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确实过节。
钱家平时低调的很,但是其庞大的底蕴,这时就叫人看出了端倪。
政界、军界、士林、商界,不知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加。
杨沅骑白马,穿红袍,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绕了半座城。
其实两座府邸很近,问题是这种应该广而告之的大日子,自然要很多人看到才热闹。
之前迎娶李凤娘过门儿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操作的。
待他回到仁美坊,赶到钱家的时候,瞧那阵势,也不禁吓了一跳。
竟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且不说,而且钱家的嫁妆……
十里红妆,在别处只是文章里的一句夸张的描述,但钱家的嫁妆,真的不止十里。
那长长的队伍,从仁美坊、中和坊、太平坊、保佑坊、敦睦坊,一直排到积善坊,还不见其尾。
他刚才跨马游街的时候就看到了。
直到回转仁美坊,到了钱家门口,这才看到这条红色长龙的头,仍不知其尾甩在哪里。
之前凤娘过门儿时,足足一船的嫁妆,用车马摆开来,已经足见壮观。
可是与钱家嫁女的场面比起来,便又相形见绌了。
人家这个“钱”字,那是真没姓错,富可敌国。
钱家看到杨沅亲自来迎的队伍,钱策也是满面红光。
因为以杨沅现在职至丞相、爵至亲王,权倾天下的地位,就算迎娶正妻,也有资格不去亲迎了。
从礼制上,那也不算失礼,但他还是亲自来了。
小丫环会来事儿,飞也似的跑进去,把消息告诉了新娘子钱星若。
钱星若也没奢望过杨沅能亲自来接她过门儿,一听之下,不由得心花怒放。
先生他对人家,是真的好!
哪怕是这仪式反复斟酌,精减了许多环节,也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接了新娘子的花轿,离开钱府。
照例,还要出仁美坊,公转一圈儿。
本来,这个时代成亲都是黄昏拜堂,一般午后迎亲就来的及。
可杨沅是一大早就出来的,等他陪着新娘子的花轿,在接近黄昏时分赶回杨府的时候,那规模浩大的送嫁车队还在报恩坊缓缓孺动呢。
就这么说吧,杨沅与钱星若拜堂,钱星若再给大姐鹿溪敬了茶,被送进洞房,
杨府摆开盛宴,新郎倌杨沅陪着来自天南地北各方贺客吃酒,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和晋王、庆王分别派人送来厚礼的时候,
那嫁妆队伍,还在不停地往杨家搬东西呢。
杨沅大宴宾客,贺客云集。
就连排在院子里最靠外边的席位上,能有一席之地的客人,都是大富大贵的人物。
只不过,这种喜宴,谁会真的冲着一顿饭来的?
至于闹洞房,那就更加的没有一个有那胆量。
所以酒宴虽然极为盛大,结束的倒也快,杨沅入洞房时,就更加的顺利。
红烛映着红绣帐,满室红光,喜气洋洋。
红锦被、合欢枕,钱星若金凤飞翔福寿连绵的红罗大袖新嫁衣穿在身上,
缀满珠翠的凤冠戴在头上,红盖头巾盖在头上,翠玉手镯的皓腕搁在膝上,文文静静地坐着。
红盖头下,那唇角儿却止不住地向上弯。
她的心一直跳的特别快。
她的男人,文,冠绝天下!武,冠绝天下!
地位,冠绝天下!英俊,也是冠绝天下!
一定是因为我七岁正旦那年抢到了灵隐寺的头柱香,十一岁时又抢到了香积寺的第一柱香。
钱星若美滋滋地想。
合卺之夜,杨沅知道她是初经风雨,自然格外体贴,自己虽然并未尽兴,却也早早放过了她。
这倒是让初承雨露的星若姑娘没有太遭罪。
水灵灵的一枝花骨朵,于此幽夜,悄然绽放出一丝嫣红的妩媚。
清晨醒来时,明知起的太迟了于礼不合,而且会让姐妹们笑话自己,可星若还是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
她躺在锦被中,恍恍惚惚中,羞涩痴笑:先生果然不愧是鸿儒。
鸿儒就是鸿儒,人家的身子都要被折腾散架了。
第915章 潮涌天下
八月十八,钱塘江畔。
这是从赵构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每年八月十八,皇帝会与百官、万民,于钱塘观潮。
今天的潮水,是一年当中钱塘大潮最壮观的日子。
远远一道银线,渐渐逼近时,便看见,那分明是一道玉城雪岭,自海上迤逦而来。
声若闷雷滚地,浪如万千战车并进。
潮峰上白沫飞腾,恍若万千白马扬鬃疾驰。
撞击在堤岸上的浪头,便炸作一片水雾,离的近些的百姓,就会浑身尽湿地逃开。
观景台早就搭好了,文武百官、临安百姓,俱都赶到了凤凰山下。
这里是最好的观景位置。
当皇帝的仪仗缓缓行来的时候,文武百官队伍中,便微微起了一阵骚动。
因为,丞相杨沅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本以为丞相是要陪伴官家一起赶来。
可是现在看到二大王赵恺下了车,接着将官家赵惇接下御辇,丞相杨沅却不知去向时,现场便有些乱了。
甚而,有官员突发奇想,难道官家暗伏死士,猝然袭杀了杨丞相?
可是,看看着那些带兵护卫皇帝的将领,邓浔、李君成,安皓天、赵金柱……
不可能!
这些人可都是山东义军里出来的将领。
他们只服两个人,老大辛弃疾,和老大的老大杨沅。
如果官家真把杨沅害死了,他们早把官家剁烂了,怎么可能毕恭毕敬地把天子护送来此?
赵惇却没注意百官的反应,他一下御辇,就在找杨沅。
发现杨沅不在,赵惇心中便是一宽,油然升起几分喜悦。
杨沅不在,他就轻松多了。
“皇兄,走。”
赵惇微笑地拉起二大王赵恺的手,便往观景台上搭设的御座走去。
文武百官、围观万民,俱都垂手肃立,寂然无声。
耳畔,只有大江咆哮之声。
等赵惇到了御座坐下,二大王赵恺也在右边的副座坐下,仍然不见左边副座上有人,赵惇才醒起不对。
“丞相怎么不在?”
邓浔微笑答道:“官家,丞相有点事耽搁了,要晚些来。官家尽管观潮,不碍的。”
赵惇听了,便欣然点点头。
晚点来好啊,一看见杨沅,他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杨沅不在的感觉,太轻松了。
“官家,江上百姓都说,今日大潮,是近几年来最为壮观的。”
吏部尚书乔贞上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杨沅在哪儿,不过他却看得出,杨沅没什么事儿。
所以,他适时跳了出来,暖暖场子。
要不然,现场气氛有点冷。
赵惇转眼看向乔贞,面带微笑,但是他的眼神焦距,却不在乔老爷身上。
他正沉浸在杨沅不在的巨大幸福感当中。
二大王赵恺一看不妙,连忙替他掩饰:“是啊,是啊,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官家与臣等今日得观如此大潮,实乃幸事也。”
几个人一番言语,被左近竖起了耳朵的大臣们听了个清楚,顿时松了口气。
这氛围就跟传染似的,整个观景台上的氛围,也很快放松下来。
忽然,临安府尹汪紫瑞指着远处道:“又有好多人来,怎生来的比官家还晚。”
远处,骑驴的、坐轿的,有不下数百名儒衫士子赶来,这么多的读书人聚在一起,在这个时代也是极罕见的一件事。
除了国子监生、太学生集体去参加什么活动,也就只有科举考试时的贡院了。
难怪汪紫瑞这位临安府尹感到惊讶。
礼部尚书陈维清微微一笑,道:“哦,那是去吴山学宫听讲的士子,木易先生今日正好在吴山学宫讲道,说是讲课完毕,与众书生同来观潮。”
汪紫瑞一听,顿时动容:“木夫子今日也来观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