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山茶梅花纹罗的抹胸,一条旋裙,她腰肢本就纤细,系裙时又格外勒紧了些,那风情万种的身体曲线,直如一只化作人形的蜂后。
再素淡的妆扮,也遮不住她如此强大的诱惑力啊。
因此,杨沅从容问了一句:“虞、范、杨、陆四位兄长可已到了?”
问话时,却不露痕迹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往她胸口一落。
杨沅那言外之意是,过了啊娘子,打扮得这般妖媚可人的,想干什么你。
丹娘嫣然一笑:“四位进士尚未抵达,大官人可先往厅中坐着,奴家备有上好的清茗。”
丹娘心中小有得意,大官人有些吃醋了呢。
不显露一下人家的本钱,大官人岂不是要冷落了人家?
二人的眉来眼去,实在是一点都不明显。
可,冷羽婵在宋家风味楼是见过丹娘的。
这时两人越是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冷羽婵越觉得心中有鬼。
哼,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俩指定有事儿。
杨沅对丹娘点点头,小娘皮,回头我再收拾你,转身却对冷羽婵伸出手:“慢些走,有台阶。”
冷羽婵见旁边走来两位士子,便很给面子地向杨沅温柔一笑,递出手去。
到了厅中,“小知客”青棠就迎了上来。
一瞧是她师、姨、干、姐、东家来了,连忙殷勤地迎上来,把他二人引到了上首一张席位上。
冷羽婵盈盈落座,屁股还没坐稳,杨沅就对她道:“桌上有干果蜜饯,茶水瓜子,你先吃点,我去厨房看看。”
去厨房看什么?
看那个小厨娘么?
冷羽婵用指背擦了一下鼻尖,佯做毫不在乎地抓起一把西瓜子儿。
拈起一粒送到嘴边,上下牙轻轻一嗑,舌尖一点,瓜子仁儿便卷入口子。
舌尖再一弹,瓜子壳就无声地落在了桌上。
整个过程,其速无痕,旁人只能看到她颊上酒涡稍稍一现一隐。
瓜子倒也香脆,可惜没拿盐焙,终究差了点意思。
冷羽婵酸溜溜地想着,但也没耽误她继续磕。
一嗑一弹间,桌上的瓜子皮很快就堆了一堆,冷羽婵颊上那对小酒窝一隐一现的频率,始终不见稍慢一些。
……
陆游、范成大、杨万里和虞允文,共乘一辆油壁车,慢悠悠地走在御街上。
这油壁车,是唐朝时候就兴起的一种城际公交车。
唐朝时候多用几匹马拉车,可乘坐多人。
有的车行会把它改造成乘坐六到十人的大车。
不过,陆游他们四人乘坐的这辆车走的是高端路线,座位宽阔,中间还有长条几案,能坐四到六人就是极限了。
四个人都懒洋洋地倚靠在座位上,车窗上悬挂的帷幔随着晚风轻轻拂起。
不要以为榜单公布后他们就没事了。
先参加朝廷的鹿鸣宴,接着去拜座师,然后同年互拜。
考中的朋友轮流请客,没考中的朋友也来请客,知交好友请,主动结识的也要请。
他们是上顿喝下顿喝,夜宵还在喝,除了早上那顿,一天都在迷迷糊糊当中,此时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虞允文一只手搭在窗栏上,任凭晚风吹着,又把衣襟撕开了些,方才觉得畅快。
朝廷评卷打分,张榜公布,前后耗时一个多月。
而对考中者斟酌评估,选官任吏,那就更加的复杂,没有三五个月功夫下不来。
所以,很多考中者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衣锦还乡,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但,今日酒席宴上,虞允文却听一个叔父在朝为官的同年透露,他虞允文的前程,已经定了。
据说是有人向吏部打了招呼,虞允文将被任命为彭州通判。
彭州通判当然也是一个不小的官儿了。
可虞允文是二甲的进士,按照规矩,他是要被任命为正印官,去一个地方做主官的。
通判,还不是要受制于知州?
虞允文没想到那秦长脚竟然如此无耻,此时一腔愤懑实在难以言喻。
陆游打个酒嗝儿,察觉虞允文兴致不高,便道:“彬甫兄,若消息属实,也莫气馁,以兄之才华,总有出头之日。”
通判说起来,算是一州的二把手,而且对知州还有监督的权力,倒也不算差了。
但是,直隶州的州判,才有从五品、正六品的职阶。
散州的通判,一般最高也就是七品,刚入职的,得从八品开始。
虞允文这个彭州通判,就得从正八品做起了。
这比他之前没有科考,而是通过荫封制得到的小官品级也差不多,你叫他如何不郁闷。
虞允文“嘿”地笑了一声,道:“务观贤弟不必相劝,为兄已经这把年纪,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只是,正因为为兄已经这把年纪,再去一个散州从通判做起,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啊。”
虞允文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他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
在一些人家,四十四岁已经是做爷爷的年纪了。
他还要从一个八品小官开始打拼?那他这辈子还有仕途前程可言吗?
虞允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陆游道:“兄长虽已四十有四,可有些人,年纪却比兄长还大,不妨隐忍一时……”
杨万里听出陆游这是在暗示秦长脚年纪更大,没几年好活的老东西了,且忍他几年,未必不能有所转机。
杨万里敏感地看看前面,虽然不觉得一个车夫能听懂陆游的话,还是把窗帘儿拉紧了些。
虞允文仰天打了个哈哈,拍拍陆游的肩膀道:“正因为有些人已是风烛残年,没几年好活子,虞某才更不必忍他。
且等,且等,若那厮作祟,果然委我一个通判,我便拒不受命,去他娘的!”
虞允文骂了句脏话,冷笑道:“到时候,我游游山水,访访朋友,逍遥自在几年,且再看他!”
陆游和杨万里、范成大面露苦笑,这位仁兄的性格也太刚烈了些,不晓得在人屋檐下的道理吗?
罢了罢了,他正在气头上,且容他发泄一番,以后再慢慢相劝吧。
远处,一片灯火,宛若仙境。
酒家到了,就在西湖岸畔,水云之间。
……
“鹅鹅鹅鹅,我敢打赌,这千灯烧尾宴,一定是二郎给那丹娘小娘子出的主意。”
“鹅鹅鹅,也就这小子,鬼花样说不出的多,鹅鹅……”
恩平郡王赵璩站在他那骚包的皇家画舫上,自西湖之上,踏平波月色,缓缓驶来。
看到岸上千灯璀璨的一幕,赵璩不禁大笑起来。
今天他是便装赴“烧尾宴“的,若带着十个侍妾,未免喧宾夺主了,所以他只带了菡萏一人。
菡萏姑娘站在赵璩身畔,笑吟吟地道:“听大王这意思,难不成那杨家二郎对水云间酒家的丹娘有点意思?”
“嗯?”
赵璩看了看菡萏,又摸摸自己头上的折上巾:“你问他做什么,怎么着,小菡萏想给本大王头顶上也来点意思?”
菡萏轻轻拍了他一下,娇嗔道:“大王又来消遣人家。人家是听薛丫头说,冷丫头现在正跟在杨二郎身边,担心冷丫头日久生情,会坏了规矩,所以我才好奇问问他的情况嘛。”
赵璩叹息道:“你们呐,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歪理。本大王才是过来人,以我之见,日久啊,它不一定生情,但一定很累!”
第212章 人比人
菡萏白了赵璩一眼,皱了皱鼻子道:“娘娘当初把我们赐给大王,可是因为大王你时常离开王府,娘娘想让我们保护大王。
谁让大王你偏说要我们贴身保护,贴呀贴的就贴到榻上去了。要不……”
菡萏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道:“要不,趁着奴家还算青春貌美,大王你把我们十姊妹都遣散了吧?”
“那不行!”
恩平郡王正气凛然:“累是真累,可我甘之若饴啊。能者多劳之,我不累让谁累?”
“嘁!”
“哎呀,你这个小蹄子,嘁谁呢你,敢对大王不敬!”
菡萏向他扮个鬼脸:“奴家就对大王不敬了,大王你意欲何为呀?”
赵璩揽住她的纤腰,黠笑道:“那大王也要对你不敬啦……”
他撅着嘴巴刚要亲上去,菡萏突然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大王,有船来啦。”
“嗯?”
赵璩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另有一艘画舫,同样驶向“水云间”酒家。
船只比他的略小,但船上彩灯高挂,比起他的画航那种贵气逼人的感觉,显得更加热闹几分,竟是一条花船。
赵璩登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道:“二郎莫非还请了临安名妓来助阵,却不知是哪一位姑娘。”
菡萏撅了撅嘴儿道:“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