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几棵老柳,宛如临水自照,袅袅柳枝,不时在水面上拂起阵阵涟漪。
“清露,咱们老师兵至大散关啦。”
完颜萍眉眼含笑,兴匆匆地拿着一份最新收到的情报,赶向池塘边一座小楼。
圆窗中攸尔便出现一个丽人,赫然是已经出落成十六七岁碧玉之年的李清露。
眉眼如画,身材修长,颈子线条柔润,宛若天鹅。
人在园窗之中,便是一画美景。
清露人如其名,清婉秀雅,宛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百合,肤色皎洁,明珠美玉一般剔透。
完颜萍也是俏美,但呈现出来的气质和李清露大不相同。
完颜萍杏眼甜眸,圆圆的脸蛋儿,娇花丽质,别样甜美。
同李清露的长腿细腰不同,完颜萍娇小玲珑,长睫弯弯,一双黑白分明的凤尾杏眼。
娇小,甜美,轻盈,宜作掌上舞,这就是完颜萍给人的感觉。
完颜萍执掌“狐字堂”,主要侧重于情报刺探。
而李清露执掌“猬字堂”,主要负责分化、离间和刺杀、绑架。
完颜萍和李清露这两位小公主、小郡主,负责执掌新金在长安的谍报组织。
“有老师的消息啦,快给我看看。”
李清露容颜清丽,似乎有些清冷之态。
但是听到杨沅的消息,却马上眉眼弯弯,呈露出几分甜意。
完颜萍先从窗口递过密信,也不走门户,轻盈地撑手一跃,就从圆窗跳了进去。
李清露没管她,接了密信便已跑到桌边,坐在椅上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李清露便红唇微翕,露出晶莹贝齿,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萍儿,你说老师会不会打到长安来?”
“会……的吧?”
完颜萍眨眨眼,其实有点拿不准。
大宋分明是要重击西夏,纵然不能灭其国,也要打的它元气大伤。
不然,重新与大宋接壤的西夏,将成为掣肘大宋北伐的极大麻烦。
所以,明摆着,大宋的主攻方向是西夏。
杨沅陈重兵于大散关,未必是有意北上,很可能是为了威慑金国。
同时,做为吴家军的预备队,随时投入西夏战场。
不过,她真的好希望老师能打到长安来,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如果当初不曾遇见过她,就没有现在的她。
她不会成为新金帝国的公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丰富多采的人生。
她的眼界,将只有家宅里那一座绣楼、一处花园。
现在也许已经按照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某个部落长之子,抱着孩子、绣着手帕,和人说着家长里短。
是杨沅改变了她的人生,曾经那个小班长,现在还是那群姑娘的头儿。
曾经在少女心中烙印深刻印象的那个男人,现在成了她心头的白月光。
李清露看着完颜萍既希冀、又不敢奢望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
“呐,你看,从情报上看,老师这回可是精锐尽出了呢。”
李清露笑吟吟地道:“老师一向的脾性你是清楚的,他是那么安分守己的人么?叫他默默地做一个吴璘老家伙背后的男人?他甘心才怪。”
李清露撇撇嘴,唇角勾起一个俏皮的弧度。
“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老师陈兵大散关,绝不会是虚张声势。”
完颜萍一听,一双杏眼顿时亮了起来。
“你是说,老师一定会兵出大散关,进攻陕西?”
李清露信心满满:“情报上说,老师从潼川路总共抽调集三万余步骑,从利州中路抽调两万余步骑,共六万大军,分四翼驻扎于大散关之内……”
李清露微微眯起了眼睛,这让她清丽矜贵的容颜透出几分可爱的狡黠:“以我对老师的了解,如此大动干戈的他,绝对不会满足于为吴璘做嫁衣。”
李清露从画坛中抽出一轴画,刷地一抛,在桌面上摊开来,赫然是一副地图。
李清露指着地图道:“喏,你看金人的部署。”
完颜萍靠近过来,与李清露并肩向看地图。
李清露纤纤玉指在地图上指点着:“完颜亮以唐括乌野守宝鸡,以纳合斡鲁守剑筈关,以徒单守素守凤翔府,三道关隘,三路重兵。”
完颜萍道:“所以,金军是想采取守势?”
李清露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你再看这里。”
李清露的手指迅速划动,从秦岭莽莽山峦间指向群山之中的秦州(天水)。
“秦州守将王鹤!”
完颜萍明白过来:“王鹤要从秦州绕袭陈仓古道,陈兵和尚原,攻击大散关?”
昔日,吴玠、吴璘、杨政三位名将对战金兵,死守大散关。
金国就是以没立大军出凤翔,入宝鸡。
折合、乌鲁大军出秦州,从秦州的入蜀要道再分兵,折合攻凤州,断宋军粮道,乌鲁大军北上,攻和尚原。
完颜萍现在关注的就是川陕宋金战事,对这场战役自然清楚。
完颜萍道:“所以,金国是曾演昔日故事?”
李清露道:“金国想为西夏解围,围魏救赵是必然要采取的办法。
如果老师失利,那么围魏救赵就会从佯攻变成真打,一口吃掉老师的兵马。”
完颜萍漂亮的眸中透出一抹冷意:“我明白了,金军做了两手准备,而老师也是一样。”
李清露颔首:“对,所以,老师可能会直取宝鸡,也可能只是吸引住金兵,伺机助力攻入西夏的吴家军,他也做了两手准备呢。”
完颜萍点漆似的眸子闪烁了两下,道:“我可以帮老师给金军制造点麻烦。”
完颜萍在地图上“剑筈关”的名字上点了点:“这样,老师进来就容易多了。”
李清露笑了:“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
大宋正式开启对西夏之战,金国磨刀霍霍,意欲参战。
只不过,他们虽然也在宋国正式行动之前,就已通过金国奸细察觉到了宋国正在进行战争动员。
但,毕竟晚了一步。
而且,不仅行动上晚了一步,金国的战争动员能力也不及宋国。
因此,金国只能一面积极进行战争动员,表面上还隐忍着,迅速调整对新金的战略。
金与新金之间的战争,一直就没有停息过,而且一直是金国主攻,新金防御为主。
现在金国却迅速收扰兵力,反守为攻。
如此,金国才能抽调兵力,应对南线和西线的战争危机。
不过,宋国这边也没闲着。
军事是军事,经济是经济,政治是政治。
宋金榷场已经做好了随时封闭的准备,水师正在准备全面切断对金国的海上贸易渠道。
与此同时,崇政殿说书范成大,加翰林学士衔,出使金国。
一路行去,就见被捆绑从军的青壮不绝于途,强征的骡马车辆五花八门。
金国的战争动员,粗暴而简单。
金国显然是不想让宋国使节看到这些的,但又不能完全回避得了。
可以想见,在宋国使团没有看到的地方,情况只会更加的严重。
范成大赶到燕京城,向金国皇帝提出了两项重大国事谈判。
第一,既然金国已向宋称臣,那么从此以后,两国国事往来,金国皇帝应该肃立接受宋国国书。
这明显是报复。
因为之前赵构对金国,就是这样的规矩。
金国使节递交国书时,宋国皇帝要站立接受。
可问题是,金国对宋的称臣是忸忸怩怩的,两国从叔侄之国变成了兄弟之国,宋为兄、金为弟。
这种情况下,金国皇帝不必如臣子一般肃立接旨,也是说的通的。
范成大此来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对完颜亮来说,就更加的混账了。
宋国居然提出,赵宋皇室祖宗陵寝之地,岂能置于他国?
因此,宋国要求,把河南赵宋皇室陵寝之地归还宋国,作为宋国领土。
这……怎么还呐?
给宋国划一块“飞地?”
简直是无理之至。
完颜亮当然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范成大在谈判中,时而指着金国谈判大使的鼻子唾沫横飞,时而拍案大骂,狂妄倨傲之极。
看他那副样子,俨然就是在说:受不了啦?那你杀了我呀,杀了我,快快快,成全我的青史留名。
当初骄横不可一击的完颜亮居然捏着鼻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