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弟弟,真孝子!哥哥知道了,以后你们犯错了,不让父皇打,我来打。”太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哥仨便抱头痛哭起来。
“当然这么大人了,最好还是别犯错。”
朱元璋看着哥仨冰释前嫌,重新亲如一人,不禁一阵欣慰,一张臭脸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既然太子已经打过你们,一事不二罚,咱的那顿打权且记下。你俩先闭门思过,等候发落。”大过节的,朱老板也千年不遇的优惠大酬宾了一把。
“还不快谢过父皇?”朱标对老四老六喝一声道:“这回的事情,他老人家还不知得为你们……尤其是老四,伤多少神呢!”
“儿臣给父皇惹大麻烦了。”老四老六便支撑着想下地磕头,但身子一动,就疼得他俩呲牙咧嘴。老六还‘哎呦哎呦’叫起来。
“别动了,趴好吧。”朱元璋摆摆手道:“老子给儿子擦屁股,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没想到一岁的时候擦,二十了还得擦。”
“儿臣,儿臣以后尽量自己擦。”老四臊得脸发烧,老爹这是什么神仙比喻?
“嘿嘿,等父皇老了,儿臣也给你擦……”老六的脸皮,一贯比老四厚多了。
“用不着。”朱元璋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给你侄子擦就行了,你爹不用。”
然后他对太子道:“外头这么大的雨,先别送他俩回去了。”
“是,儿臣让他俩今晚住下。”太子轻声道:“弟妹那边,还得父皇母后安慰一下。”
“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朱元璋沉声道:“先跟咱回坤宁宫去,那边中秋宴还等着开席呢。”
“是。”太子应一声,刚要让人备辇。
“跟咱坐一辆就行了。”朱元璋却淡淡道:“咱有些事,还得跟你商量。”
“是。”太子点点头,赶紧吩咐吕太监留下,照顾好两位王爷。
这时,朱元璋的视线,定格在太子丢在地下的鞭子上。
大殿中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老六老四的心提到嗓子眼。太子的嘴角也抽了一下。
朱元璋看看他们,忍着弯腰捡起的冲动,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了。
哥仨这才一起松口气,太子朝两个弟弟呲牙一笑,便快步追出去了。
待到父皇和大哥都离去,老四和老六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四哥,这就算过去了?”老六带着像是在憋笑的哭腔道。
“应该算是吧。”老四点点头道:“唉,为了咱俩,大哥牺牲太大了。”
“是啊。”老六深以为然道:“大哥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这让外人听到非得惊呆了不可。被老大打成这样还张嘴就念老大的好,这是什么‘徐琨症候群’?
第678章
大雨滂沱,丝毫没有转小的迹象。
紫禁城地势低洼,护城河已经满溢,宫里路面开始有积水的迹象。
宫人们披着蓑衣,扛着沙袋,在道旁筑起临时的隔离带。阻止暗渠涌水继续倒灌到路面上。
净军抬着御辇,在淹过小腿的路面上艰难前行。
微微摇晃的辇轿内,皇帝和太子全然顾不上外头的险情,因为还有更危险的情况,在前头等着他们。
“其实老四打不打这一炮,明天早朝都会有大麻烦。”朱元璋愁得直嘬牙花子。
“是,听说百官会联名上表,请父皇严惩老四,并下旨永禁此类行径,否则就会集体辞官。”太子跟文官的良好关系,让他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消息。
“当然也很可能是他们故意泄露给儿臣,通过这种方式给咱施压的。”
“施压?”朱元璋冷笑一声,杀意勃发。“咱看他们是失了智还差不多,咱都给朝廷换了几茬人了?还差他们这一茬?”
“可是父皇,这回还是挺棘手的。”太子无奈道:“毕竟这回是咱理亏在先,要是真闹僵了,后面没人愿意出来当官了怎么办?”
“不可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地跑。”朱元璋摇头道:“大不了国子学生提前毕业,集体上任!”
“那不乱套了么,他们还是些学生,懂什么治国理政。”太子苦笑道:“朝廷非得瘫痪了不可。”
“没那么严重,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咱有的是办法逼着那帮文官就范——大不了给他们戴上枷锁,让他们干活。完不成差事就不给饭吃,做错一件事就砍一根指头,保准他们服服帖帖的。”
“所以光文官闹,咱还不太糟心。”朱元璋叹气道:“唉,其实咱担心的是这回,那帮武将也跟着起哄架秧子——现在看来,不光中书省,就连大都督府也有尾大不掉之势了。”
“唉……”太子也叹了口气。之前是要么文官闹,要么武将闹,两帮人水火不容,甚至会互相拆台。
这次跟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武将打头阵,文官敲边鼓,文武配合起来了。所以父皇才会愁成这样。
“要是邓叔叔在就好了。”太子又感叹道。
“是啊。”朱元璋点点头,烦躁的扯开领口道:“要是邓愈在就好了,他是最纯粹的军人,从来只知道令行禁止。那冯胜心思就复杂多了,就算成了咱亲家,也没跟那边彻底断掉。”
“这是没办法的。”太子轻声道。父皇也太强人所难了。
“是啊,他出身淮西,能有今天靠的是一干老兄弟抬举帮衬,怎么可能自绝于淮西?可就连你表哥也……”朱元璋一阵丧气。
“表哥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太子忙震惊道。父皇这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怎么连表哥也担心上了?
“是,自然不用怀疑。”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道:“但保儿也激烈反对监视大臣,本来那事儿,咱是想让他来搞的,他比老四个生瓜蛋子可老练多了,肯定不会让人家掀了老底儿。
“可他居然坚决不肯,咱跟他拍了桌子都不干。”朱元璋郁闷道:“没办法,咱这才让老四担起来,结果才闹成这样……”
“这样啊。”太子这才明白,父皇是担心表哥站在大臣一边,那对父皇的威信,打击就太大了。“待会儿表哥也来赴宴,我单独跟他谈谈,让他别被人利用了。”
“嗯,谈谈吧谈谈吧。”朱元璋疲惫的闭上眼,缓缓道:“儿子,看到了吧?创业难守业更难。这话是一点不假。”
“是,创业时大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太子是亲身经历过的,感慨道:“守业时,大家要的就不一样了,想法也自然各异了。”
“是啊,想法不一样,只能分头行动了。”朱元璋淡淡道:“最后不是他们分了咱们的头,就是咱们分了他们的头……”
“爹……”太子差点没让口水呛死,无语道:“恁这个分头行动,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以为是几个意思?”朱元璋淡淡道:“不过西南未靖,收复云南时还不知遇到什么困难,还不到大开杀戒的时候……”
“他们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知道咱这时候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才闹的。”朱元璋愤懑的一拳捶在轿厢壁上道:
“只能先杀鸡儆猴,让他们再老实一阵子!”
“那就先不打云南了,先把内患彻底解决。反正西南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再晚两年也没差。”太子轻声道。
他其实还想说,胡惟庸一党有今日的嚣张放肆,跟父皇对胡党尤其是对胡惟庸的纵容,是脱不开关系的。
但父皇既然已经下决心要改变,也就没必要再给他添堵了。
“错了。云南还是要打的,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准备,开出最高的赏格——收复云南者封国公!”朱元璋却断然摇头,沉声道:
“你还不了解伱那帮叔叔伯伯?对他们来说啥也没有打仗香。整天就是闲得蛋儿疼,才跟着胡惟庸那帮人瞎胡闹。一旦有大仗打,就跟狗见了骨头似的,闻着味儿就跑过来了,唯恐没有自己的份儿。”
“爹这话,还真是……话糙理不糙。”太子不禁苦笑道。
父子都没说这只鸡是谁,但都知道那又鸟是谁。
唯独那只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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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辇在坤宁宫前稳稳落下。
“扶我一把。”朱元璋起了起没起来。“老毛病又犯了。”
一到阴雨天,他膝关节炎就厉害。
太子赶紧上前扶着父亲。
朱元璋手按着太子的肩膀起身,叹气道:“你说的没错,爹老了。”
“爹,你懂我那什么意思……”太子轻声道。
“懂。”朱元璋点点头道:“但确实岁月不饶人啊,爹得趁着还行,把该咱干的都干了,不能把麻烦留给儿孙。”
“是,有些问题现在不解决,以后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去解决,甚至永远解决不了。”太子点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你肩上的担子就太重了,你能顶得住吗?”朱元璋怜惜的看一眼长子。
“能。”太子神情严肃的点点头。“儿臣自己独木难支,好在还有好兄弟。”
“是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说的咱家。”朱元璋欣慰的笑笑道:“下车吧,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看那俩怨种。”
“哎。”太子应一声,扶着父皇下了御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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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春和宫中常年为诸位亲王留着宫室,以便他们留宿。
宫室内药味浓重,老四老六并肩趴在大床上,腚上背后敷了厚厚的药膏,看上去凄惨极了。
但奇怪的两位殿下神态自若,甚至还眉眼带笑,真让不得不感叹,老朱家的种,真是铜皮铁骨啊。
因为都光着腚,哥俩驱散了侍奉的宫人,百无聊赖的聊着天……
朱棣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大哥抽他们用的鞭子。
它看上去与寻常的皮鞭无异,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它的鞭稍是散的。
这玩意儿抽一下,比寻常的鞭子还响。可造成的伤害简直就是小儿科,最多把人腚抽红了,连皮都抽不破。
以至于太子得先让人给他俩腚上涂上紫铆……也叫胡胭脂的一种紫色染料,来伪造严重的鞭痕。
“老六,你说大哥怎么会有这种鞭子。打人又不疼,有啥用呢。”老四好奇的甩了甩鞭子,啪啪作响。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结婚呢。”老六老黄瓜刷绿漆、老司机装小雏鸡道。
“这跟结婚有啥关系?我结婚了也不知道。”朱棣只是缺乏姿势,可人一点都不傻。闻弦歌而知不雅意道:
“恁说,这是闺房里用的?”
“我可没说。”老六绷着笑道:“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那就是了,好家伙!”朱棣震惊一百年道:“真看不出来,大哥这样子,玩的还挺花!”
“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六忍不住嘿嘿笑道:“要尊重癖好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