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今日前来,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以全节义,不会丢祖先的颜面。
也是让你这个昏君、独夫、废物好好看看,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你心意的!
你就是个老不死的狗皇帝!还说自己是什么天神无所不能!我呸!
妾身就先走一步,在黄泉渡口等你的好下场!”
韦三娘对着基哥啐了一口,随后纵身一跃,翻过仅有腰间高度的围栏,跳下了楼!
砰!
一声闷响,正在楼下执勤的方重勇,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接人,但终究还是慢了两步,连韦三娘的衣袖都没有抓到!
他抬头看向勤政务本楼书房围栏的位置,此刻正好与基哥对视。那道阴沉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扫到自己身上,方重勇连忙对其叉手行礼,低着头不敢看处于暴怒状态的基哥!
很快,高力士连跑带喘的过来,对着方重勇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身边后,压低声音问道:“人死透了么?”
方重勇回头看了看不知是死是活的韦三娘,缓缓摇了摇头。并未直接说这摇头究竟是说“快不行了”还是“没有死”。
好在高力士也没打算深究,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吩咐道:
“驾车把人送回十王宅,就说寿王妃不知礼仪不知轻重,在兴庆宫内好动无形,不慎从楼上摔下来了。
寿王管教无方,勒令其在十王宅内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许离开宅院!”
说完,他便急急忙忙的上楼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急着安抚基哥。
方重勇只好抱起神志异常清醒,但明显气若游丝,脉搏衰弱的韦三娘上了马车,朝着十王宅而去。
……
“妾身,没有……做对不起阿郎的事情。”
十王宅大门前,寿王李琩将韦三娘抱在怀里,听到怀里的傻女人还在说无聊的话,连忙泣不成声的安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有事的。”
“好想再陪你去踏青啊……和你在一起一直都好开心,只可惜没时间了。”
韦三娘呢喃着说完生命中最后一句话,软软的倒在李琩怀里,彻底没了声息。
寿王李琩好像忘记了时间一样,抱着韦三娘的尸体抱了很久。大概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他将韦三娘放在地上,走到一直没有离开的方重勇面前,沉声问道:
“方将军,能不能告诉我,王妃是怎么死的。”
“无知无畏,爬楼不慎摔下来死的。”
方重勇面无表情的说道。
“连你也变得如此无耻了么!”
李琩一把揪住方重勇胸前的衣服质问道。
“职责所在,某只能这么说。王妃如何,圣人如何,难道寿王不比在下更清楚么?
公务在身,告辞。”
方重勇对着李琩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去,架着马车离开了。
“三娘,先等我几天吧。”
李琩抱起韦三娘的尸体,喃喃自语的说道,声音微不可查。
第181章 谁搞我我杀谁
这天下值回家,王韫秀与阿娜耶就发现方重勇阴沉着脸,说话几乎都是用最短最少的语句来完成,不问问题,回答问题也是能省就省。
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入夜之后,他便一人在书房里发呆,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愣半个时辰。
“其实吧,昨天妾身说话也有点过分。
我也不是不喜欢和你在一起,每次你亲我的时候,我也都心中窃喜,只是有时候真的伺候不好你。
平时你说话做事规规矩矩的,怎么在床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王韫秀在那支支吾吾的红着脸辩解,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韦三娘死了。”
王韫秀说了一大堆,方重勇就说了五个字。
“死了?不会吧?怎么死的呢?”
王韫秀心中一惊,不久前她才跟韦三娘见过面,对方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不太像是得了重病啊。
“圣人要她当第二个杨玉环,她不肯,从勤政务本楼的书房跳下来……就没了。”
方重勇沉声说道。
“当真是……”
王韫秀被这件事震撼得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评价才好了。
“我就在楼下,差几尺就能接到她,就差几尺。”
方重勇双手微微颤抖,紧握拳头,压住语气中的愤慨,尽量保持平静说道。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知道,其实韦三娘必死无疑。她要是不死,寿王和她家的族人就危险了。人死债销,韦三娘只有一跃而下,才能保护寿王,保护家族,让基哥没办法再揪着这件事做文章。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圣人,现在好像变成无道的昏君一样了。”
王韫秀忍不住感慨道。
她自幼接受的都是“忠君爱国”的教育,长大后就要“相夫教子”,属于非常传统的封建贵族女子。
然而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让她三观碎裂,对过往的很多说法都产生了严重怀疑。
科举考试变成了比拼权势的战场。
龙武军成了地痞流氓的后台与保护伞。
就连大唐天子,也成了盯上儿媳的另类怪物。
大唐到底怎么了,这还是不是盛世?
王韫秀之前也会偶尔去怀疑现在的世道,是不是已经越来越坏了。
今日韦三娘的陨落,似乎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确实是这样的。
世道已经越来越乱了。
“如果我们也遇到韦三娘遇到的状况,那时候会有勇气跟她一样,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么?”
方重勇忽然开口问道。
王韫秀没有回答,只是幽幽一叹。
没发生的事情,无法假设。
发生了以后,又无法后悔。
“如果圣人,或者某位权贵,向某讨要你或者阿娜耶,怎么办?”
方重勇继续问道。
王韫秀苦笑摇头,轻轻摆手,示意自己的男人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当然了,虽然这种事情还不至于,但其他的事情就不太好说了。人生当中总有软弱无力,或者有力气也使不上的时候。
“所以,我今日回来并没有生气,或者难过,或者感慨抒情。我只是在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而已。”
方重勇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好像他刚才是真的在思考生死存亡的大事一样。
“那么,阿郎想到什么办法了呢?”
王韫秀没好气的反问道,坐到方重勇的对面,用手指绕着长发在玩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方重勇抓起身边的“疾风幻影刀”,将其连刀鞘一起,放到桌案上,轻轻拍了拍刀柄说道:
“解决复杂问题的手段,往往很简单。所谓大道至简,不外如是。”
“嗯,这话不错,那么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王韫秀打了个哈欠问道。
“谁搞我,我杀谁。把想搞我的人都杀完了,就没人敢搞我了。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我应该不太习惯于跟某些人利益交换。
所以只要把他们杀了,那么他们的东西都是我的,也就不用费神去想到底要怎么去跟这些人做交易了。”
方重勇嘴里说着“歪理邪说”,让王韫秀感觉一阵阵无语。
你都是当过刺史的人了,怎么想法还如此幼稚!官场的事情,是靠打打杀杀能解决的吗?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评价了。
“你这想法,跟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好歹也是龙武军的军官了啊!”
王韫秀轻抚额头反问道,她感觉对方的思维已经进入了一个误区。
虽然方重勇被韦三娘的事情刺激了一下,想“上进”是对的。
但是他“上进”的路子,却又不那么对头,有点过于粗暴了。
“官军,可不就是穿着军服的土匪么?脱了那一身狗皮,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方重勇一脸莫名其妙的疑惑表情,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问道。很显然,他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发问,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对啊,在沙州,豆卢军穿上军服就是唐军,脱下军服就是马匪。阿郎这个沙州刺史,脱下官袍就是最大的匪首,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门口传来阿娜耶的慵懒声音。
她走到王韫秀身边坐下,对着方重勇抛媚眼说道:
“什么狗皇帝啊,要是以后得罪了我们阿郎,那就上去直接一刀子捅死得了。难道他还有几条命?还是说他身子金贵砍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