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的花头金簪,三朵金色小花攒成一簇,十分精美。
杨沅把簪子晃了晃,笑问道:“想不想要?”
鹿溪迟疑道:“很贵的吧?”
“鎏金的,不值钱。”杨沅笑答道。
簪子当然不可能是鎏金的,这可是宋廷赏赐给乌古论盈歌的礼物。
但……鹿溪又没摸过金子,何况这簪子为了戴着轻松,本就是空心的,重量与实心铜簪差别不大,鹿溪怎么可能分辨得出。
鹿溪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挪开,冲杨沅唬起了脸儿:“不值钱也不能乱花,赚钱了就得攒着才是!”
杨沅眨眨眼道:“怎么,还没过门儿就要管账当家啦?怕我攒不够钱,没钱下聘么?”
鹿溪脸红了一下,傲娇地道:“真要没钱下聘时,我看你跟我爹怎么交代。”
杨沅转动着手中的金簪,笑道:“那这根簪子,你要不要呢?先说好,你要是收了,我就是拿不出彩礼,你也只能与我结发喽。”
小厨娘向他扮个鬼脸儿:“我才不嫁,有本事你抢我过门儿呀。”
说着,她便背转了身子。
杨沅会意,走到她身后,将她的竹钗拔下,把那枝三连金花的簪子轻轻插进她的发髻。
鹿溪的呼吸忽然紧促了起来,仿佛一句无声的承诺,就此刻进了她的心里。
杨沅忽然俯下身去,在她果冻儿一般Q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直到偷吻成功的杨沅回了后院,晕晕乎乎的鹿溪才像苏醒了似的,一下子按住了心口,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
“坏蛋二哥,他竟然……亲了我!”
鹿溪晕晕乎乎地走到水缸边,想要继续她开发美食的事情,可是手软的,却像连瓢都抓不稳了似的。
她的面庞倒映进水里,水纹正在荡起涟漪。
迷离的眼神、嫣红的脸庞、闪烁的金钗……
鹿溪向着水中的自己,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水中的她,芳龄二八,如花初绽,出群的标致!
……
杨沅取出钥匙打开房门,又给房门下了闩,快步赶到二楼的储物间。
他先在一口箱笼上把包袱打开,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光从窗棂透进来,映在那堆珠玉之物上,一时宝气氤氲。
珠光宝气倒映在人字型的屋顶上,宛若群星璀璨。
嘶~~
那位金国贵女,怕是根本不晓得这样一批珠宝价值几何吧?
我若是把这些珠玉变卖了,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小康一生了……
不过这种念头在他心头只是一闪即逝。
杨沅不是那种小富即安又或坐吃山空的性格。
何况那位金国贵女,高兴的时候可以像只任你撸的小猫,不开心的时候。却是一只噬人的母老虎,杨沅哪敢得罪她。
杨沅不时捡起一件珠宝,仔细欣赏一番,最后挑出五颗珠圆玉润品相极好的上等南珠揣进怀里。
这些是容易变现出手的,可以先卖掉换了钱充作启动资金,其他珠宝则重新包了起来。
杨沅把屋角的一堆杂物搬开,把包袱攮到最里边,又把杂物塞了回去。
包袱虽然从肩上卸了下去,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踏实起来。
河边的一块璞玉,棱角可以被流水磨掉,外表变得和鹅卵石一样圆融,可两者的内核终究是不同的。
一个见识过未来的人,绝不会甘心一生泯然。
他想出人头地,他想富贵荣华,他想光耀门楣……
他想回报大哥,他想给鹿溪一份美好的生活……
他想在历史上留下他的名字,让他原本世界的亲人朋友们看到,以此弥补永远失联的那种空虚与忧郁……
杨沅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计划的实施。
杨沅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用一个美人计,让自命风流的完颜屈行神魂颠倒,在追求她的时候,亲口说出厌恶盈歌的话以及两家联姻的目的,并且要让有心人亲耳听到。
这个时代在有些方面和后世完全不同,后世罚嫖不罚奸,这个时代却是罚奸不罚嫖。
完颜屈行纵情酒色,流连花街柳巷,在这个时代那都不叫事儿,算不上污点。
但,勾引良家女子,那就为礼教所不容了。
盈歌就会占据了道义。
当然,这不是让婚约解除的关键,关键是要让完颜屈行自己暴露联姻的目的。
其实乌古论氏和完颜征家的联姻,谁都知道他们的目的,问题是这层窗户纸只要不揭开,那么就算是金国皇帝完颜亮也没理由阻止。
但是完颜屈行如果亲口说出联姻的目的,闹得无人不知,这桩婚姻就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了。
杨沅推敲了几遍,觉得完全可行。
现在,他需要找到计划中的第一关键人物,一个美貌女子。
玉腰奴?
杨澈先是想到了被他一首歌一个故事,捧上临安歌伎顶流的那个美女。
不行,她并非良家,又已成名,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更何况,包装这么一个女人,要花很多钱的。
杨沅可不想一锤子买卖,这件事之后,他的“有求公关”也该正式上线了,这个女人得成为他的得力干将,
而玉腰奴,他把持不住呀。
思索良久,杨沅脑海中忽然又跳出一个人来。
当初只是惊鸿一瞥,此时想起,便连她的五官眉眼、体态身姿都快记不清了。
但她透骨而出的那种魅意,却仍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那是两个月前,他去“水云间”酒家送小食的时候,偶然见过的一个女人。
她是“水云间”的一个酒娘……
第22章 一见一影一销魂
“水云间”是西湖边上的一处酒家。
那次,杨沅是去“水云间”送小食的。
去酒家吃酒的人,有时也会在餐中餐后点一些店里不做的风味小吃。
酒足饭饱之后,品茗听曲,闲度时光,这时就会通过“索唤”的方式叫人送来。
杨沅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就是“水云间”的一名舞伎。
酒为色之媒,所以许多酒楼都有美色以促进消费。
具体来说,就是雇佣一些美女陪客侑酒,行酒令儿,跳舞唱曲儿,以此活跃气氛。
当然,有些酒店也会在酒楼里暗藏卧床,让客人在此一试云雨,不过那种酒家称为“庵酒店”,“水云间”却不是这样的地方。
“水云间”是一幢三层的楼阁,天井里站着,往上看去,三楼两厢是四面透风只有亭柱的阁子,晚上那里边灯烛荧煌。
上下映照间,就会有七八个妙龄少女在那楼阁中娉婷俏立,有的还会轻歌曼舞,等着客人“点花牌”。
那些女子,本就身姿曼妙,容颜俏丽,灯下看时愈增三分颜色。
但其中却有一人,杨沅只是一打眼,甚至还没有看清她的模样,视线就已锁定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有一种不同于其他酒娘的特殊风情。
有一种美,你不能简单地称之为美,而应该唤作“女人味儿”。
那个女子,就是从骨子里散发着这样一种诱惑,让你一眼望去,感觉就油然而生。
杨沅当时只是匆匆一扫,未曾细看,所以此时想来,甚至已记不起她的容颜和身姿。
可当时她只是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刻意的弄姿作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妩媚,就已惊艳了他。
这个女子就不错!
她是一个酒娘,我要说服她帮我设局,费不了几个钱。
而且,认识她的人远不及玉腰奴那么多,给她设计一个新身份包装一番,也不至于轻易穿帮。
同时,一个小小酒娘,我要把她招进“有求司”也就容易许多。
就她了!
心动不如行动,杨沅决定,马上去“陌上花”绣坊,先把工辞了。
然后他就去“水云间”找那个酒娘,正好这两处地方相隔不远。
主意已定,杨沅又检查了一下藏宝的地方,这才下了楼。
杨沅正要出门,忽然心中一动,又想到一个主意,便又折了回去。
在大哥杨澈的卧榻旁,有一口贴墙的木柜,里边挂着、叠着两兄弟换洗的各种内外衣物。
两兄弟各占一半柜格,杨沅以前从来不翻大哥那边。
这时却在大哥那边的衣物中摸索起来。
杨沅在挂着的一排袍服中挑选了一件圆领官袍,那袍子的袖口和肘部位置已经微微有些磨损,但浆洗的非常板整。
杨沅又拉开下边的抽屉,寻找与之配套的领巾、革带等物,忽然发现下边藏着一本厚厚的手札。
杨沅也不知道那是大哥记账用的还是类似日记一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