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真的可以划重点,李勤妹点点头,说追孙烁,只要对他说“你值得”。
说“你值得”,孙烁就会爱上你,为你付出一切。
“……”沈泽渊站起来,“我不要这个。”他皱着眉看向李勤妹:“你也没有很懂孙烁。”
“可是我谈上了啊。”李勤妹摊手,很无辜地望他,似乎在看一个不解风情的怪人,“你不就是在问我怎么追到他吗,我倾囊相授了。”
沈泽渊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区别,他只能摇头。
他觉得李勤妹告白的那段话听起来温暖动人,的确能够抚平孙烁那些隐秘的不安。他也羡慕李勤妹能如此流畅地说出那些句子——那是他永远学不来的表达。他希望这段恋爱能真正让孙烁感到幸福,但往后听又觉得差很多。李勤妹确实精准拿捏了孙烁的软肋,她知道孙烁想要“你值得”,可她并不理解孙烁为什么想要“你值得”,也不在乎。
沈泽渊在乎,所以李勤妹也帮不了他。
“哦,我明白了——”李勤妹若有所思,接着露出个贼贼的笑,“你要谈那种很纯很纯的恋爱,是不是?”
“什么是很纯的,还有不纯的?”沈泽渊疑惑。
“有啊。”门被敲响,李勤妹跟在自己家似的开门拿了外卖的酒,利落地打开易拉罐,咕咚两口。她大喇喇坐到了沈泽渊的旁边,拍他的肩膀。“我和孙烁,在你眼里就是不够纯的恋爱。”
沈泽渊点头。他觉得李勤妹不够爱孙烁,她掺杂了太多技巧,而孙烁说不定也没有很爱李勤妹,他只是被人喜欢后习惯性的回馈相同的感情。
“帅哥,你对爱情要求太高了。”李勤妹晃晃手里的易拉罐,“恋爱就是各有所求,不到百分百的爱也可以谈,如果什么都要那么完美,你就开不了头了。”
她再多喝两口,俨然已成为情感大师,在屋内踱步转圈,犹如发表TED演讲。
“他对你有百分之四十的爱就可以谈,为什么不谈?世界又不是真空,会考虑金钱地位家庭背景的爱就不行吗,你怎么这么苛刻。如果小烁鼓起勇气和你提,你却说什么‘不纯粹不接受’……好啦,你也知道他只会把问题都怪给自己,我只是不够纯粹爱他,你对他可是有点残忍啦。”
李勤妹的酒越喝越高兴,说:“我其实很爱小烁呀,我可以接受他偶尔的动摇和不够纯洁的爱,怎么样,爱是宽容啦!”
沈泽渊听得发愣,自言自语:“我对孙烁很残忍吗……”
“我还可以挽回吗?”他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李勤妹,觉出对人的认知果然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他又觉得李女士果然经验丰富,对感情分析透彻,可以帮到自己。“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李勤妹看他,“孙烁不是说他会教你慢慢来?他已经又给你递台阶了,他希望你能理解他还没那么纯粹的爱你,但想和你开始,你们就正常暧昧就好了。”
“多见面,约会,试着牵手、拥抱、接吻然后搞在一起。”
其实后来沈泽渊开始看一些电视剧了,他看许多爱情片,总是有一刻音乐响起,男女主角就可以牵手了。但现实生活中没有背景音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算到了那种时刻,可以牵手。又不是男朋友,所以只能碰孙烁的手指。
他表达了这个疑惑,李女士说鼻子底下长着嘴,直接问就行。
“谢谢你。”沈泽渊很正式地和李女士握手,“我会好好和孙烁暧昧的。”
门口这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些糟糕,是弟弟回来了。沈泽渊经常惹弟弟生气,应该也不差这一回,于是依旧理直气壮地站在原地,直到沈临川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生打开门。
男生看到他立刻推开了沈临川,对着自己大喊大叫:“沈临川!你太过分了,我就知道你喜欢女人,好啊,你还特意领我来看!”
沈临川说:“不是我。”
男生说:“呵,你当我瞎 ,我都亲眼看到了。”他小跑到沈泽渊身边,把他从李勤妹旁边拽走,“负心汉,我讨厌你!”他没拉李勤妹,李勤妹就戴上头盔,和他们挥挥手说再见了。
沈临川面无表情地把男生抓着哥哥衣服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说:“这不是我,我没有和女人在一起。”
沈泽渊被解放了胳膊,便给孙烁拨去了电话,坐在一边沙发上等电话接通。
铃声响了一会儿,孙烁并没有连电话一起拉黑,接通了,沈泽渊说:“孙烁,我们从牵手开始,可以吗?我不应该说不可以牵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出回声:“老沈,我冯子啊,孙烁洗手呢我给他接个电话。”
沈泽渊说:“那你告诉孙烁,我想和他牵手。”
旁边醉酒男生的哭声更大了,一抽一抽地叫:“沈临川我都听见了,你还要和别人牵手!你王八蛋!”
沈临川说:“我没有。”
孙烁说:“好啊。”
第22章
后来弟弟那边怎么样了沈泽渊没注意,他得到孙烁的承诺便离开了弟弟的住处,天已经晚了,想必弟弟和弟弟的前任都不会需要他再点一杯冰美式助兴。
他和孙烁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便进入了幸福的睡眠。
梦里他们回到小时候,孙烁来他家吃饭,每次都会吃得很干净,显得沈泽渊吃饭剩饭是个特别不好的行为。
在沈泽渊眼里,孙烁不是吃太少,就是吃太多,总没有一个合适的量。那时他便直白提出了建议,希望孙烁食堂晚饭不要为省钱少吃,来他家吃饭时不要为哄长辈开心多吃。孙烁说好,他还记得。
梦里没发生什么很奇幻且值得称道的事情,沈泽渊只是梦见两人吃饭,别的一概不清。他知道有的人做梦会比较有趣,所以如果有人问、有人要求他叙述,他会说有在梦里拥抱小孙烁。他该对孙烁说对不起,我没有维护好你的自尊心,请你原谅我吧。
然后梦里孙烁跟他说:“好啊。”
大概这样,是一个很值得记录的梦。他有讲给沈临川,沈临川说他要把出租屋门锁的密码换掉以后不许他再来。
年轻人的叛逆期竟然这么长。
沈泽渊和孙烁约在一个周六的晚上,很晚很晚,孙烁带完最后一个客户已经是十点了。沈泽渊不着急,他坐在地铁站门口的快餐厅里,里面暖气充足,他坐在靠门的位置看一部最新上线的家庭喜剧。每次门推开,带进冷风他就抬头,很多次以后孙烁才进来。
孙烁不再穿夏天的西服套装,换了深蓝色的冲锋衣,脸让风吹得有点红,坐到他身前带着一时难以消散的冷。但孙烁对他的笑容很热情,露出突出的虎牙问他:“王子,在这里等了多久?”
步入社会的沈泽渊已经学会无论多久都回答不久,他把点的热豆浆推到孙烁手边,温度暖手恰恰好。
“你吃饭了吗?”他问。
孙烁点头:“吃了个饭团,还行,你呢?”沈泽渊说也吃了一份鸡块一份薯条,他就接着问:“那现在是去吃夜宵吗?有想吃的没有,咱们去东区那个广场吃。”
沈泽渊点头,他几口喝完豆浆,站起来:“走吧,别落东西。”
东区的广场离这里不过三百米,孙烁打算骑车,但沈泽渊说想走着过去,于是两人慢悠悠溜达过去。
深秋立冬,冷空气吹啊吹,没把两人吹太近。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并肩,各自手揣兜,说些工作日的话题。
“你是不是后悔了?”沈泽渊问。
“后悔什么?”
“教我,还有牵手。”刚好错过绿灯,沈泽渊站在斑马线前,垂着眼睛看地上的落叶,“你应该不会这个点和我见面,你会选更合适的时间。”
以孙烁的为人,定见面时间一般不会定到晚十点这么个尴尬的点。不看电影,不适合晚饭,只待一会儿就深夜,赶末班车说话都要加速。定这么个时间也许是在犹豫,一拖再拖,拖无可拖了再见面。
沈泽渊这样理解,有一点意料中的失落,不过也可以体谅冲动后的冷静。
孙烁安静了两秒,由于沈泽渊在看地面,所以没看到他的表情。
“是有一点,”孙烁说,“太晚了,你是不是该睡了?”
沈泽渊说:“我可以熬夜。”
“牵手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要算了吗?”沈泽渊抬起脸,他缓缓眨几下眼,适应了,“等你想的时候再说。”隔几秒,他又补充新的条款:“不想就不想了。”
孙烁肘他两下:“牵,怎么不牵,不牵你是不是哭给我看?”
沈泽渊握在兜里的拳头舒展开,说:“不会哭。”他初中的时候就很少流眼泪,不知道怎么给孙烁留下这种印象。也许是《长怨美人心》的那位皇后很爱哭吧。
他把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就规整地贴在裤缝旁,等孙烁下一步指令。
孙烁问他:“……在外面真有点臊,红灯牵还是绿灯牵啊。”
沈泽渊看了一眼红灯的剩余时间,说:“绿灯吧。”
绿灯亮起时,他们该牵着手过这条马路。同一排有附近校区的学生,三三两两,贴在一起。沈泽渊不是没有牵过手,他也靠近孙烁了一些,两人手背碰在一起,都是从兜里出来不久,尚有余温。
机动车道的红灯已经亮了,车子陆续停下来,这边绿灯还没亮起,已经有人领着一排排提前过马路了。
沈泽渊和孙烁都没动。那些学生路人们把他们抛在身后,孙烁的右手牵住了沈泽渊的左手,没有十指相扣,但接触面很大。
“走吧王子。”孙烁提醒他,“现在绿灯了。”
“哦。”沈泽渊心跳加速起来,该是大脑通知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响应“喜欢”这种情绪。
到马路对面,绿灯还蛮长的,没有停止,但沈泽渊有些分寸,没有再牵了。
“和男人牵手,感觉会很奇怪吗?”沈泽渊问。
孙烁说:“没有。”
“心跳有变快吗?”
孙烁又肘他一下,小声嘀咕:“你这都什么问题!”
沈泽渊说:“我心跳变快了。”
他说完,孙烁看他,脸上有些不算嘲弄的笑,然后捏了他胳膊一把。“行了,当然也跳快了。”孙烁拉住他手臂,走快了些,“怎么可能不快,你又这样又那样的……沈泽渊,暧昧有一手啊。”
明明只暧昧了一手吧,沈泽渊这样想。
十点了精酿酒吧还开着,点了些烤肠汉堡小食,两个人都脱下外套,坐在昏暗的光下。酒吧不大,驻唱歌手调整着话筒试音,麦克风声音很大,开始唱一些流行民谣。要听清彼此说话只能凑近,在沈泽渊第三次对孙烁的口型露出茫然的神情后,孙烁终于受不了了,让他坐到旁边来。
沈泽渊的左耳听到驻唱的吉他和歌声,是经常听到同事加班时放的歌。
“天真以为是他的……”沈泽渊有些难理解歌词。
他右耳听到孙烁的声音,孙烁说本来想狠狠报复他,沈泽渊也很难理解。
“为什么报复我?”沈泽渊问,“要怎么报复我?”
孙烁笑了,在蓝蓝紫紫的氛围灯下十分好看。
“你老是让我下不来台啊,原来总气我,你都不记得。”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轻轻地摸,“你还非要咬我,下那么大力气,都紫了,我还不敢和你爸妈告状。”
沈泽渊很抱歉,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孙烁说没关系,接着两手拢成一个喇叭,扣在他耳朵上说:“我那天想,要不先假装跟你谈恋爱,最后再把你狠狠甩掉,报仇雪恨……谁让你老叫我难堪。”
沈泽渊瞪大眼睛,不知道回复什么。
服务员把两杯接好的酒放到他们桌上,歌手还在唱。
沈泽渊的大脑是空白的,他不知道那刚刚的牵手算什么,接下来事情要如何发展。做梦时,他想的孙烁,都是回答“好啊”。
孙烁摸了摸他的掌心,还有话说,沈泽渊有点不想听了,但还是把脑袋靠过去。
“但是见到你,又觉得不好这样做,所以算了。”孙烁又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就这样试试吧,行不?先暧昧着,成不成再说。你别要求我对你恨海情天的,我现在真的就是一点儿喜欢你,说不清楚,能处处,不能处拉倒。”
沈泽渊表情严肃起来。
孙烁说:“拉倒啊?”
沈泽渊伸手:“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