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骗局,击鼓传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自古流传的固有诈骗技巧,面对各国各时期那些形形色色,贪婪而又“聪明”的玩家们。
则是一次又一次屡试不爽!
以前方重勇设局,让基哥坐庄,开了一个杀猪盘。
现在的问题是:再也没有新的猪可以杀了,下一步是要杀人么?
答案是肯定的。
矛盾如果不能解决,那就必须要转移。不然报应就会反噬到坐庄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方重勇提笔在纸上写道:
“……
河西之事,结症在葱岭以西人心未附,大小渤律倒戈吐蕃所致。或因波斯之地政局动荡所致。
微臣建议暂停西域贵物特供,待荡平安息后,再整顿商路,约束商贾。
渠修好了,才能源源不绝引水。微臣身无家资,无力供奉圣人,唯有安定河西而已。
微臣以为,西域之事,计划分三步走为好。
第一步:
稳定河西人心,恢复关隘关税与本地商税,清理坏账。
第二步:
……”
哪怕会得罪基哥,很多实话也必须跟这位好大喜功的帝王说明白了。
庞氏骗局,谁也救不活,只能断尾求生了。
奏折写完,方重勇将岑参叫来,把封好的奏折递给他说道:
“岑判官辛苦一趟去一下长安,务必要亲手将这份密折交给高力士。
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出错。”
方重勇面色肃然说道。
“节帅何故忧虑,某这便出发去长安。”
岑参叉手行礼说道。
方重勇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倒也不急这两天。对了,你在安西都护府任职过,有没有相熟的人,帮某打听一下,葱岭以西的西域诸国,还有更远的那些地方,这两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好办,某写封信到龟兹镇就行了,一来一回信到凉州也就一个月时间。”
岑参不以为意的说道。
“嗯,你路上小心便是。”
方重勇微微点头,他总感觉应该是西域出了变故,要不然庞氏骗局也不会这么快就邋遢到不能用了啊。
岑参走后,方重勇像条死鱼一样躺在书房的榻上,双目无神看着桌案上的油灯发呆。
他在心中揣摩:不知道基哥看了他那封奏折,是选择从“美梦”中走出来,还是陷入一个新的“美梦”,继续沉沦下去呢?
多半还是后者吧!
正在这时,书房门被人推开,裴秀如同做贼一样悄悄潜进来,面色纠结和以往的大大咧咧不太一样。
“怎么了这是?”
方重勇疑惑问道。
“阿郎,妾身好久都没来月事了。今日悄悄找城中的医官看了一下,说是有喜了。”
裴秀面有难色说道。
她原本不想要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事的次数太频繁,终于还是中招了。
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中的,总之是方重勇的孩子没跑。
“生下来!我养!”
方重勇一把搂住裴秀的肩膀说道。
“真的?”
裴秀大喜过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当然是真的。”
第249章 回首更疑天路近
郑叔清所住持的鉴查院的相关“鉴查”工作,可谓是卓有成效。
不说波澜不惊吧,起码也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在基哥的默许下,鉴查院的“鉴查使”们闻风而动,无论是长安城内各大衙门,还是勋贵之家,都不乏这些人进进出出,一个个面色平静中带着狞笑。
他们上打九十九,下打小朋友。无论是宰相又或者是六部尚书,还是身上有爵位五陵年少,权贵子弟。只要是违规了的,被罚一笔钱是跑不掉的。
至于因为缘由什么被罚,只能说花样种类繁多,不可一概而论。总之从文案错别字,到家宅违建超过禁制,被逮到都会被罚钱。
没错,除了罚钱以外,鉴查院不会施加任何其他处罚措施。反正不交钱就要罢官,褫夺爵位,一招鲜吃遍天。这一招在长安权贵圈子可谓是人见人怕。
而状告鉴察院之类的事情,压根就没人去管,所有弹劾的奏章都被基哥压住不处理。而且说一千道一万,这些“可抓可不抓”的小辫子,摊开放在阳光下晒,没有任何狡辩的空间。
在锦袍里面套个“黄马褂”,你还有理了?这种事太过抽象,可不兴细说啊。
在各种高强度罚款的措施下,输送陇右边军的绢帛堆满了府库,一车又一车运往兰州,再从兰州中转到鄯州,最后发放到陇右边军士卒手中。
王忠嗣很幸运,方重勇在前面已经把路给铺好了,不需要他特意处理边军欠饷的事情。王忠嗣只需要考虑秋季的时候,该怎么应付吐蕃人的猛攻就行了。
当然了,现在不缺军饷,不代表将来也不缺。将来的事情只能将来再说。
不过经过一番“大清洗”,长安城内的各级官僚与各路勋贵们也学乖了。他们开始穿衣服一丝不苟,完全符合规定,哪怕脱光了也不怕鉴查院的人找茬。
勋贵们从前所建的逾制屋舍,他们自己主动派人拆卸了,无论怎么查都无懈可击。有的官员甚至将自己的宅院转让给亲戚,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我租的房子,逾制可就不关我鸟事了吧?
至于错别字的小辫子,各级官员们的应对办法,就是写公文能免则免。只要我不写公文,那就不可能被你抓到错处。
如果非写不可,那就反复检查,同僚之间互相审核。至于说这样会影响办公效率,那就少办点呗,每天准点下班就行了。
总而言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鉴查”虽然喜欢不走寻常路,但所查的那些小辫子,其实都可以分门别类,更是有迹可循。
说穿了,可以用的套路就那么多。时间长了,这些招数就不灵了。毕竟,大家当官只为求财只为发达,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规矩多了,自然也有应对的办法。
颜真卿本想借着筹集军费的机会,涤荡一下长安官场的不良习气。然而,明面上的风气确实被肃正了几分,可各类潜规则却开始大行其道。
这就好像官员们确实不敢明着收钱,但他们可以靠卖诗文卖字画敛财啊!字写得好,被富人几千贯买一副墨宝回去供奉收藏,有什么不行的么?
鉴查院搞那些纠察文案错别字之类的小事,除了敛财外,又能真正起到什么样的正面作用呢?
对此,颜真卿忧心忡忡,前去找郑叔清商议对策。
然而,郑叔清却不以为意,直接回了一句:既然鉴查不好使,要不,咱们向圣人建议,卖官鬻爵吧?
颜真卿顿时无言以对。
两人理念不同,说不到一块去。郑叔清就是基哥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现在鉴查已经不好使了,那么下一步只能上历朝历代的保留节目“卖官鬻爵”了。
至于肃正官场之类的杂活,郑叔清压根就没考虑过。
这种事情圣人都不急,他这个臣子着急什么?
二人不欢而散,颜真卿也不想折腾了。
这天,高力士来鉴查院,通知郑叔清去兴庆宫议事。等郑叔清到了勤政务本楼的书房之后,他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年轻人,应该是一个中枢官员,在六部上班的。
“郑爱卿,这个月鉴察院收的罚款,数量是多少呢?”
基哥笑眯眯的询问道,看起来就像是个慈祥的老人一般。
郑叔清不敢怠慢,叉手行礼道:“回圣人,还不到十万贯。”
一听这话,基哥面部抽动了几下,随即轻叹一声,微微点头。
他看了看面前那位年轻的红袍官员,面色平静询问道:“刘晏,当年朕让你当太子正字,你正了几个字啊?”
“回圣人,诸字皆已正,唯有朋字未正而已。”
刘晏叉手行礼回答道。
汉字里面比划以横竖撇捺为主,有横有竖则为“正”,唯有朋党的朋字皆为歪斜。刘晏这个回答,既说明了自身的智慧,又表明了自己的政见。
结党营私,干的就是蝇营狗苟之事,何“正”之有?
刘晏的回答,基哥听懂了,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如此甚好,三日之后,朕要拿出一百件宝物,在大明宫正殿内炫宝。
文武百官,勋贵宗室皆要参加。出价得宝,价高者得。
宝物卖来的绢帛,充作军费。宝物的起价几何,要衡量精准才行。
刘晏,此事你来办,如何?”
基哥笑眯眯的询问道。
刘晏连忙叉手行礼说道:“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微臣必定办好,不会辜负圣人期望。”
“嗯,你是自幼被朕提拔为官的,如今也是报效国家的时候了。去吧,高内侍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这件事办好了,马上朕还有非常重要的大事,需要你亲自操办。”
基哥轻轻摆手说道,示意对方退下。
刘晏连忙领命而去。等他走后,基哥对着郑叔清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三日之后,你派几个信得过的鉴查使,记录一下出价的那些人。哪些是出价多的,哪些是一毛不拔的。
出价多,出价高,以及一毛不拔的人,全都给朕记录下来,朕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