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朝廷早就该放开了,不过现在放宽也不错,正好可以开拓财源,正如邺儿所言,朝廷财政太窘迫了,十几万贯能做什么?难怪连俸禄都发不出了,杨国忠这个相国当得还真是可以!”
“现在俸禄应该发得出了。”
李邺笑道:“我捐给朝廷百万贯钱的各种物资,我听说朝廷变卖得钱八十万贯,把欠俸都补发了,后来我又捐了一批金银器,大概五十万贯左右。”
“原来那批金银器是阿邺捐的!”
老五独孤平阳笑道:“宝记柜坊那边收了一批户部送来的抵押品,都是金器银器,一看就是西域之物,折合五十万贯钱,我还说户部把老底都卖了。”
李邺点点头,“户部的老底早就被杨国忠卖光了,这批金银器是我的战利品,我捐给户部作为专项钱款,用来疏通天宝渠,在三门峡修缮中转仓库,朝廷的存粮只剩下三十万,一半还是军粮,再不从江淮运粮过来,冬天整个关中都要发生饥荒了。”
众人听说朝廷粮食只剩下三十万石了,顿时议论纷纷,确实有点可怕,今年干旱,秋粮注定减产,关中三百万人口啊!
这时,独孤烈沉吟一下道:“上次贤婿和二叔说起安禄山会造反的事情,这两天我也在考虑这件事,贤婿能不能多说一点?“
李邺微微笑道:“首先我说安禄山已经事实上的拥兵自立,岳父是否同意?”
独孤烈点点头,“这一点大家都同意,我们兵部体会尤其深刻,兵部基本上管不到安禄山的军队了,前几年他任命将领还向兵部备案,从去年开始,便再也没有来备案,但目前他只是拥兵自立,但如果走到造反哪一步,贤婿觉得还有多久?”
“看他的准备程度吧!一般而言,战争准备最多两到三年,他从去年开始准备,那么最迟两年后,他就会举兵造反,所以我才劝二叔,独孤家族要考虑退路了,尤其像宝记柜坊,存放了那么多权贵的财富,一旦被叛军抢光,独孤家族赔不起啊!”
独孤明叹息道:“阿邺说得对,宝记必须要缩减了,虽然它赚钱多,但风险太大,其实我们前年就关闭了幽州的柜坊,去年关闭了河北的柜坊,今年关闭了河东的柜坊,准备明年再把河南路的柜坊关闭,然后迁徙到巴蜀和江南去,这才是明智之举。”
众人都在议论安禄山造反之事,这时,长子独孤晋阳回来了,他坐下便问道:“父亲,听说河西发生了战事,是真的吗?”
李邺也吃了一惊,也急问道:“岳父,河西哪里发生了战事?”
独孤烈缓缓道:“沙州,三千吐蕃军联手两千吐谷浑军偷袭敦煌县,敦煌县失守,沙州军败退到瓜州,天子做出批示,要求尽快夺回敦煌,沙州军和瓜州军已经向敦煌县的吐蕃军发动反攻了,目前战况不明。”
众人很惊讶,纷纷问道:“吐蕃军是怎么杀到敦煌的?”
独孤烈对李邺道:“贤婿是新任安西节度使,你知道情况吗?”
李邺点点头,“我去年听高仙芝说过一些,吐蕃军应该从西海出发,沿着大雪山南麓而行,在哈拉湖建立一个后勤根据点,然后再沿着甘泉水而行,要么从当金山口杀进沙州,要么就是从甘泉水谷地杀进沙州。”
“贤婿说得一点没错,吐蕃军在陇右没有机会,他们开始西进了,就是你说的,在中途建立补给点,沿甘泉水谷地进入沙州,现在我很担心安西那边,吐蕃军攻占敦煌,他们的真正目的一定不是河西走廊,而是安西。”
书房内只剩下独孤烈和李邺两人,独孤烈负手望着窗外半晌问道:“现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九月初出发,争取大雪封路前赶到碎叶。”
“准备把新月一起带去碎叶?”
李邺点点头,“她一定要跟我去!”
独孤烈沉思片刻转道:“新月可能去不了,就让她留在长安吧!”
李邺一怔,“为什么?”
独孤烈苦笑一声道:“我没有告诉你,吐蕃军是分兵两路,一路偷袭敦煌,一路偷袭且末城,现在不光敦煌被占领,且末城也被吐蕃军占领了。”
李邺一下子愣住了,他半晌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生发生的事情?”
“具体什么发生我们不知道,但消息是昨天传到长安,两个消息同时传来,现在朝廷非常紧张,你大舅昨晚已经连夜赶回河西了。”
李邺心中焦虑道:“可我是安西节度使,这个消息应该及时通知我啊!”
“会通知你的,估计过两天吧!毕竟你现在是新婚。”
李邺沉默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措不及防,之前高仙芝可是告诉过自己,安西军都调去东面防御吐蕃,所以小勃律那边交给自己,可到头来且末城居然被吐蕃攻占了,李邺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吐蕃军在安西有了一个落脚点,有了一块跳板。
封常清是怎么防御的?
李邺心中一阵阵烦乱,他知道岳父说得对,新月很可能无法跟随自己去碎叶了。
第479章 临危授命
下午,李邺和娇妻独孤新月没有回园宅,而是回到宣平坊的家。
裴三娘早就给他们收拾好了新房,她眉开眼笑把儿子和儿媳迎进内院,“我正好准备让管家去把你们找来呢!”
“娘,有事情吗?”
“事情多呢!一大堆,高力士下午派人一名小宦官来通知你,让你明天上午去一趟他的官房。”
李邺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一定和且末城失守有关。
“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乱七八糟一堆事,你大舅昨天带着几个子侄连夜离开长安,赶回张掖,留下一堆女眷要我照顾,对了,你爹爹今天一早出发去陕州,去三门峡那边督工去了,要去一个月呢!也是今天一早临时决定出门的,可能他无法赶回来送你们了。”
李邺默默无言,新月奇怪看了一眼李邺,她发现从娘家出来,丈夫一直很沉默,显得心事重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高力士不会这个时候找他。
裴三娘又拉着独孤新月笑道:“新月,你跟我去算算帐,你们成婚的礼钱我得给你们,这几天我一直在忙这件事。”
新月笑道:“娘,我先和阿邺去看看房间,我把他安顿好了,再来陪您说话。”
“行!你们去看,我也要去趟客栈,我得去给那几个嫂子叮嘱一下,晚饭我都准备好了,让她们别出去吃。”
裴三娘匆匆去了。
独孤新月跟随李邺来到东院,这是李邺之前的住处,现在已经布置成新房,李邺几乎都不认识了,”
侧面的两间屋一直没有用,空关着,现在也堆满了东西,都是天子和贵妃以及太子给他们送的贺礼,都没有开箱,门窗都锁上了。
独孤新月依偎在丈夫怀中,抚摸他的脸道:“你从我娘家出来就不太高兴,是他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没有!岳父他们怎么会说难听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坐在一起聊天。”
“那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父亲在书房里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忧心忡忡,我看得出来,阿邺,你要告诉我!”
李邺轻轻叹口气,“计划有变!”
“什么?”
“安西发生战争了,我可能不会回碎叶,而且直接去安西,高力士找我,肯定也是这件事。”
独孤新月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也就是说,我不能和你一起碎叶了?”
李邺点点头,“所以我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独孤新月紧紧搂着丈夫的腰,哭了起来,“我不要离开你!”
李邺轻轻抚摸娇妻的秀发,“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有的时候我们真的身不由己,新月,我只能尽量补偿你。”
“怎么补偿?”独孤新月泪眼朦胧望着丈夫。
李邺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新月俏脸一红,在他胸前捶打两下,“这种时候,不准想这些下流的事情。”
“不是下流!”
李邺连忙解释道:“你的关键期不就这两天吗?我们努力一点,让你怀上身孕,就算我不在,你心中也有了寄托。”
原来是这么回事,独孤新月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低下头小声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当母亲呢!”
李邺笑着吻吻她的额头,“晚上我们再慢慢商量吧!”
独孤新月轻轻点头,说到孩子之事,稍稍冲淡了她面临分别的伤心。
她想起一事又道:“刚才娘叫我去和她算帐,我想人家送礼,我们将来反正也要回礼,要回礼的部分礼钱就交给父母,然后不需要回礼的部分我们拿走,你说呢?”
“你决定就是了。”
李邺点点头笑道:“我娘估计还没有回来,我们去看看天子和贵妃娘娘送的什么礼物!”
独孤新月苦笑道:“门窗都锁着,钥匙在娘手上呢!”
李邺无奈,“好吧!等会儿再看。”
这时,小红走来行一礼,“少夫人,夫人请你过去一下。”
独孤新月点点头,匆匆去了。
夜里小两口研究怎么生儿育女的过程就不细述了,给他们留一点隐私吧!
次日一早,李邺来到了大明宫,小宦官把他带到高力士官房,李邺躬身施礼,“参见高翁!”
高力士笑呵呵道:“新郎官来了,坐下吧!”
李邺在桌前坐了下来,高力士取出一个大锦盒放在桌上推给他,“这是我给你结婚贺礼,天子开元年间赐给我的一套越州青瓷,算是最好的宫廷瓷,我一直舍不得用,送给你吧!”
李邺连忙感谢,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茶具,绿得仿佛千峰翠色,“啊!是秘色瓷。”
高力士送他的瓷器居然是越州官窑的秘色瓷,让李邺又惊又喜。
“其实天子送你的贺礼中也有,但没有我这套好,我这套你留着吧!”
“多谢高翁!”
高力士叹口气:“私事结束了,该说公事了,恐怕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可是且末城之事?”
高仙芝点点头,“对!估计你岳父已经对你说了,昨晚又得到紧急消息,沙州军和瓜州军反攻敦煌县惨败,死伤过半,高仙芝向朝廷求援。”
“是不是让我立刻赶回安西?”
高力士摇摇头,“天子让你先去沙州,率伊吾军和瀚海军收复敦煌,然后再率军从敦煌赶往且末县。”
“这应该是高仙芝的事情吧!”
高力士淡淡道:“天子不想让高仙芝统领北庭军,而且天子对高仙芝有些不满,这些就不多说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你的妻子必须留在长安,不能跟你去碎叶。”
李邺叹息一声,“我要直接去安西,她肯定不能跟我去碎叶了。”
高力士微微笑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你父母妻子虽然要留在长安不能跟你一起去,但对你也有好处,监军没有了,边令诚已经召回长安。”
李邺大喜,“边令诚回来了?”
高力士点点头,“他的任期结束,天子不打算派新的监军了。”
“天子要求我什么时候出发,有说法吗?”
高力士将诏书、兵符和尚方天子剑再次交给他,踌躇片刻道:“最迟三天后出发!”
李邺回到府中,裴三娘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听新月说,她没法跟你去碎叶了?”
李邺点点头,“我的权势太重,天子不放心,要求她留在长安。”
裴三娘点点头,“不去也好,我就希望她赶紧怀上身孕,我要抱孙子。”
“娘,你才三十多岁,就要抱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