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队也由冯劝农管理,但他只负责招募联络、后勤和带队,不管比赛,比赛完全靠五名球员自由发挥。
有意思的是,五名球队互不认识,也不训练,之前对骁骑卫马球队的比赛发挥得很不好,比赛结束后,四名马球手被开除,只留下了一人。
这才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鹏马球队永远不变,变的只是球员。
这次包括李邺在内,高力士又招募了四名新的马球手,都是黑球手。
一见面,冯劝农便递给李邺一个轻柔的面罩,笑道:“这是专门给你定做的,戴上吧!”
李邺接过面罩问道:“现在?”
冯劝农点点头,“这是高翁定下的规矩,大家要戴,不需要知道对方的面容,也不要打听,打球就行了。”
规矩虽然古怪,但李邺没有多问,其实他也隐隐猜到了,恐怕打球的人中有皇亲国戚,不想被人知道。
李邺戴上面罩,非常轻薄柔软,很贴皮肤。
“跟我来!”
冯劝农带着李邺来到府侧门,一进侧门,东面有两排十几小院,冯劝农走进其中一间小院笑道:“这间院子是你的。”
李邺一怔,“我不住这里!”
“我知道,大家都不住这里,但比赛前后你要换衣服,要休息,平时没事你也可以过来住一住,凭阿翁给你的宝寿牌进门,但别带外人进来。”
“我明白了,多谢!”
“还有,你的赛马宁王府已经给我了,府里会替你喂养,然后再给你提供一匹普通马代步,所有马球队都这样,防止被人动手脚。”
李邺点了点头。
冯劝农又道:“你随意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走到门口,冯劝农又回头嘱咐道:“我们下一次比赛是本月二十日,你十九日上午巳时过来,需要交代一下,别来晚了,记住,来之前把面罩带上。”
冯劝农做一个戴面罩的动作,笑了笑,匆匆走了。
李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愣,他还没有适应过来,高力士的天鹏马球队和宁王马球队完全不是一回事。
天鹏马球队没有训练,队友也不认识,甚至连真实面貌都见不到,非常松散,难道真是祖父的暗示,皇子皇孙们轮流来参加比赛吗?
这时,李邺才明白了一件事,用绰号,戴面具,并不是因为球迷杀死球员事件,那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为了让权贵参加马球比赛,而不被人认出。
所谓的马球联赛,恐怕也只是权贵们的一个游戏而已。
想到这里,李邺忽然觉得索然无趣。
其实李邺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马球比赛不仅仅是权贵们的游戏,也是朝廷外的官场斗争,还是平民的狂欢,同时也是人才的选拔,更是挣快钱的一条捷径。
它是一个综合性的赛事,对于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答案。
呆坐片刻,李邺又取出高力士给他的银牌,正面是一个‘高府’二字,后面刻着‘宝寿牌’三个字。
他想起了刚才冯劝农说的话,宝寿牌是长安最硬的三块牌子之一,代表着高力士的面子。
也就是说,有了这块牌子,在他身上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高力士都会给他兜底。
这么重要的牌子,高力士为什么要给自己?
李邺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第79章 毒妇之心
李林甫的子孙虽多,但只有嫡子嫡孙才有资格住在府中,也就是前五个儿子和他们生的嫡孙才有资格。
条件很苛严,否则大家都会不服,所以李邺虽然是嫡子李岱所生,但他还是被定为庶孙,没有资格住在府中。
李岱所住的第五院,只有他的妻子宇文氏和儿子李淮,另外还有十几个侍女仆妇。
下午时分,李淮从学堂回到家里,一进院子,见一名侍女在赏花,他蹑手蹑脚走上去,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侍女,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乱摸。
侍女吓得惊叫不已,“公子放手!公子快放手!”
“住手!”
后面一声怒斥,是他母亲的声音。
李淮只得收回手,悻悻回自己房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惧怕的就是自己母亲。
“淮儿,你过来,到我房间里来,为娘有话要对你说!”
宇文螺在自己房间里坐下,不多时,李淮耷拉着头走进来。
李淮长得又高又壮,血脉随母系,相貌和他祖父几乎一模一样,性格也十分强悍,宇文靖极为喜爱这个外孙,他甚至几次暗示李林甫,想把李淮过继为自己的孙子。
李林甫没有答应,不是因为他喜欢李淮,而是他的五子李岱只有这一個儿子,过继给宇文家,李岱就绝嗣了。
宇文螺拿这个儿子也没有办法,小时候还可以说他顽劣,但去年冬天他居然把伺候他的丫鬟强暴了,丫鬟跳井而死,宇文螺只得一口咬定丫鬟是因为结冰地滑,不慎坠井而死,连他丈夫李岱也瞒过了。
宇文螺后来才知道,儿子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经常跑去逛教坊妓院,他偷父亲书房中值钱的东西变卖,就是为了去喝酒逛妓院。
宇文螺生气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她宇文家族的血脉,她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十四五就开始喝酒玩女人了?
“你好好听着,娘给你说一件大事,事关娘的尊严和你的利益。”
李淮抬头诧异地望着母亲,“娘,出什么事了?”
宇文螺咬牙道:“你那个该死的父亲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还生下了儿子,昨天上午祠堂归籍认宗之事伱知道吧!”
“孩儿听三哥说了,有个家伙不肯下跪装死,不会就是…….”
“就是那个私生子,你爹爹干的好事,我都没有同意,就让他归宗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汉人和鲜卑人的习俗略有不同,汉人的大妇不同意,丈夫就不能纳妾,但外面生的儿子,能否归宗由家族决定。
鲜卑人是大妇不同意,女人和孩子都不能进门。
宇文螺是鲜卑人,她当然要按照鲜卑人的规矩来办,没经过她的同意,公公就让李邺归宗了,着实让她愤怒万分。
“淮儿,现在有人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李淮腾地站起身,杀气腾腾道:“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贱妇和杂种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宇文螺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儿子,“你别乱来,杀了他们,你要坐牢的,你金贵之身,为这种贱人不值得!”
“那就要忍着受辱吗?”李淮恶狠狠道。
宇文螺哼了一声,“我让娘家出面替我讨回公道,你回去收拾东西,跟我去见外公!”
........
李邺骑着一匹黑马回家,这不是他的墨锦,而是一匹普通黑马,冯劝农给他的代步脚力。
之前嗣宁王给他代步的大青驴也没有收回去,现在他们家有了三头牲畜,一匹马和两头驴。
连木大娘去寺院烧香也可以骑驴了。
李邺没有去母亲的药堂,直接回了家,他敲了敲门,“大娘,我回来了!”
木门吱嘎一声开了,开门的不是木大娘,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娘子,也就十二三岁模样,但长得很粗壮,皮肤黑,大手大脚。
“你找谁?”小娘子上下打量李邺。
李邺立刻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母亲找的粗使丫鬟,给木大娘分担家务的。
“这是我家,你是刚来的吧!”
小娘子吓一跳,连忙后退,怯生生让开路。
这时,木大娘从厨房出来,笑道:“邺儿回来了,这是阿珍,以后就是我们家一份子了。”
“我娘呢,还在药堂?”
“你娘今天忙昏头了,一天跑了十几家,先来吃饭,回头再给你说。”
李邺牵马进了棚子,只见阿珍拎了一桶水过来,倒在石槽里,三头牲畜一起喝水。
李邺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粗使丫鬟怎么会是自己家一份子,难道她没有家吗?
坐在饭桌前,李邺一边吃饭一边问木大娘。
“大娘,那个阿珍家里是哪里的?晚上要住在我们这里?”
木大娘笑道:“她和以前的小翠不一样,她是你娘花二十贯钱买来的。”
李邺瞪大眼睛,“她是家奴?”
李邺已经不是刚开始的一无所知了,他知道唐朝蓄奴很普遍,普通人家用下人,有像小翠那种花钱请的雇工,也有直接买奴隶。
木大娘点点头,“你娘本来想请个雇工,但见她可怜,没人要,还要挨打,就把她买下来了。”
“好用吗?”
“还好,除了稍微笨一点,做事很勤快麻利,有力气,能吃苦,她前一个主家嫌她吃得多,就把她卖了。”
吃得多倒不是问题,李邺最怕买到一个懒丫鬟,还是让大娘吃苦。
“大娘,以后粗活都让她做,你就做做饭,做做针线活就行了。”
“我知道,这下我就有时间念经了。”
........
裴三娘的药堂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着实让她没有准备。
“你来做什么?”裴三娘怒视着来人。
李岱有些尴尬,把房契递给裴三娘,“已经过户了,邺儿和你以及大娘都迁到户下,永和坊那边为待售,就不算名额了。”
李岱为人谨慎,他怕给父亲招来事端,所以他尽量符合规章来办,把李邺、裴三娘和木大娘都登记为良人,一家三口良人就能得房一亩,永和坊那边房子转为待售状态,就不会影响这边买宅,这其实是一个漏洞,却不违法。”
裴三娘一把接过地契,冷冷道:“永和坊那边我会处理,不要你管,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祖父让邺儿去读书,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他的学籍!”
让儿子去读书,裴三娘是赞成的,省得他整天东游西荡,无所事事。
她接过学籍纸,上面写着:明德学堂。
裴三娘本想问问这家学堂如何,可话到嘴边她却改口了,“我知道了,以后没有什么事少来这里!”
“三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