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把黄金扁盒,连同祖父给他的两千贯柜票一起,放在密室铁架上,李邺不需要钱,他有俸禄,虽然他不任职官,仅有游击将军的散官,这有点类似于停薪留职,散官没有俸禄。
但李邺有爵位,他是从二品县公高爵,按道理是应该授田,这叫实爵,但朝廷早就没有多余的土地授爵田,没有爵田,就只能给俸禄,他每月有二十四贯钱,每年还有四百六十石米,另外家族每月还有五贯钱例钱,足够他每月的开销。
李邺打算下个月去安西游历,这一走至少要一年时间,他还要从密室内取一些东西,首先是天策弓,他之前用的罗士信的天狼弓感觉稍微偏软了,天策弓是两石弓,他现在用正好。
其次是破甲槊,他的刀槊只能算入门级的兵器。
刀槊在斩马杀人方面很爽,但在和猛将单挑方面就稍显得单薄,力量不够,而且容易被击断,他只能靠速度和技巧杀敌。
破甲槊就不一样了,槊头宽厚沉重,同样的可劈可刺,却因为重量足够,完全可以和敌军将领的重兵器硬战。
李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破甲槊放回铁架,上面很清晰地刻着一行字,李世民之槊,当收藏品可以,当作兵器就没有必要了,李邺不想给自己找事。
他想了想,还是把二千贯钱柜票和金盒取出来,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长安,万一天子命人开启密室,发现这只金盒,麻烦就大了。
至于柜票,自己还要替高力士打球,肯定还会有收入,索性把柜票一并放在祖父那里。
李邺又把金盒深埋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盖上一块石板,足有一米五深,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挖这么深。
李邺这才拿着天策弓便离开了密室,返回太学。
第194章 简单粗暴
中午时分,李邺刚回到太学,张平便跑来求助。
“老李,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李邺见他浑身大汗淋漓,不由笑道:“先喝点水再说!”
张平已经快要脱水了,他连忙在井里打了半桶水,咕嘟咕嘟喝个饱,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对李邺道:“长安县衙把我们的武馆封了。”
李邺一怔,他立刻想到自己和黑矛在崇仁坊猎杀郭振的案子,虽然没有像孙济良案那样在长安引起轰动,但不代表杨家会咽下这口气,他们一定会暗中调查。
但一转念,谁也不知道黑矛藏身在大业武馆啊!况且黑矛带女儿去祭拜家人,然后把女儿送去武功县的外祖父母那里,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应该和猎杀郭振无关,李邺又问道:“为什么被封馆,你们不是和县衙的关系不错,还下乡替他们制止械斗吗?”
“我刚才特地去问了左县尉,他也没有办法,是武家向县衙施压,逼他们查封大业武馆!”
李邺顿时明白了,“是猎鹰那件事吧!”
张平点点头,“我们前天问武瑛要钱的时候,他虽然老老实实给了我们三百贯钱,但当时我就看出他不甘心,一定会报复,果然来了,武家向县衙报案,说是有无赖勒索他儿子三百贯钱。”
李邺负手来回踱步,这件事有点不太好办,高力士之所以栽培猎鹰,是因为高力士受过武家的恩惠,他出于报恩,所以对武家一直很照顾。
武家暗中和安禄山有勾结,高力士很清楚,他一定也知道上次猎鹰的三次重大失误是故意放水,但看在武家的面上,高力士没有找猎鹰麻烦,只是不再用他了。
所以封大业武馆这件事,还真不好去找高力士帮忙。
说起来猎鹰的父亲武信还和他家有旧仇,当年李邺父亲李岱从张掖回来,意气风发,却被老四李岷勾结武信设了个局,李岱在街头痛打恶霸救弱女,哪里知道弱女反咬一口,李岱因这件事得罪了武惠妃,丢了前途,从此一蹶不振,自然也辜负了裴三娘。
这个宿仇李邺一直记着,他耐心等待机会。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猎鹰一刀宰了,但问题是一旦猎鹰此时出事,他父亲武信就会想到大业武馆之事,自己倒不怕什么,可张平就惨了,他和家人都活不了。
用武力解决宿仇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是现在,要等大业武馆之事彻底淡忘后,再下手不迟。
李邺回头问道:“仅仅只是封武馆?没抓人吗?”
“怎么没抓,我的三个徒弟都被县衙抓走了,左县尉让我赶紧逃。”
李邺点点头,“这件事我来处理,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之前为了找猎鹰讨要三百贯钱,张平带着手下在武府门前蹲好几天,猎鹰虽然行踪不定,但张平已经掌握了他的规律。
不过让张平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李邺并不打算找猎鹰,而是决定去抓猎鹰的兄弟武珪,这让张平一头雾水。
武珪很好找,他就在国子学读书。
国子监祭酒武信有两个儿子,一武一文,长子叫武瑛,也就是猎鹰,武信是想让他抱高力士的大腿,然后进宫当侍卫,猎鹰又是飞龙的记名弟子,混几年侍卫后,便可以去州县出任武官。
次子武珪便得了父亲的荫官,在国子学读几年书,便可以外放当官了。
李邺之所以将目光盯住武珪,是因为武珪是宇文嗣武的忠实狗腿子,宇文嗣武诸多恶行中,武珪也参与了。
但李邺也心知肚明,想用宇文嗣武的案子来收拾武珪并不现实,只要他父亲武信去求高力士,武珪肯定安然无恙。
不过可以利用武珪之事,施压武信撤销对大业武馆的迫害。
李邺首先来到了国子学,但不巧的是,今天是休日,学生都外出游玩去了,武珪也不在宿舍,元骁也不在。
李邺向武珪舍友打听一下,得知这段时间武珪在宣阳坊的天仙乐馆追捧一名叫虞七娘的乐姬。
李邺回到太学换一身装束,身穿盔甲,手提刀槊,胯下战马,杀气腾腾来到了宣阳坊。
李邺来到宣阳坊,找到了距离坊门不远处的天仙乐坊,张平带着两名手下迎上来道:“武珪就在天仙乐馆,进馆门后左边一间乐屋便是。”
李邺点点头问道:“马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李邺翻身下马,大步向天仙乐馆大门走去,乐馆并不是妓院,但也不是什么音乐学校,准确说,它一个大众娱乐场所,有点像后世的歌舞厅,不过客人不参与,而是来听歌看舞。
一旦乐坊出了一个才貌双全的音乐名姬,必然会引来大量长安富家子弟前来追捧,所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大门内两名武士来李邺来着不善,立刻迎上来道:“乐馆内不准带兵器,请把刀放下!”
“不关你们的事,走开!”
李邺一把推开武士,冲进了乐馆内,两名武士大惊失色,同时拔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咔!咔!’两声,两名武士手上都只剩半截剑,两人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后退。
乐馆分成四个大院,被一条中轴主干道串联起来,每一个院子的两边各有一间乐屋。
进乐馆大门后便是第一个大院,左右两边各有一间乐屋,里面都坐满了人。
李邺大步走进左边的乐屋,里面围一圈坐了三四十人,男男女女都有,几乎都是年轻人,中间是一名年轻美貌的琵琶女,一边弹琵琶,一边婉转唱歌。
李邺杀气腾腾闯了进来,琵琶女虞七娘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望着李邺。
“你是什么人,这般无礼!”周围客人纷纷怒斥。
李邺一眼看见了武珪,当初在永和坊,武珪跟着宇文嗣武来找事,被李邺抽肿了脸,李邺对他记忆深刻。
“官府办案,抓捕盗贼!”
李邺喝喊一声,快步走到武珪面前,武珪吓得惊恐大喊:“伱是谁,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被李邺一拳打晕过去,李邺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向外走去。
“李邺,你要干什么?”
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李邺回头望去,只见站起来一个高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很久没有见到的朱雀。
她脸上依旧带着面具,不知相貌,上身穿一件淡黄色半袖短襦,内穿一件红石榴长裙,脖颈修长而雪白,头梳双环髻,颇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她从前身穿武士服完全不一样了。
李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朱雀,他迟疑一下,但没有理睬她,抓着武珪快步向外走去。
朱雀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低声问道:“小妹,他就是李邺?”
“就是他,他发疯了!”
朱雀气得一跺脚,追了出去。
李邺已经把武珪扔进马车内,张平的徒弟赶着马车向坊门外疾驶而去。
李邺翻身上马,他看了一眼乐坊大门,只见朱雀追了出来。
“李邺,你站在!”
李邺回头淡淡道:“朱雀姑娘,好久不见了!”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吗?”
“我当然知道,武信的儿子。”
“你会给自己惹祸的!”
李邺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觉得不应该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说完,他纵马疾奔而去。
朱雀气得直跺脚,“你要惹祸就随便你,惹下滔天大祸又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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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人性弱点
朱雀不知内情,她担心李邺会闯祸,事实上,李邺并不担心自己会闯祸,他出师有名。
武珪跟随宇文嗣武犯下那么多罪恶,就算武家告到天子面前,李邺也可以把武珪犯下的罪恶在天子面前一一抖出来。
最后受审判的人一定是武珪,否则大唐的律法就是摆设了。
这就是李邺为何不抓猎鹰而去抓武珪的原因。
武府就在宣阳坊的隔壁崇义坊,进入初夏,天黑得晚,此时天还没有黑,还是黄昏时分,李邺直接来到武府。
李邺一纵马,冲上了武府台阶,门房吓得关门不及,李邺直接从小门冲进了武府。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大臣府邸!”管家带着一群家丁冲了上来。
李邺将一块玉珮扔给管家,“告诉你家主人,想要他儿子的性命,立刻来见我!”
管家认出了玉珮,是小公子的贴身玉珮,他心中一阵紧张,喝令道:“你们看住他,我去禀报老爷!”
管家撒腿向内院奔去。
不多时,武信在七八名的家丁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武信年约五十余岁,是武惠妃的兄弟,他有三个儿子,但长子已经病故,现在的武瑛和武珪都是第二个妻子所生,尤其是小儿子武瑛,从小溺爱之极,所以长大后才会跟随宇文嗣武无恶不做。
“伱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儿的玉珮?”
李邺冷冷道:“在下李邺,你儿子在我手中!”
武信没反应过来李邺是谁,听说儿子被对方抓走,他顿时勃然大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抓我儿子,你活腻了吗?”
他一挥手,十几条猎犬咆哮着向李邺劈去,这就是李邺要穿盔甲带兵器的缘故,对方是皇亲国戚,你不立威,对方不会冷静下来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