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满之处,朕可没有,朕吃的很高兴。既然宋小娘子对诸般菜式还在不断改进,母后……”
赵官家转向韦太后,笑道:“不若明年弄潮会后,咱们再让宋小娘子入宫,仍如今日一般,咱们一起尝尝这民间美味。”
韦太后笑道:“那敢情好。”
吴皇后一见机会来了,便笑着打趣道:“官家既然喜欢,总该给宋小娘子一些赏赐才成,咱们皇家,可不能口惠而实不至啊。”
赵官家微微一笑,道:“朕岂有吝啬的道理。嗯,既如此,那朕就赏宋小娘子钱……”
宋朝皇帝的赏赐,一般是赐田、赐宅,之下就是赐钱币、书籍、衣袍、鲜花和农畜产品。
田宅一般只赠予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书籍衣袍和鲜花等多赐文臣。
在赵官家想来,可以赐给宋小娘子一些钱财、丝绸、茶叶什么的,既实用也体面。
却不料,吴皇后不等他说出来,便已接了下去:“官家不若赐她一个命妇的出身吧。”
赵构一愣,命妇?
皇后做事一向得体,今儿怎么……,命妇的封号,能这么随便赐下的么?
“呃……这个……”
赵构有些尴尬,皇后已经开了金口,如果反对未免就拂了皇后的颜面。可……一个命妇的封号,哪能就这么轻易赐出去。
赵构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便笑道:“皇后如此青睐宋小娘子,朕又岂会做那恶人?”
“只是,命妇封号,乃命官之母、命官之妻才能册封的。
宋小娘子还未许人呢,且也不知她将来的良人是官是民,如何能赐她命妇呢?不若赐钱……”
赵璩听见皇后这番提议,不禁心中大喜,到底是我娘,太称我心意了。
这时一听官家推脱,赵璩急了,想也不想,脱口便道:
“爹爹此言差矣,秦相家童夫人,又何尝为人妻、为人母了?还不是有了命妇的封号?”
“呃……”
赵构顿时有点尴尬,这倒霉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赵璩道:“御膳房的名厨,也都有官职在身啊!宋小娘子菜做的好,还要教他们做宋家菜呢。
太后、娘娘和爹爹也都喜欢吃,赐她一个命妇身份又有何不当?”
吴皇后笑道:“璩儿所言有理,太后以为呢?”
吴皇后说着,向韦太后微微递了一个眼色。
韦太后收到吴皇后递来的眼色,心中微微一奇。
难不成这宋小娘子是皇后家的亲戚?
既如此,这个顺水人情得给了。
韦太后便颔首笑道:“嗯!官家,老身觉得也是可以的。”
儿子和媳妇的意见也就罢了,如今老娘也点了头,赵构实在不好反对了,便笑道:“既如此,那朕就赐宋小娘子……一个孺人封号吧。”
当下,便有宫娥引着鹿溪去配殿更衣,以便受册谢恩。
待鹿溪再上殿来时,已然是头戴花钗冠,身穿真红大袖衣,红花绣罗为领,系红罗曳地长裙,以药玉为引坠,肩臂上还挽着一条红霞帔……
一身香雾红,人比杏花娇。
第224章 午时三刻,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瓦迪耶和蒲押麻的船队,将近午时抵达了澉浦码头附近。
从这继续往前,就要进入杭州湾,沿着走惯了的航线南下,折向泉州去了。
船队经过澉浦码头的时候,船上开饭了。
“李二少”和他的“小女仆”的饭菜,是由邹文送到他们船舱的。
邹文走进船舱的时候,“李二少”正大字型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那个有着一对动人小酒窝的长腿侍女,则盘膝坐在地板上。
“啊,吃饭了吗?”
听到动静,“李二少”爬了起来,一看“小女仆“打开的食盒,顿时大发脾气。
“本少爷的货,你们要抽十分之一的利,赚了我那么多钱,就给我吃这样的午餐?这狗都不吃啊!”
正摆食物的冷羽婵动作顿时一滞,杨沅都这么说了,那我吃还是不吃?
“李二少”瞪起眼睛对邹文道:“没有酒肉吗?给本少爷准备一壶美酒,至少四个菜。”
邹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李二少,船上的饮食自然简陋了些,还请你多多担待。”
“我担待个屁啊!邹管事,你们这事办的不地道啊,你们在茶场的时候,本少爷是怎么对你们的?
现在你们就用这么差的食物招待本少爷,喂猪呢你们?”
冷羽婵把筷子放下了,这饭没法吃了!
“李二少”气咻咻地推开邹文:“我不吃这个,老蒲押麻呢,他以后还想不想做我们家生意了,我找他去。”
“诶,二少……”邹管事阻拦不及,“李二少”已经嚣张地冲出了船舱。
邹管事跺了跺脚,急忙追了上去。
冷羽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身在船上,蕃商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何必还要做戏呢?
只管忍耐半日,等金人的走私船赶来接应时,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就行了?
冷羽婵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榻上。
她不能先动筷子,不然万一邹文再陪着杨沅回来,看见她一个侍女先动了筷子,必然起疑。
冷羽婵往榻上一坐,一双大长腿伸展开来,舒服地吁了口气。
杨沅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她只说不跟杨沅共榻,指的是躺嘛,又不是说挨着边儿坐一下都不行。
结果杨沅也不说让让她,就那么毫不客气地占了整张床榻。
登船以后,杨沅就摆出一副很少远行的兴奋劲儿,领着她把整条船都走了一个遍儿,回来以后他倒头就睡。
两人今天都起了个大早,虽然这觉补了不到一个时辰,可杨沅也算是补觉了,她却只能坐在地板上,腿都要麻了。
冷羽婵正轻轻揉着大腿,“李二少”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狗东西,老子先忍了,以后你们想拿我李家的茶叶时,看本少爷怎么消遣你们,呸!”
杨沅重重地摔上舱门,走进了内舱。
冷羽婵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差不多行了吧,我的副承旨,我觉得这饭菜还可以啊。”
“你没吃吧?”
杨沅一改愤愤之色,迅速凑过来,看了看那些吃食。
冷羽婵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大少爷没动筷呢,我一个小侍女……”
说到这里,冷羽婵忽然反应过来,不由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你怀疑饭菜里有毒?”
杨沅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我刚才借着吵闹为由,出去看过了,我们的押船人和他们的船夫水手,都是一个大锅里盛饭吃的。
这样的话,大食人对他们无法下药,单独对我们两人下药用处便不大。
况且他们也不确定,我们的人会不会随时有事来找我们,那就更没有对我们下药的道理……”
杨沅说着,还是端起饭菜嗅了嗅。
冷羽婵皱眉道:“问题是,你为什么会担心他们对我们下毒?
虽然瓦迪耶要走,可蒲押麻还在。难道他们敢对咱们黑吃黑不成?”
杨沅道:“我并不曾怀疑过他们下毒,我刚刚借题发挥,只是为了有个理由去找蒲押麻和瓦迪耶,看看那两个老东西在干嘛,习惯性谨慎而已。可是……”
冷羽婵挑了挑眉:“嗯?有发现?”
杨沅皱了皱眉,轻声答道:“那两个老东西正在吃酒,满席的酒肉。
我这个二少爷发了脾气,他们不该顺势邀请我入席吗?
可他们没有,他们就连对我的笑容和找出的理由,都毫不掩饰地假!”
冷羽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皱眉道:“这不合情理!”
杨沅道:“确实不合情理,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会轻易得罪一个潜在的重要客户。
更何况,我不仅现在是他们的雇主,以后他们还想做我的茶叶生意……”
“那么……”冷羽婵心中暗惊:“除非他们就想一锤子买卖,没有以后了。”
船舱里一下子静默下来。
舷窗半开着,涛声从窗外传来,海风掀起了舷窗上的布帘儿,扑剌剌地响。
杨沅站起身,走到舷窗边,把舷窗推开,探头向外望去。
冷羽婵看着杨沅的背影,眸中露出一抹异色。
如果不是杨沅,她不会发现大食人的反常。
杨沅给她上了一课,很可能……也间接地救了她一命。
杨沅看着海面,他已经看不见陆地了,不过这里的水,还不是海水的深蓝色,而是有些发黄。
这应该是因为江水与海水交汇的原因。
也就是说,船刚刚入海,刚刚驶出港湾水域。
杨沅返回冷羽婵身边,拿起筷子,开始往碗里拨那些饭菜。
“虽然我不觉得饭菜会有毒,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饿一顿吧。”
杨沅一边往碗里拨饭菜,一边对冷羽婵道:“等一会儿,我们出去转转,找机会通知我们的人准备应变,事情很可能不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了。”
冷羽婵紧张地道:“我们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