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几个部落孛堇立即横刀于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杨沅道:“放她走!”
那几个孛堇看了眼杨沅,缓缓退向两边。
杨沅道:“第一次纵你离开,看在令弟面上。第二次放你离开,是看在完颜雍和我们实为盟友面上。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姑娘你如果执迷不悟,再次对我出手,本世子会亲手斩了你。”
上官明月没有作答,眼见众孛堇给她让开了道路,立即飞奔而出。
“不可理喻,姐姐她真是……”
上官骆摇摇头,单膝下跪,感动地对杨沅道:“小王爷对家姊一再宽容,上官骆感铭于心。”
杨沅道:“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上官骆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家姊若再执迷不悟,骆会亲自出手!”
杨沅看向侧厢配殿,沉声道:“乌答有可有备用的神服?”
阿蛮站在配殿门口,远远答道:“乌答有马上就换好衣衫了。”
杨沅点点头道:“好,好消息,诸位都听过了。我们必胜,贼亮必败!”
众孛堇热血沸腾,攘臂高呼道:“我们必胜、贼亮必败!”
杨沅微微一笑,看到重新穿好神服,从配殿走出来的乌答有珠珠,朗声道:“那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
五天之后,撒巴山上。
乌古论讹论和乌古论元义,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讹论脸色凝重地道:“所以说,你冒充赖观复,登上了圣山神殿,接受了完颜弘康的赐封,受封为忽鲁,然后就回来了?”
“昂。”
毕国公主急切地道:“那你妹妹呢?她现在在完颜弘康身边,两人似乎还很好?”
“昂!”
讹论道:“所以,你去了一趟圣山,既没杀死完颜弘康,也没破坏诸部联盟,以赖观复的身份上山,又以赖观复的身份下山,就这么回来了?”
元义摊手道:“不然呢?完颜弘康已经当众宣布了葛王实为朝廷的反叛者,孩儿怎么办?
再对他们出手的话,葛王岂非自绝于朝廷,也自绝于各路叛军了?”
毕国公主道:“你妹妹呢?你既没见她一面,也没想办法把她带回来?”
元义懊恼地道:“娘啊,我也得有机会私下里见到她啊。
如果我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万一她说漏了馅,儿可不只一人,还带着近两百名撒巴山的勇士呢,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说到这里,元义悻悻地道:“而且,孩儿一开始也以为妹妹会受欺负,可是悄悄观察下来,发现小妹跟完颜弘康好着呢。
俩人那叫一个腻歪,我估摸着我要是想带她走,她都不舍得。”
讹论想了一想,忽然面露喜色,道:“如果真是这样,也未必不好。
完颜驴蹄已被公推为都渤极烈,完颜弘康就是谙班渤极烈。
说不定有朝一日,咱们乌古论家族,又要出一位皇后。”
毕国公主气道:“你就只惦念着你的家族,你有替女儿想过没有?”
讹论道:“刚刚元义不是说了,她和完颜弘康好的蜜里调油。
咱们不就是怕她在外面受委屈?既然没有,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元义迟疑道:“爹,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儿。
葛王完颜雍岂会甘居他人之下,他怎么会答应接受阿买渤极烈之位?
再者说,现在公开他的反意,也不符合他之前的谋划啊。”
讹论脸色凝重地道:“你是说,是那个上官骆转投了完颜弘康,并对他说出了葛王的谋划。
而这个完颜弘康,刻意泄露葛王的用心,逼他就范?”
乌古论元义点了点头。
讹论缓缓地道:“不管是不是,现在只怕由不得他了。
只是,葛王若还不曾与完颜弘康通气,只怕要措手不及……”
乌古论元义沉思片刻,缓缓答道:“爹,我觉得,如果把咱家的下注比作打牌九的话,大哥应该是拿了个‘蹩十’。”
讹论关心的是天下的局势和部族的未来,毕国公主关心的却只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对元义道:“义儿,以你所见,这个完颜弘康如何?”
元义道:“娘啊,我觉得,小妹拿的这副牌,可能是‘至尊宝’。”
第492章 连锁反应
鸭绿江畔,九连城。
赵一甲收到了大金朝廷从海路转运来的第一批粮草。
赵一甲把押运粮草的中官孙公公让进大帐,孙公公马上给他看了要颁给东京留守完颜雍的圣旨,旨意是催促他出兵攻打大定府侧翼,以配合朝廷平叛大军北上的。
赵一甲看罢,摇摇头道:“孙公公,辽阳城,我劝你就不要去了。
我现在是看透了,这个完颜雍根本就是养匪自重,如今只顾壮大他的实力,是不可能出兵和完颜驴蹄拼消耗的。”
孙公公花白的眉毛一皱,道:“你确定?这葛王可是三不五时就发一篇声讨逆贼的檄文啊。”
赵一甲苦笑道:“是啊,可他也就只是发发檄文啊公公。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心机再深沉,手腕再高明,这事儿干久了,末将也能看出点门道来了。”
孙公公阴阴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杂家这里还有第二封旨意。赵将军接旨吧。”
赵一甲非常诧异,连忙离案而起,俯拜于地。
孙公公自怀中取出密旨,又对赵一甲宣读了一遍。
赵一甲一听皇帝下密旨,让自己诛杀完颜雍,夺其兵权,掌控九连城和辽阳兵马,不由大喜。
赵一甲接过圣旨,起身道:“陛下英明,原来早已料到完颜雍阳奉阴违,包藏祸心了。”
孙公公是辽国灭亡时被金国宫廷继续使用的一名宦官,当年就已三十多岁,在宫里做了管事太监。
现在他有六十多岁,气质愈发阴柔,仿佛一个老妇人。
他笑眯眯地对赵一甲道:“赵将军,叛军在辽东、上京一带肆虐,这里可是龙兴之地,故而陛下一直忧心忡忡。
既然那完颜雍无意为陛下分忧,而且假公济私,包藏祸心,还请将军早些想办法将他除掉,接掌他的军队才是。”
赵一甲道:“末将恨不能立刻取了他的狗头。
不过公公稍安勿躁。要杀完颜雍,末将须得先整合九连城兵马,使得上下一心,方能如臂使指。
所以,末将需要先除去他安插在末将身边的眼线。”
孙公公目光一闪,笑吟吟地道:“龚正龙?”
赵一甲颔首道:“正是!”
孙公公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笑道:“那就请赵将军尽快清除内患。”
“自当如此。”
赵一甲略一思索,便唤过亲兵队长,对他密密叮嘱了一番,那亲兵队长就领命而去。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龚正龙便气冲冲地闯进了中军大帐。
“赵将军,孙公公,此番朝廷从海路运来鸭绿江的粮草,是受葛王所请调拨过来的。
至少应该将其一半转运辽阳才是,为何要全部入库,粒米不发东京?”
赵一甲笑吟吟地道:“龚将军,如今完颜大睿到处流窜,道路不靖。
这运粮兵马如果少了,甚不安全。如果多了,又恐我九连城空虚。
本将军以为,东京暂不缺粮,且兵强马壮,葛王要取粮时,可自派兵马来取。”
龚正龙怒道:“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来。
我等食朝廷俸禄,正该忠于朝廷,为朝廷作事。岂能瞻前顾后,畏狼怕虎?
我们有数万精兵,死守这九连城又有何用?依末将之见,留一路兵马守住这港口便是。
其余人马,应该挥师东京,与葛王殿下汇合,一同扫荡叛军。”
赵一甲浓眉一展,用力一拍帅案道:“龚将军所言甚合我意,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正该如此。来啊,击鼓聚将!”
“嗵!嗵嗵嗵嗵……”
帐下答应一声,“聚将鼓”便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龚正龙反而呆了一呆。
刚刚赵一甲一拍桌子,他还以为是要和自己发怒呢。结果……
搞什么这是?
赵一甲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旋即,大帐门口便呼啦啦冲进一群披甲执锐的魁梧壮士。
龚正龙又是心中一奇,众将领来的这么快吗?
那冲进来的,正是赵一甲一众亲兵扈从,他们蜂拥而入,马上手起刀落。
就见那刀光此起彼伏,就像一条条在“抬网”中跳的欢实的银鲢鱼……
直到那一条条银鲢鱼变成了一条条红箭鱼,众侍卫方才住手,提刀退到左右。
第一个听到聚将鼓声,匆匆赶至的将领唱名入帐了,他一眼就看见帐中地上一滩肉泥,顿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