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本来还想给安禄山上点强度,让他当不成平卢节度使。
但左想右想,在跟上了基哥的操作思路后,他发现安禄山的崛起,已经无法更改。
甚至从某个角度看,胡人节度使的崛起,是时代的呼唤,根本无法阻挡。
做生不如做熟,对于方重勇来说,将来收拾安禄山,绝对比收拾其他胡人节度使,来得更加爽利一些。
最起码方重勇知道,安禄山现在应该已经到糖尿病中后期了。在没有胰岛素的唐代,还怕没有手段收拾安禄山么?
熬都熬死他了!
“阿郎在担心什么呢?不是说明日会审不会惩罚阿郎么?”
王韫秀看到方重勇面色凝重,一脸疑惑问道。她最害怕的事情是方重勇无脑宠爱独孤瑶,用下半身代替上半身思考。不过看方重勇的性格,倒是不必想太多。
至于基哥要如何,出身官宦之家的王韫秀一点都不担心。
她当然不会知道,安禄山这个看起来痴肥的大胖子,居然在某个时空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更不会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安禄山不是灾难,而是难得的机遇和上升通道。
如果方重勇现在告诉王韫秀,将来安禄山要在幽州起兵,横扫半个大唐,她大概也会觉得这是在痴人说梦。
超越现在一千多年的见识,带给方重勇难以言喻的寂寞。
“没事,明天会审完以后再说吧。”
方重勇无奈叹息道,那样子就好像他这几天真的在独孤瑶身上玩得太嗨,进而感觉疲惫不堪,失去思考能力。
……
户部尚书裴宽遇刺,长安城内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升斗小民,全都震惊不已。
这天一大早,位于皇城内的大理寺衙门院门大开,由大唐天子李隆基所主持的会审正式开始。
除了基哥外,太子李琩,左相李适之,大理寺卿郑叔清,大理寺少卿颜真卿等人,或作为主审或作为旁听,列席大理寺衙门大堂。
河西节度使方重勇,右相李林甫,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等高官,虽然是被告,但却因为并无实锤证据,所以只是列席大堂听审。
大理寺侦破此案过程中抓捕的一系列杂鱼,则是等待审讯,暂时还在大理寺狱。需要审问的时候,再将其带到衙门大堂内过堂审讯。
衙门外面被大理寺的官吏用木栅栏阻断,长安城内喜欢吃瓜的百姓,都是在栅栏外看热闹。面对金吾卫明晃晃的横刀,一个个既兴奋又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虽然无论案情如何,也不会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身上多长一块肉。
但这种大官一日变囚徒的事情,却让他们感受到了那种痛打落水狗的快意。
我走不走运无所谓,只要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你倒霉,那我心里就舒坦了。
看你在赌桌上输钱,比我在赌桌上赢钱还快活!
这是许多吃瓜群众内心的真实想法。
“郑正卿,裴宽遇刺一案的会审,现在可以开始了。”
坐在旁听席上的基哥,对坐在大理寺正卿位置上的郑叔清吩咐道。
“裴宽遇刺一案,正式开审!
颜少卿,请向圣人陈述案情吧。”
郑叔清对颜真卿说道,面无表情。
大理寺少卿,才是大理寺真正的办案人!这跟六部尚书平日里不太管事,具体事务由六部侍郎管理是如出一辙。
“此前,谋刺裴宽的嫌犯在供述幕后主使后撞柱自尽了。
不过,此案另有蹊跷!”
颜真卿一板一眼的说道,像是在例行公事。
第283章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颜少卿,把之前的案情,也说一下吧。”
郑叔清面无表情对颜真卿吩咐道。
今天这桩会审没有任何意思,一切都在***。事后安禄山被软禁甚至下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随后,安禄山便会被圣人召见,然后他会对于圣人的“宽宏大量”与“推心置腹”感激涕零。之后安禄山会被赦免,案件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搁置,但这并不妨碍成为安禄山事业上的一个污点和隐患。
将来基哥要整安禄山的时候,只需要说查到裴宽一案的新证据,需要他回长安述职协助调查就行,连撤职查办的理由都不需要额外去找了。
“好的,郑正卿。”
颜真卿微微点头,压住心中的腻歪,翻开一个卷宗念道:
“裴尚书遇刺第二日,金吾卫于平康坊内一个胡饼铺中擒获嫌犯,并扭送大理寺过堂,由郑正卿亲自审问。
其间,嫌犯供述右相李林甫为主使,回京述职的河西节度使方重勇全盘策划刺杀,随后趁差役不备,撞柱身亡。
至此,案情陷入停顿之中。
由于仅有嫌犯一面之词,因此右相与方节帅均非涉案。今日到大理寺衙门,不过问案而已。”
颜真卿并不确定安禄山有没有刺杀裴宽,但他知道此案中李林甫和方重勇必定是无辜的。
最后面那句,是他自己私自加上去的评语。
换言之,嫌犯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指控二人。李林甫和方重勇,仅仅只是本案的“证人”而已。
“郑正卿啊,你们审案就审案,不要看着朕。是你们审,不是朕在审。
朕来来这里只是旁听一下,毕竟此案波及了一位宰相与两位节度使,所以朕只是好奇而已。”
基哥手里拿着一只木柄绢扇,不停摇晃着说道,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模样。
那柄扇子,扇面呈圆形,上面画着一对飞鸟,口衔花,鸟下画两山,上部绘花卉,非常精美。
听到这话,在一旁列席的方重勇,好艰难才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
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把基哥给直接打死!
或许李林甫和安禄山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这两人却跟方重勇一样,面色冷淡不苟言笑,像是约好了一样。
“颜少卿,把案情的新进展,也一并说说吧。”
郑叔清吩咐道。
“十几日之前,金光门附近怀德坊内,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陈卢,死于租屋内。这里的居民,很多都是来自外地,户籍不在长安。
他们从事的职业也多半是与丧葬有关的行业,陈卢也不例外。
后经金吾卫查探,此人从前穷困潦倒,而近期忽然出手阔绰起来,也不去南面崇化坊的棺材铺做棺木了,整日花天酒地,像是有用不完的钱。
后听周围邻居与房主介绍说,近期有个叫李猛的河北人,与他走得很近,经常来这里。
万年县的皂吏抓捕李猛后连夜审问,发现李猛身上竟然还有平卢军的军籍!还在兵部记录在册!
万年县将李猛交给大理寺细细审问后,嫌犯不仅交代了杀人灭口的事实,还交待了杀人的目的。”
说到这里,颜真卿指着安禄山说道:“李猛乃是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的亲兵,来长安杀人灭口,便是要消灭刺杀户部尚书裴宽的人证物证!安节帅,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要解释什么?
安禄山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居然一口大锅,以这样荒谬的方式从天而降。栽赃的人,甚至连基本逻辑关系都不想深究了!
他心中暗骂,要是此事真是自己策划的,杀人成功以后,暗杀小组肯定全员撤出长安,然后再被自己全员灭口,毁尸灭迹啊!
还能让这些人留在长安不去,让金吾卫抓到人?
“嗯,此事颇有蹊跷。
安禄山啊,你也跟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嘛。
难道是大理寺冤枉你了?”
基哥用扇子指着安禄山问道。
“微臣,微臣冤枉啊!”
安禄山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方重勇感觉,可能安禄山他妈死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哭成这样。从听到污蔑到嚎啕大哭,只不过短短一两秒的时间而已!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幕,方重勇心中闪过一个疑问:安胖胖该不会以为今天这一关靠哭就能哭过去吧?
看这架势,基哥连冤案套餐都给他准备好了,直接在平卢军中找的二五仔!
方重勇不知道基哥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想来从皇帝的权势和掌控的资源来看,栽赃一个节度使不是什么难事。
“带人犯李猛。”
颜真卿大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的犯人被带入大理寺衙门大堂,跪在众人面前。
“李猛,指使你杀人灭口的那个人,现在在堂内么?你指认一下!”
颜真卿用严厉而平静的语气说道。
“是他!就是他!平卢节度使安禄山!
是他指使我杀人灭口,陈卢谋划刺杀了户部尚书裴宽,然后驻留长安不回营州,安禄山便让我奔赴长安灭口。只有他死了才不会把安禄山供出来。”
那个叫李猛的嫌犯,眼睛死死盯着安禄山,指着他大吼道!
大理寺衙门大堂内鸦雀无声,甚至连伏跪大哭的安禄山,都愣住了不说话。
此刻方重勇已经完全明白了基哥的套路。
前世的时候,无论是专业的影评人,还是偶尔才打开电视或电脑,随便看看电影视频的普通人,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电影是假的么?
那自然是知道的。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拍得再“真”的电影,也必然是假的。
一如面前这桩明显的栽赃嫁祸,是真是假,压根没有追究的必要。
古时候办案证据链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而且本案也没有任何物证。
就算有,没有专业技术来检测指纹、毛发、DNA等等,也很难判断出个是非曲直来。
如何自证清白,在方重勇前世都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问题,更何况是古代呢?
可惜,这不是一个讲事实讲道理的年代。安禄山做过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基哥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