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金达妍慌忙解释。
崔婕凤目一扫:“再说就矫情了。”
正室大妇的气场凌厉,金达妍也怕了,不敢再吱声。
三女关了医馆,一团和气地上了马车,相携回国公府。
……
新罗战场已进入白热化,灭国在即,李勣的军报奏疏也来得勤,几乎是每天一道。
除了递送太极宫一份,还抄送一份给李钦载。
李钦载看完最近的一份军报,在书房里铺开地图,趴在上面不停用手指比划着什么。
海东半岛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轻敌大意。
既然要灭国,那就灭得彻底一点,最好能把新罗国王室一锅端了,不然最后跑了这个,逃了那个,虽然不至于对大唐构成太大的威胁,那也是一只趴鞋面上的癞蛤蟆,它膈应人。
府里书房内还有一位长辈,苏定方。
东征之战,大唐抽调了当朝几乎所有的名将出征,长安城硕果仅存的名将也就只剩下苏定方了。
所以关于海东半岛的战事,李钦载只能跟苏定方商量。
相比李钦载的表情凝重,苏定方却显得气定神闲,盘腿坐在蒲团上,打量着书房里的摆设。
“啧,英公出征在外,他的书房就被你小子霸占了?看你把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等英公凯旋归来,非把你吊在旗杆上抽。”苏定方调笑道。
李钦载心不在焉地道:“这有啥,爷爷的就是孙子的,我就算一把火烧了书房,爷爷他老人家……”
话音戛然而止,苏定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他老人家如何?你继续说呀。”
李钦载叹了口气:“他老人家当然不会放过我,大约会把我也火化了……我这孙子当得跟孙子似的,没法讲理。”
苏定方嘲讽地嗤笑,然后不怀好意地戳火:“你爷爷是国公,你是郡公,就差一点点,你怕啥?以后跟你爷爷说话尽管大声点,你若被清理出门户,苏爷爷要你,你来给我当孙子。”
李钦载简直无语了,这老不正经的当真是名将吗?
“小子若是给您当孙子,您苏家的女儿孙女什么的,不怕被我祸害了?”
苏定方哈哈大笑:“老夫求之不得,我有个女儿三十来岁,已嫁人生子了,小子若好这一口儿,老夫这就让女儿女婿和离,给你做妾……”
“对了,老夫还有个孙女,十三四岁了,模样周正得很……”
李钦载急忙道:“可以了可以了!小子胡说八道,苏爷爷莫当真。”
苏定方这才凑过来,低声笑道:“小子喜欢什么,老夫给你什么,海东半岛平定后,大唐对外用兵的机会约莫不少,那时你跟陛下举荐一下老夫,长安这一帮老杀才里,老夫还算年轻,为大唐再征战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李钦载恍然,原来老货憋着这主意呢,不惜卖孙女求荣了……
这事儿不能应,李钦载不喜欢掺和朝堂事,大唐对外用兵,谁当主帅是李治的事儿,李钦载胡乱插嘴会给李家惹祸。
“聊战事,苏爷爷,咱们聊战事……”李钦载生硬地转移话题。
苏定方不屑地嗤笑:“老夫征战一生,斩敌无数,胜局无数,跟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混账小子聊个屁的战事!”
“高句丽打过几仗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小子,你还差得远,什么时候从死人堆里打滚几十年,才算勉强有资格跟老夫聊战事。”
李钦载深呼吸,好生气,但好像无法反驳……
“长齐了……”李钦载弱弱地道。
“啥?”
“毛,长齐了,青春期就开始长了……”李钦载虚弱地回应。
苏定方捋须半晌没说话。
老夫跟你聊资历,你特么跟我聊毛长没长齐……
这混账小子越来越不着调儿了。
叹了口气,苏定方指着地图道:“把老夫叫来你府上,是不是想说新罗灭国在即,此时英公应未雨绸缪,调动孙仁师的水师封锁海疆,堵死国主金法敏和王室亲眷的出逃之路?”
李钦载大感钦佩:“没错,小子就是这个意思。”
苏定方又道:“金法敏和新罗王室若要出逃,最大的可能会往哪里跑?”
李钦载想了想,道:“小子以为,北方的靺鞨部,室韦部是金法敏最后的求生希望。”
苏定方点头:“不错,你小子经历了战事,还算有点斤两了,你的意思是不是大唐除了封锁海疆,还应陈兵辽东,对靺鞨部室韦部施压?”
“是的。海东已平,现在大唐的东面只剩下靺鞨室韦等部这些后患了,索性一次剿了,给大唐未来征服新大陆留下充足的太平环境。”
苏定方叹了口气,道:“老夫在长安也是日夜摸索海东局势,小子你的话虽说不错,但为将与为帅不同,为将者只需领兵在战场上取胜,但为帅者却要通盘考虑。”
“考虑的不仅仅是战场取胜,还要考虑后勤,兵员,将领能力,天时地利等等。”
“大唐东征,先灭高句丽,再灭新罗国,耗时已近两年,小子啊,你仔细想想,将士们已打了两年的仗,已是久疲之师,他们还有余力打北方的靺鞨和室韦吗?”
李钦载默然。
苏定方的话他当然也考虑过,只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于是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李钦载的用意是,将士们再辛苦一点,咬咬牙索性把靺鞨和室韦全灭了,此战之后,大唐虽说仍会往大海的尽头扩张,但大唐本土却足有数十年的太平年景,何不一鼓作气把事儿全办了。
苏定方的想法却很现实,久疲之师不可用,用则必生祸。
转念一想,李钦载不得不承认,苏定方的想法其实是正确的。
自己终究是年轻人,做事有些急躁了,军国大事不可儿戏,一个念头的差错,便是埋葬千军万马好健儿的祸端,李钦载不能让无数大唐将士的性命为自己的想法买单。
想通之后,李钦载笑了:“多谢苏爷爷提醒,今日幸亏请您来了,不然小子可能会犯了大错,误了万千将士的性命。”
“小子这就给爷爷写信,请孙仁师所部水师封锁新罗东面海疆,若金法敏和王室逃窜到北方靺鞨部,那也是天意,留他一命亦无妨,将来还会成为大唐与靺鞨开战的理由。”
第1298章 科学玄学
人生苦短,能否加速。
李钦载虽然年轻,但一个人的年龄在国家的百年战略面前,实在太短暂了。
壮志未酬的遗憾,最大的敌人往往是时间。
李钦载不知道大唐百年之后会如何,自己估摸一下,再怎么努力怕是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只能尽量在有生之年多做一些事,让大唐的百年战略加快一些。
灭了高句丽和新罗之后,转过身马上要对付北方的靺鞨部和室韦部,便是出自这个心理。
苏定方眯着眼嘿嘿笑道:“如此着急对付靺鞨室韦部,是有私人恩怨在里面吧?”
李钦载一惊,急忙道:“苏爷爷说的甚话,小子一片公忠之心,所思所想只为社稷,何来私人恩怨可言?”
“呵,装得挺像,老夫听说当初高句丽乌骨城外一战,你差点一命归西,那支从北方突袭而来的骑兵,就是靺鞨室韦部落。”
“这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小子急着收拾他们倒也说得过去,你安心再忍两年,待我大唐将士缓过气,这个仇定帮你报了。朝堂上的天子和朝臣们都记着这事儿呢,可不止是私人恩怨,而是国仇。”
李钦载咧了咧嘴,这么容易就被苏定方看穿了,我的演技很粗糙吗?
灭北方靺鞨室韦部,扫除大唐后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仇。
不过苏定方没完全猜对,李钦载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仇,更重要的是,为当初那一战死去的袍泽战友报仇。
当初乌骨城外一战,李钦载差点战死,将士们也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仅仅数百,还有自己刚组建起来的陌刀营也全军覆没。
这都是一笔笔血债,李钦载不是什么温润君子,他非常记仇。
别人给他送钱他或许转眼就忘,但别人对他抄刀的话,如果没报仇,他能记一辈子,必须让敌人倒在血泊里,才能念头通达。
现在情势不允许,将士们征战两年,已是久疲之师,没关系,灭新罗国后休息两年,朝廷积攒下实力后再报此仇,李钦载等得起。
该聊的事情已聊完,李钦载看了看书房外的天色。
“时辰不早,说话该吃饭了……”李钦载小心地道:“要不,苏爷爷您先回府用饭,小子日后再登门拜访您?”
苏定方捋须的动作僵住了,表情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赶老夫回去,饭都不请老夫吃一顿?”
李钦载急忙道:“小子绝无此意,只是寒舍饭食粗鄙,实在不便待客,府上规矩严,席间有菜无酒,还不准歌舞伎娱客,吃得实在寡淡,怕污了苏爷爷的贵嘴……呃,尊嘴?尊口?”
苏定方深呼吸,然后缓缓道:“小子,老夫戎马一生,过河拆桥的事见得多了,但你小子是头一个做得如此明显的……你都懒得掩饰了!”
“苏爷爷误会了,小子说的是实话……那啥,寒舍的饭菜难以下咽,狗都不吃,小子是怕苏爷爷掀桌子……”
苏定方哈哈大笑,笑声罡烈:“好好!今日老夫偏就要见识一下贵府的饭菜,看看狗都不吃的玩意儿,老夫能否吃得下,放心,再难吃老夫都不掀桌子。”
说完苏定方起身打开书房的门,迈步朝前堂走去。
李钦载跟在后面叹了口气,每次打发蹭饭的人都要经历一番斗智斗勇,平辈的大多好打发,不耐烦了索性一脚踹出去。
苏定方这样的长辈就难了,一言不合就翻脸,脾气特别暴躁,脸皮还厚,不吃这顿饭会死似的。
下次让弘壁撒一泡正宗原味童子尿,给蹭饭的长辈弄个蛋花汤,补补身子。
……
夜晚,喘息渐止,狂风骤浪之后乍静。
李钦载双目无神地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房梁,思考宇宙和人生。
又是被当牲口使的一天。
最近几日不知为何,金乡好像有点猴急,不能说索要无度吧,至少也是夜夜笙歌。
崔婕似乎也很配合,到了晚上就主动催他去金乡的屋子,不争也不抢。
渐渐的,李钦载看明白了二女的打算。
金乡已二十出头,这个年纪还没生孩子,在古代简直是罪孽深重。
知道了金乡的压力后,李钦载也很配合,不管怎么说先把金乡的肚子弄大,来年等老丈人滕王回京,看到大腹便便的女儿,一定会老怀大慰。
许久之后,贤者模式结束,宇宙和人生没想明白,但凡人的欲望却卷土重来。
正要翻身上马,再战三百回合,却被金乡死命地抵住。
“夫君,妾身太累了,歇息了吧……”
李钦载眨眼:“不要了?确定吗?说不定这一波能怀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