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死,真的不是最难的。很多办法,可以让人只求速死!”
杨沅好像找到了切牛肉的纹路似的,轻轻一刀,切了下去……
惨叫,起!
……
“丹娘啊,你是个有财有貌的小妇人,刘家大少爷呢,还没娶过亲,你过去了,就是他的正妻大娘子,你说,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咱也不亏了啊,是吧?”
刘媒婆擦了擦头上的汗,殷勤地笑着。
之前替“水云间”方掌柜的保媒,新婚之夜,新郎倌就死了。
好不容易又盼来一门亲事,说和了宋家小娘子鹿溪和杨沅定亲。
结果没多久,那杨沅就变了心,跟着一位金国贵女跑了,公开退了婚。
刘媒婆弄得灰头土脸的,感觉这一行她都快要干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现在找她保媒的人太少,今天这趟“水云间”她是绝不会来的,这是伤心地呀。
刘媒婆道:“刘大少爷和他爹,就在前堂大厅里坐着呢。丹娘啊,你去柜上坐坐,我指给你看?说不定就相上了呢。”
丹娘懒洋洋地沏着茶,递给刘媒婆一杯:“刘妈妈,你就别替奴家操心了。奴家也是想开了,这婚姻大事啊,全看一个缘法,缘份不到,说什么都是白扯。”
客堂里边,客人甚多。
除了想要一睹“西湖十一景”真容的文人士子,还有许多是来相看丹娘的。
许多人都听说金国小王爷完颜屈行迷恋“水云间”内掌柜的丹娘,且因此与副使发生争执,最终殒命的消息了。
而且,关于完颜屈行和韩副使之死,越传越邪乎,已经有人说是二人因为争夺丹娘情杀而死,临安小报上就是这么写的。
这一来,“西湖第十一景”的名头便响彻了临安城。
许多来临安赴考的学子都来“水云间”盘桓,希望有机会一窥美人真颜。
与此同时,丹娘打赢了官司,保住了“水云间”酒家的消息也悄悄传开了。
当时给丹娘搬东西上凤凰山的脚夫回来后可是说过了,
临安府已经下了判词,如果丹娘改嫁,可以分走不高于五千贯的资产。
现在的丹娘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富婆。
如今天天赖在“水云间”酒家不走的,不只有来想要攀亲说媒的,
还有一些穷书生,也幻想着能有一个艳遇。
万一科考不中,还可以留在“水云间”吃一口软饭。
这么美的软饭,多香啊。
只是,时至今日,也没几个人真的见过丹娘。
只听店里伙计说,现在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个小姑娘,是丹娘的义妹,姿色较之丹娘,要逊色三分。
众人瞧那青棠,虽然还未长开,却已是个眉眼如画的美人胚子了。
她居然还不如丹娘,那丹娘的容貌还用说么?
这一来就更是令人想入非非了。
刘提带着儿子,一脸愁容地坐在角落里。
前不久,袁郎中总算登门了,帮他儿子看过了伤势,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只是吃了一阵儿,效果却并不明显。
他儿子汗毛重,胡须生得也快,因为没到蓄须的年纪,以前还要用剃刀剃须的。
可最近几天却发现,儿子胡须剃了以后,再生的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
刘提暗觉不妙,担心捱得久了,儿子的“秘密”传扬出去,那时就更难说得上媳妇了。
所以这就急忙给儿子张罗起婚事来。
他本以为,丹娘虽然有些家底,可终究比不上他这个“陌上花”绣坊的二掌柜。
而且这丹娘还是嫁过一次人的,他带着儿子上门提亲,对方万万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可现在听着相邻座位上其他客人的言语,这丹娘居然还很抢手?
这就有点离谱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小妇人了,凭什么这么抢手?
就离谱!
刘莫以一个比较奇怪的坐姿,坐在他老爹的对面,他还没好利索呢。
他实在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给他找媳妇。
不过……看看柜台后面的小青棠……
比她还美的女子么……,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现在伤势未愈,洞房的时候会不会有影响啊?
刘莫想着,便深深忧虑了起来。
这时,旁边一桌人的说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错,人家丹娘那个娘不是亲娘,是认的干亲。店里人都称她为李夫人……”
李夫人?
刘莫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怨毒,这个李夫人,会是我以为的那个李夫人吗?
……
刘媒婆好说歹说,丹娘却连见上一见的意思都没有。
期间倒是又有几个保媒的在门下晃来晃去,明显是在催促刘媒婆。
刘媒婆见状,不禁叹息一声,苦笑道:“罢了,丹娘既然没那个意思,老身也不勉强了。
“哎!老身也是流年不利啊,这自打开春以来,一共就帮人保了两桩婚姻。
“一个就是丹娘你和方掌柜的,结果,方掌柜的不幸去世。
“另一个是青石巷里的鹿溪姑娘和杨沅,结果那杨沅……,嗨……”
刘媒婆摇头欲走,本来正无聊地摆弄着茶具的丹娘,却霍然抬起头来:
“刘妈妈,那青石巷里的鹿溪与杨沅,却又如何?”
第134章 只待新雷第一声
女人哪有不喜欢听八卦的,所以刘媒婆并不在意丹娘的反应。
而且媒婆和人建立交情,不就是从聊天中来?
所以,刘媒婆便讲起了杨沅和鹿溪的故事。
尤其是讲到杨沅、鹿溪和盈歌在“王妈妈大茶坊”那次公开的冲突,三方各自的言语,动作,甚至有什么心理活动,全都说的无比鲜活。
当时在场在不少茶客和茶博士,言语和动作能被人知道也就罢了,可是……
鹿溪如何的伤心欲绝,盈歌如何的得意忘形,杨沅如何的恼羞成怒,诸般心理活动,
她居然也能说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她刘媒婆是那三个人肚子里的蛔虫。
换一个蠢的,或许就信了。
你想,道衍和尚初次见到朱棣,说要送他一顶白帽子。王上加白,即为皇。于是两个谋反家就此一拍即合的荒唐故事……
既没有一个旁观者,当事人也是一生都不会对别人吐露的事儿,
都有人表情、动作、言语、心理,一应俱全地流传下来,而且还有人傻傻地相信。
何况刘媒婆说的这番话,好歹还有旁观者,可以用当事人的言语、动作来作佐证。
可是,丹娘偏偏不是那个蠢的。
“不对呀,二郎那么大的本事,结交的人物又那么厉害,连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恩平郡王都和他称兄道弟,他会去北国给一个女人当奴作婢?”
丹娘听着,心中便犯起了合计。
酒色财气四堵墙,无论他想往哪堵墙上撞,也没有一头撞去北国的道理啊。
再说,他对我说起要订亲的事时,那神情可不像假的,他真的很欢喜啊。
短短几天,他就变心了?
他若真是一个无耻小人,又岂会拒绝我的投怀送抱?
他若是贪图富贵之人,光是从我这儿,他就放弃过多少好处?
刘媒婆讲完了,借题发挥道:“丹娘啊,你说他一个不务正业的闲汉,若不是他大哥有本事,他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儿?
“可见啊,这人若是品性不行,那就是最大的不可靠了。他哥一死,没人管着他了,他不就撒起欢了么。
“所以说啊,这选择夫婿,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今天就是拥有一座金山,明天也能折腾到没有立锥之地。
“咱们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你可得看准了,不能只听他的甜言蜜语,不能只看他的俊俏模样儿呀,那玩意儿当饭吃啊?”
丹娘打断道:“大娘,你说那杨沅,他只是一个闲汉?”
“可不,他之前呀,一直是宋家小食店的一个帮闲。前不久他哥才给他在‘陌上花’绣坊找了份工……”
刘妈妈又对丹娘做了一番科普,丹娘听了,心中更是猜疑不定。
“原来如此,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呢。”
丹娘不动声色地道:“大娘,我店里还有事情,就不留你了。改天你若有暇,再来店里吃茶。”
“嗳嗳,好,好,丹娘啊,这选丈夫啊,千万要慎之再慎。尤其是你年轻貌美,有家又有财,可得擦亮了眼睛,刘大娘认识的后生,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咱不骗人……”
刘妈妈识趣地站起来,又自我推销一番,这才离开。
丹娘思索半晌,忍不住把青棠喊了来。
“青棠,店里生意,先交给老侯打理,他是老人了,性子也稳当。”
“干娘,那咱们去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