了一声,“你可真是越来越娇贵了,以前哪个嘎啦没蹲过。”说着摇头走了出去。
顾长怀不满轻哼,什么叫娇贵,能享受生活为什么还要吃苦?温暖的被窝才是最香的。
忽然闻到身侧飘来一丝熟悉的淡淡冷香。
顾长怀偏头,瞧见路过的容晔,他一把抓住,“仙君,没房了,凑合一晚?”
“……”容晔抬眼,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儿。
目光相接的瞬间,对方眸底一片深邃暗沉,一语不发叫人猜不透心思。顾长怀只当他不乐意,有些悻悻收回手,“不行算了,我找别人。”
他刚扭头,手腕就被紧紧扣住,低头一看容晔的手掌将他手腕完全圈进了掌心,同时耳畔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嗓音,道:“过来。”
嗯?
顾长怀歪了歪头。
容晔答应了。
……
此时。
被拖走的孔淮,愤怒地挣脱金霜捂嘴的手,“你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顾师弟亲近亲近,谁要和你探讨剑法……”
话还没说完,就被金霜打断:“闭嘴吧,顾师弟是仙尊的随侍,没地方去自然会和仙尊一起,有你什么事。”
孔淮质疑,“放屁!仙尊怎么可能与旁人一间……”然后他余光一扫,没关闭的窗子可以清楚看到顾长怀和容晔一前一后进了同一间房。
“……靠!”孔淮瞳孔地震。
仙君不是不喜有人近身吗!无上峰都不让人去!怎么肯和旁人同一间房!
金霜嫌弃摇头。
没眼色。
知不知道你保住一条小命?
*
客栈屋内。
顾长怀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到屏风后宽了外衣换上寝衣,随意用树杈挽起的发髻也松了,牙白宽松的寝衣套在他身上飘逸无比,长长如鸦羽般的墨发完全散开披在周身,行走间显得身形颀长伶仃。
衣襟稍稍有些宽松,顾长怀拢了拢就往床上躺,床榻不算大但睡两人足以,他自觉的滚进内侧,拍了拍身旁空位。
随着他的动作,宽大丝滑的袖口往上堆在了臂弯处,露出一截莹润修长的小臂,冷白肌肤在烛光中似散发微光。
顾长怀热情的邀请容晔,“来啊仙君!”
说话间,他清冷昳丽的面容上带笑,墨色眼眸清澈温和,几缕发丝搭在肩头与牙白的寝衣形成鲜明对比,长睫微垂着,浑身都写满了无害,无辜,没有防备。活像是能被欺负死的样子。
“……”容晔目光停留在顾长怀身上片刻,眸光沉了沉,没理会他的邀请,转而在旁边的小榻上阖眸打坐。
静心。
一旁的床上,顾长怀饶有兴致地支起下颌,视线停留在容晔紧闭双目的俊美面庞上,好整以暇的观望一会儿,道:“难得来一趟人间界别那么死板嘛,在小榻上打坐哪里能休息好。”
他喋喋不休:“明日就要去找白骨魂魄被困的地方,不休息好又怎么提得起精神呢……”
当然他都是胡诌的,修行者超脱之后,打坐运行周天可比躺着睡觉来得有精神,他就是单纯的想调戏容晔。
“来嘛来嘛。”顾长怀哼哼唧唧,“都说要入乡随俗,人间的灵气浑浊,还不如躺着歇息来得舒坦……”
他还在掰着手指碎碎念,小榻上原本打坐的容晔蓦然睁眼,见他动了,顾长怀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容晔一言不发地起身,靠近床边。
顾长怀:“……”
不是,说着玩玩的,你当真啦!
烛火摇曳,容晔负手立于床榻边缘,一席矜贵玄青的长袍,高挑挺拔的身姿被投成阴影,将顾长怀大半笼罩在内。他背光而站,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眸子低敛视线落下,眼底似涌动某种幽沉的危险,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莫名感觉到未知的危机,顾长怀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有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调戏是一回事,容晔真过来的那是另一回事。
“……”
须臾。
拂来一阵带了少许凉意的清风,床榻沉了沉,顾长怀肩膀贴到了另一具身体,他身边的空位被填满了——容晔躺了上来。
顾长怀:“……”
还是头一回和别人同床共枕,盖同一条被,这个人还是平日生人勿进的容晔。
不过,这这样的不自在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顾长怀就发觉容晔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却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就算他翻滚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容晔身上,也不会被责骂,也没有嫌他闹腾。他便逐渐大胆放肆起来,还煞有其事地拍拍容晔的手,“怎么样,还是躺着舒服吧?”
说着他动来动去,翻身趴着,将头枕在双臂之下,垫着脑袋去看着躺在身旁的容晔。
瞧见容晔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了一块阴影,哇好长。顾长怀大胆出击,伸手想碰一碰。被容晔一把捞住,叹道:“……该歇了。”
语气一如平常,细细一听却好像带了几分无奈。
顾长怀可睡不着,又开始翻身,客栈的床榻质量并不好,他动来动去床榻就发出‘吱嘎吱嘎’的老旧声,身躯时不时碰到容晔。然后就被容晔衣襟上的珍珠膈到了一下,他就要去拉容晔的腰带。
“……”容晔霍然睁眼,扣住了顾长怀扯他腰带的手,“……别胡闹。”嗓音有些沉哑,似乎在压抑克制着某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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