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点点头,“宣他来见!”
李邺喝了口热茶,又翻了翻桌案上的奏折,其中一份奏折引起了他的兴趣。
是工部上了一本奏折,工部在平州发现了安禄山的铁矿和冶炼地。
李邺仔细看奏折所附地图,果然是后世的迁安,矿石船运载铁矿石沿着栾水南下,到千金冶城进行冶炼。
安禄山军队装备十分精良,他最精锐的拽落河骑兵清一色的铁盔铁甲,连战马也披有铁甲。
他的兵器一部分是朝廷输送,一部分是自己打造,更重要他养军队主要靠开矿炼铁,卖到河北各地,获得大量利润。
以前的高句丽人就是专门给他采矿炼铁。
平州便是后世的唐山,著名的钢铁之城,盛产煤和铁,历史悠久,尤其迁安铁矿埋藏浅、品相高、储量大,易于开采,成为全国的四大铁矿。
工部的意思,就是想大量开采迁安铁矿,那里同时产煤,直接用煤来炼铁就方便了。
用煤炭炼铁,到宋朝时才全面推广,唐朝时是部分用煤冶炼,大部分还是用木柴,但木柴消耗太大,炼一千斤生铁要八千斤木材,所以唐朝森林砍伐得非常严重。
李邺当政后,他强力推行了三个转变,一个木器向铁器转变,一个木燃料向煤燃料转变,再有一个便是麻向棉的转变。
这时,李邺想到一个问题,他过两年准备去天竺攫取铁矿,肯定要在当地炼成生铁后再运走,但天竺有煤吗?
好像有不少,而且都是露天煤矿,但品质比较差,不过可以试一试,如果不行就把矿石运到南洋冶炼,苏门答腊岛上就有高品质的煤矿。
不过古人有言,‘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
意思就是背着柴禾到百里外去卖,运粮食去千里外售卖,获得的微薄利润连运费都不够,得不偿失。
所以把铁矿石运到南洋去冶炼,确实有点得不偿失,还是要想办法在天竺本地冶炼。
这时,从事在门口禀报,“韦相国来了!”
“请他进来!”
李邺随手在工部的奏折上画了一个圆圈,表示准奏。
奏折放到篮子里,还要记室参军杜佑盖摄政王印后才能生效。
这时,韦见素匆匆进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相国免礼,请坐!”
韦见素坐下笑道:“殿下今天乔迁新居,感觉如何?”
李邺笑着摆摆手,“我还没有感受呢,估计差不多吧!和兴庆宫没有什么区别。”
“人多了,规矩恐怕也会多一点。”
“这个倒是!”
“另外,我们所有官员都希望殿下多纳嫔妃,殿下这一脉太薄弱了,对社稷不利啊!”
李邺点点头,“这个慢慢来吧!不急这一时。”
韦见素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李邺,笑道:“这是政事堂草拟的六个年号,最终的年号由殿下决定。”
年号当然有表达的深意,像武则天的年号经常换,其实就代表了不同的含义。
李邺之前已经向政事堂表达了自己的意念,‘吉庆呈新,中兴社稷’,年号就要根据这个意义来决定。
李邺打开奏折看了看,一共五个备选年号,嘉庆、嘉兴、仁和、天兴、隆庆,他一眼就看中了‘嘉兴’,虽然这是一个地名,但却也是他最理想的年号。
第1300章 最后警告
李邺倒没有急切做出决定,他把奏折合上笑道:“我考虑考虑!”
韦见素又微微欠身道:“启禀殿下,微臣还有一事禀报!”
“相国请说!”
韦见素缓缓道:“是关于废奴制,这几天出现了很多动向,有积极的动向,但也有让人警惕的风头。”
李邺点点头,“都说说看!”
“首先是裴尚书,他家已经开始去奴,动作很快,也很彻底,郭子仪家也开始了,然后苏家和杨家据说也开始废奴了,这两天有十几位大族家主来找我,都在打听废奴的消息。”
“那相国怎么说?”
“我当然告诉他们,不要妄听传言,一切以法令为主!”
李邺点点头,“这样说没问题,但我不解,废奴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韦见素笑道:“这种涉及无数人切身利益的事情,怎么可能保得住秘密?应该在政事堂议事之前就传出去了,否则没有那么快。”
“说说让人警惕的风头吧!”
韦见素点点头,“还是有关废奴,有人又开始串联,准备用集团的力量来对抗废奴。”
李邺冷冷道:“还是宗室?”
“一点没错,宗正寺卿李系告诉微臣,有宗室子弟向他告密,宗室有人在秘密串联,想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反对废奴运动,据说和李岘、李琳有关,殿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李邺明白韦见素的意思,距离自己的登基大典还有一个月了,还是有人不甘心,想利用废奴事件最后搏一把。
“我知道了,辛苦相国继续筹办典礼,这件事我会让内卫盯住。”
韦见素起身告辞走了。
李邺在房中负手踱步片刻,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他对从事道:“宣内卫李都统来见我!”
虽然他承诺过,不用内卫监视大臣,但他办不到,如果没有内卫,李璘集团、李瑀集团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铲除。
不多时,李成华匆匆走进摄政王官房,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李邺缓缓问道:“据说最近宗室有串联现象,你们发现了吗?”
“有了一点苗头,大该是从前天开始,前天和昨天,大概有七名宗室去拜访了宁王。”
宁王李琳是目前唯一一个仍保留亲王爵位的宗室,李邺保留他,也是不想彻底和宗室翻脸,一旦翻脸,那就是屠杀了。
“李岘也是其中之一吧!”
“他是第二个去的宁王府。”
“是谁把他送出府门?宁王吗?”李邺又问道。
李成华摇摇头,“不是宁王,是宁王的一个幕僚,卑职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是叫冷月先生吧!”
“对!就是这個人。”
李邺点点头,“这个人我认识,人还不错,你去和他谈一谈,请他转告宁王,宗室皇族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再走一步就会粉身碎骨,告诉他,这不是忠告,是警告,等我下手的时候,就别怪我言之不预!”
“卑职遵令!”
“然后我让你查李岘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李成华点点头,“有点眉目了,但卑职要抓住证据才行。”
“要尽快!”
李成华躬身行一礼,匆匆去了。
李邺重重哼一声,他原本不想收拾宗室,可如果这帮人一再犯贱,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黄昏时分,平康坊内人头涌动,热闹异常,自从唐军扫除藩镇,收复幽州后,天下人心大定,很多拼命存钱避灾的富裕人家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开始重新享受生活。
大量钱财重新流入市场,长安的商业再度繁华起来,平康坊是最能体现大唐政局的窗口,如果平康坊冷清,那就说明大唐政局动荡,经济凋敝。
如果平康坊繁荣热闹,那就说明大唐形势蒸蒸日上,在走上坡路。
现在平康坊已经没有坊墙了,长安城也取消了宵禁,基本上每家酒馆、青楼都营业到凌晨,酒客和恩客们也都吃饱喝足,玩乐尽兴,半夜才离去。
此时,平康的安国大酒楼内灯火通明,每一间雅室内都坐满了宾客,欢声笑语,喧嚣热闹。
雅室内布置华丽,色彩奔放艳丽,宾客们不是围桌而坐,而是靠墙而坐,他们面前是一圈长长的桌子,每个人面前都摆放各种酒菜。
中间的地毯上,一名身材妖娆的胡姬正翩翩起舞,两边乐师有的吹笛弹琵琶,有的敲打着极具西域特色的鼙鼓。
四周宾客欢笑声如雷,不断有侍女如蝴蝶般给宾客们上酒上菜。
正面坐在几名中年男子,头顶纱帽,身穿锦袍,中间一人留着长长的胡须,皮肤白皙,相貌清瘦,显得雍容大气。
中年男子正是宁王李琳的幕僚冷月,今天他和一群朋友来安国酒楼喝酒,给其中一人庆贺寿辰。
李琳原本有七个幕僚,随着时间推移,李琳逐渐老去,兄弟李瑀也死了,他心灰意冷,幕僚都解散了,只留下冷月一人,给他处理对外的事情。
这时,一名酒保悄悄走到冷月身后,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冷月一怔,他对两边的友人笑道:“正好有个朋友也在酒楼内,我去去就来!”
“贤弟的朋友若是一个人,不妨叫来一起喝酒!”
冷月笑着点点头,起身快步去了。
冷月跟随伙计来到走廊尽头,伙计指着一扇门道:“就在这里!”
冷月一头雾水,伙计告诉他,是十里香诗社的旧友找他,着实让他有点懵了,十里香诗社,那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冷月还是推门走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三十余岁,长得倒是不错,只是目光冷厉,有一种无形的杀气。
走近了一点,冷月顿时吓得腿一软,险些摔倒,他认出来了,这个女人竟然是被宗室皇族们称为大唐第一女魔头的内卫都统制李成华。
他想回去,但门口已经站了两名彪形大汉。
“摄政王让我不得对冷先生无礼,冷先生不用担心,请坐!”
李成华语气很柔和,冷月心中忐忑,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李成华淡淡道:“我只是来转达摄政王殿下的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耽误冷先生和朋友聚会。”
冷月一颗心稍稍放下,便点点头道:“李都统尽管直言!”
李成华不慌不忙道:“摄政殿下请先生转告宁王,宗室皇族已经站在悬崖边了,再走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他希望宁王能安享晚年。”
冷月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当然知道摄政王的意思,这两天不少重要宗族车轮般地拜访宁王,希望宁王能够出面阻止废奴方案出台,宁王虽然没有表态,但他已经有点心动了。
“我明白了,我一定转告!”
“不光是转告,还要劝告,要告诉王爷,有的人并不是为了废奴,他们是在借废奴之事兴风作浪,想在摄政王登基前最后搏一把,如果宁王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摄政王言之不预,这也是殿下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