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里面,潘泓岳刚刚离开,时寒和刘入溪、周无翼就“越狱”了。
他们连窗子都懒得翻,直接从房门口出去,绕到侧院墙边,翻墙出去,急急去本部军营,召集兵马去了。
前衙仪门前,杨沅看着潘泓岳,手已按在刀柄上:“潘将军,太尉府里,可是生出了什么变故?”
潘泓岳看着杨沅的模样,知道已经不能把他骗进埋伏了。
潘泓岳摇了摇头,笑道:“不愧是当朝状元,这心思之缜密,潘某不及也。”
他笑容可掬地问道:“潘某哪里露出了破绽?”
杨沅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觉。”
潘泓岳挑了挑眉:“读书还有这样的好处?只是不知,读书能不能抵挡这刀枪剑戟。”
潘泓岳“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大喝道:“来人,把杨大夫给我拿下。”
杨沅沉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杨太尉的意思?”
随着潘泓岳一声大喝,四队官兵两队自仪门里杀出,两队自正门方向杀出,已然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潘泓岳笑吟吟地道:“杨太尉倒行逆施,已然遭了天谴,杨大夫,现在轮到你了。上!”
众官兵蜂拥而上,刀剑盾戟,劈面杀来。
杨沅听说杨政已死,不由大吃一惊。
眼见一杆杆锋利的长枪、一口口雪亮的钢刀劈来,杨沅急忙拔刀迎战。
两下里这一通厮杀,对方虽是团团围困,一时却近不了杨沅的身。
潘泓岳高声赞道:“杨大夫好身手,若为武将,亦可当一面之雄了。”
潘泓岳这些兵,都是百战老兵,尤其擅长配合。
刀盾手、长枪手、弓弩手,本来分组合阵,可以联手杀敌。
只是潘泓岳实则不敢杀了杨沅,弓弩太难控制伤害,不能擅自出手,威力便大打折扣。
但,他们联手却敌,仍是大大弥补了个人战力的不足,杨沅想冲到潘泓岳身边将他擒作人质,却也是做不到的。
杨沅纵身一跃,刚刚避开两个刀盾手的地趟刀法,两口长枪又向身在半空的他当胸刺来。
杨沅挥刀荡开长枪,足尖刚刚落地,又是一名刀盾手、一名长枪手,一远一近,一左一右,向他扑来。
这些官兵使刀盾的和使长枪的,上下结合,左右交替,刀枪并举,长短兼用,时而翻滚拦拿扎,时而跌扑劈截抡,动作交错相融,配合极其得法。
杨沅虽然砍伤了几名士兵,奈何对方人多势众,马上就有人替补上来,丝毫不给杨沅喘息之际。
杨沅眼见如此,顿萌退意。
他还不明白太尉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岂能在此与他们缠斗不休,哪怕士卒杀的再多,与事何补。
一见杨沅想要逃走,潘泓岳急了,喝道:“放箭,放箭,留住他。”
“嗖嗖嗖嗖……”
这一加上弓弩的配合,杨沅登时就手忙脚乱,有些力不能及了。
杨沅杀开一条血路,一个“燕子三抄水”,刚刚纵身掠上一侧的高墙,忽然肋下一痛,被一枝弩箭射中了左肋。
杨沅不敢停留,双足一点,身影便消失在高墙之外。
那些士兵没有他这样的轻身功夫,他们呼啦啦冲到墙边,叠着罗汉,把人送上墙去,已然不见杨沅踪影。
“举烽火,关城门,满城大索。”
潘泓岳厉声下令。
“等等!”
潘泓岳忽又想起一事,他可不想引的南郑城大乱。
潘泓岳忙又吩咐道:“就说有一刺客,刺杀太尉和钦差杨大夫,任何人胆敢窝凶手,知情不报,满门抄斩!”
潘泓岳唇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我说你是凶手,你是想杀钦差杨沅的凶手,那么,谁还会信你才是杨沅?
这样,你也就不能利用官方的身份做什么文章了。
太尉府中烽火燃起,整个南郑城中的百姓都为之一呆。
有近十年没有见过烽火燃起了吧?
这是又要打仗?
一时间,小贩收摊,商贾急急收拾行囊准备立刻逃出南郑城。
百姓人家哭爹喊娘的藏钱、藏粮食。
家里有孩子在外边玩耍的,爹娘立即出来,满街满巷的喊人。
南城门各道城门处,陡见烽火燃起,官兵立即封城。
正在城门下的百姓,想进城的、想出城的挤作一团。
又过片刻,便有军中骑兵满城策马高呼:“刺客意图刺杀太尉和钦差,四门关闭,大索全城!”
百姓商贾们听说是为了抓捕刺客,不是金兵或西夏军追来,民心顿时安定下来。
杨沅肋下中了一箭,倒是没有刺中要害,箭是斜着穿过了肋骨的。
但是这般提纵飞掠,伤口始终不得包扎,也是血流不止。
“这样不行,得先找个地方藏匿起来。”
杨沅穿屋越脊,正飞掠之间,忽见一处所在红墙黄瓦,气宇非凡。
杨沅心中一动,马上拐了过去。
唯有如此宽大所在,才更容易藏身。
冲到近处,杨沅这才看清,此地乃是一处禅院。
杨沅想也不想,便纵身而入。
他想着这寺院建在城里,香火必然旺盛,要偏殿后院,方才冷清。
于是杨沅辨清了这禅院坐向,立即向后面冲了过去。
“刷~”
杨沅投身进了一片树林,脚下遍地折耳根。
穿行往前,忽见一处禅院,院中植有一颗极高大的银杏。
正值深秋,满树金黄,树下金黄。
秋风一吹,空中片片金黄,宛如点点金光。
中有一人,月白衣裳,似空灵的清风明月,飘逸出尘。
她正在演练一套掌法。
青天、黄树、红墙、白衣,俨然天人一体。
第705章 伽蓝院,无垢尼
原来这里是座尼庵。
杨沅看清那个银杏树下缓缓演练掌法的僧人竟是一个妙龄女尼,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座尼庵。
尼庵更好,官兵到了这种佛道修行之地,会更收敛些,搜查起来也不会太仔细。
只不过,眼前这个小尼姑是个麻烦。
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逃到寺院,然后就被慈悲为怀的大和尚包庇下来,隐藏起来,施以援手,那只是世俗人自己想象的一厢情愿。
杨沅在临安也没少陪家中女眷上香礼佛,出入寺院,他了解这些出家人。
且不说出家人本就不愿沾惹世俗事,而且寺院的那些大檀越,莫不是非富即贵。
尤其是建在城池里的寺院,与官方的联系更为密切,他们不可能收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就算你是挂单的同行,身份地位不匹配的,他们都不愿意接待呢,又岂会帮着藏匿一个官府追捕的逃犯?
所以,杨沅心中一动念,便拿定了将她擒下,再借其地藏身的打算。
杨沅这个念头直接对梵清而发,所以梵清马上就感觉到了。
杨沅刚从林中闪出来,她就已经发现了。
初时她还以为是伽蓝院里的哪位尼师,待见是一位世俗人,便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看到这位施主年轻、俊俏的容颜,梵清的戒心便消解了。
这位梵清小师父是个颜控,在她想来,生得这般英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
但是马上,她就察觉到这位施主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情绪。
谈不上是仇恨、憎怨的那种敌意,但……就是怪怪的叫人不太舒服。
“施主,你因何至……”
看在这人好看的叫人生不起一丝厌烦的面上,梵清决定对他宽容一些。
于是,梵清双手合十,和颜悦色地问起他的来意。
但,杨沅探手一掌,五指箕张,便向梵清抓来。
梵清娥眉一挑,反手一指,就点向杨沅的脉门。
“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杨沅甫一交手,就发现……碰上硬茬了,这小尼姑身手竟十分超卓。
杨沅的拳脚功夫始终没有得到过名家指点,是军中武学所化。
但是,他的内功心法是源自道家的上乘功法,所以现在他的拳脚已经和大哥当初传他的功夫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