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人猛也是脸色一沉,道:“既然杨公子如此无礼,王公子,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王帅一脸局促地刚要起身,杨沅向两个随从递了个眼色,两个随从立即迎了上去。
朴人猛沉着脸,摸向腰间的刀:“要动手么?我可不……”
他还没有说完,左侧迎上来那人脚下突然加快,一个白蛇吐信,攒指如喙,直取朴人猛的咽喉。
朴人猛来不及拔刀,急忙挥手格挡。
那人如蛇游动,阴阳手变幻,贴身进步,一拳正中他的胸臆之间,肩头再一撞,朴人猛便倒翻出去,摔到了雅间门外。
而另一个随从则稳稳站定,笑吟吟地对其他几个高丽人道:“滚出去!”
这两个随从是宋老爹为“有求司”训练出来的第一批十三人中的两个。
方才出手的那人所用的功夫就是宋老爹传给他的岳氏散手。
这是岳飞当年传授于军中的一种实战性极高的拳法。
这套拳法一共只有九手,上盘三手,中盘四手,下盘两手,左右互换,皆为散练的手法。
“王公子,你坐。”
杨沅把手往王帅肩上一搭,笑吟吟地按他坐下:“你这家仆太没有规矩,我替你教训他们一下,没有问题吧?”
王帅当然没有问题。
他被老婆派到身边的这些人像看贼一样看着,却又不敢发怒,心中恨不得他们死掉才开心。
眼见杨沅两个随从把他的人都轰出去,然后往门外一站,堵住了门户,王帅不禁松了口气。
待那房门一关,王帅便感激地道:“多谢杨公子。
说来惭愧,王某家有悍妇,这些人都是那悍妇派来监督我的。
哎!王某在他们面前直如囚徒一般啊。”
杨沅给王帅满上一杯酒,笑吟吟地道:“当日借乘王公子的船回大宋时,杨某便已看出几分端倪了,他们这不就是恶奴欺主么?”
王帅被他说出了心中苦楚,不禁长叹一声,举杯向杨沅一敬,一饮而空。
杨沅眸色微动,说道:“王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如今率领商队,纵横四海,日进斗金,正该快意人生才是。
却被几个家奴管教,岂不可恼。如果王兄想恣意潇洒,杨某倒是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王帅心中一动,问道:“三元兄有何妙计?”
杨沅道:“你身边有哪些人是尊夫人派来的眼线,你只管点出来,我负责叫他们不能再跟着你不就行了?”
王帅一听大为意动,就算这法子不能解他一世之苦,让他逍遥快活一时也成啊。
王帅迟疑道:“杨兄真能办得到?”
杨沅微微一笑,道:“王兄只需告诉我,哪个人需要离开王兄身边。”
王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实也不多,只有朴人猛和他兄弟朴人勇,他们俩是我夫人派来的眼线。”
“才两个?那就太简单了。”
杨沅回头道:“大壮!”
看起来一点都不壮的刘大壮道:“公子。”
杨沅道:“你去告诉于参军,叫他寻个法子,把这两个人收了去。
送到邕州梧州什么的地方去,反正越远越好,判个随军编管,莫再放他们出来了。”
刘大壮答应一声,便离开雅间往临安府衙而去。
之前在万俟卨府,于吉光等人的表现杨沅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他还一直没有做出回应。
现在让于吉光帮他干点黑活,这便是接纳了。
相信于吉光会明白他的意思。
王帅听了却是又惊又喜:“杨公子相托之人是一位参军?”
杨沅道:“他是临安府的司法参军,和杨某有些交情。”
王帅心想,一句话就能让这个于参军帮你做事,这何止是有些交情。
王帅对杨沅顿时既敬且畏,赶紧斟一杯酒,主动敬了杨沅一杯。
杨沅吃了这杯酒,笑吟吟地道:“近来宋金之间有些麻烦,你的商船太过明显。
不然,我就想办法送你过去了。
既如此,你也不必急着走了,就在临安小住些日子吧。
少了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相信王兄在临安住着会很愉快的。”
王帅自然听得懂杨沅弦外之音,不禁眉开眼笑。
王帅道:“杨公子所言甚是,临安之繁华,百倍于我高丽开京。
王某正想好好见识一下此间风光。只不过……”
王帅微微有些担心:“杨公子,金人不会真的打过来吧?”
杨沅道:“你当我们宋人是纸糊的?今上登基以来,锐意进取。
前不久又刚为岳飞将军平反,军心士气大振。
金人不来则罢,若是来了,他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杨沅给王帅满了杯酒,又道:“我记得王兄和金人常有生意往来。
以王兄对金国的了解,你觉得,金人如今具备南下的条件么?”
王帅想了想,点头道:“杨公子说的是,金人如今叫嚷的虽然凶,还真不可能挥军南向。
呐,之前跟你们宋国打过仗的那些老将都被如今的金国皇帝杀光了。
他还要把都城从上京搬到中京,可是很多权贵拖延到现在都不肯离开。
这些女真权贵不走,金国皇帝自己又走了,便愈发约束不了他们。
约束不了他们,那女真兵组成的猛安军便调动不灵,只靠汉兵组成的签军……”
王帅摇了摇头。
杨沅心中明白,王帅不以为然,倒不是说金国的汉军战斗力一定弱于由女真人组成的猛安军。
而是战斗意志不一样。
此时金国占领中原还不到三十年。
这些汉军父亲一辈就是北宋百姓,汉军军官年纪稍长,他们自己就是北宋人。
因此,金国的汉军普遍还对故国保留着记忆,对于侵宋是有抵触心理的。
这时期的金国汉军在遭遇宋军时很容易失去斗志,打的时候不够坚决,一露败迹就掉头逃跑甚或直接投降。
杨沅颔首道:“咱们做生意的人要想赚大钱,就得有眼光,正所谓一叶知秋。
王兄,还请把你所了解的金国情形和小弟好好说说。
如果能更准确地判断出他们是战是和,大概什么时候会战,和的话又是什么时候和,对咱们生意人来说,那可就是钱呐。”
杨沅说着,“啪啪啪”地三击掌,隔断雅间的木屏风便被人推开了。
几个娇俏的女子袅袅而入,坐到了王帅左右。
其中更有一个娇小玲珑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王帅的腿上,揽住他的脖子。
先对他抛个媚眼儿,娇滴滴地道:“奴家‘一捻红’,还请公子怜惜。”
王帅魂儿都要飞了,这等妩媚风骚的女子才叫女人,自己家那个悍妇……
一想到那个悍妇,王帅飞走的魂儿又回来了。
他紧张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忐忑地道:“姑娘……姑娘你快请起来,不好坐在王某怀里的。”
杨沅道:“喝酒饮宴,怎好没有美人相伴?
至于那两个姓朴的,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他们就会消失,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王帅听得心中欢喜,只是在夫人积威之下,被派来监视他的朴家两兄弟没有被弄走之前,他就不敢太过份。
他那一双手揽住了“一捻红”的小蛮腰,不舍得挪开,又不敢抚摸,就只是牢牢地抱着。
此时的王帅明显变得更加亢奋了,健谈的很,对于杨沅的问话有问必答。
此人常年奔走各国经商,少不得与各国官员权贵打交道。
那些金国的官员权贵不会提防他一个第三国的商人,而且他们之间的交际,大多都是在酒桌上,更容易吐露真言。
于是,王帅从一个商人的角度,他所观察到的、接触到的、灵敏的嗅觉感触到的,确有许多是通过官方渠道反而很难打听得到的消息。
杨沅微笑地倾听着,“一捻红”则是不失时机地时而给王帅挟一口菜,时而喂他吃一盏酒。
在王帅渐渐快要忘了朴家两兄弟的存在时,雅间外面传出了一阵斥喝声。
不消片刻,刘大壮便走进来,对杨沅道:“公子,那两个姓朴的窃取酒楼客人财物,被来此吃酒的于参军撞见,已经把他们抓走了。”
杨沅点点头,便起身道:“杨某去找于参军交代些事情。王兄酒兴正酣,就叫她们陪王兄继续畅饮吧。”
王帅此时已经“此间乐,不思蜀”了。
尤其是亲耳听到朴氏兄弟被大宋的司法官抓走,更是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王帅大着舌头,感激地道:“好兄弟,从今天起,你……你杨子岳就是王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杨沅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杨沅还没出门,王帅就迫不及待地向“一捻红”吻去。
压迫越狠,反弹也就越激烈,少了朴氏兄弟监视,老王要放飞自我了。
……
李师师快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