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勃律王识趣,自然会把吐蕃公主送回逻些城。大唐在那边象征性屯扎五百人,小勃律王上表请罪便可以了。
小勃律王若是不识趣,则岳父可以联合西域各国共击之,反手可平!”
方重勇一边说,还一边霸气外露做了个翻手掌的动作。
听完这番话,王忠嗣笑道:“某应该晚个两年再来,等你打完小勃律,再过来接盘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听了方重勇的策略,王忠嗣便知道以如今许多人前赴后继开创出来的局面来说,这些都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对啊,没了黑衣大食,西域各国就没了选边站队的权力。
一个小勃律而已,完全可以将其当做忠诚的试金石,用来试一试西域众多国家,对大唐是不是真的忠诚。
在我看来,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不忠诚。
到时候大唐要出兵小勃律,谁不配合,谁就是小勃律王的同党。假道伐虢,顺手可灭之。
武德也是德,霸道也是道。
有力量的国家,哪个不喜欢做事的时候说一不二?
大唐跟西域小国打交道,但凡可以一言而决,便不会与之商议。
咱们可以做做样子,骨子里是不能惯着他们的。”
方重勇不以为意的解释道,他相信王忠嗣是懂的。
唐代生产力有限,如果真的人人平均分配劳动成果,那一定是所有人都过得不好。
所以方重勇很明白,当他感觉自己过得好的时候,那必然是有其他人在受到断子绝孙般的剥削压迫。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你多享受了,就必然有人享受不到。
如果大唐要整体社会过得更好,那便只能去剥削压迫周边胡人。
要不然,就那么多东西,好多张嘴要吃。不用点武力和手段,怎么能保证自己吃到嘴里呢?
这是方重勇作为统治阶级的自觉!他可不认为为大唐开疆拓土,自己就是什么白莲花一样的圣母了。
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当年有点担心你不成器。现在反倒是有点担心,你实在是太会整事。将来可别整出大乱子啊。”
王忠嗣苦笑道,算是默认了方重勇的说辞。
今天是劳动人民的节日
rt,今天我放假了,所以明天补上。近期会小爆发一下,剧情已经进入到新的,以及你们喜闻乐见的新篇章了。
从盛唐冲浪阶段,进入到高唱挽歌阶段,尽请期待吧。
第398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唐军虽然在西域大胜吐蕃,巩固了边疆,进一步控制了葱岭以西的各个小国,并新建“河中都护府”。
但是,人可以胜人,人却不能胜天。
唐军可以战胜任何对手,却不可能赢得过天灾。
天宝十年春,关中、河南、河北普遍大旱,各地不得不四处截流引水灌溉。由此导致邻里州县为了争水而大打出手,当地豪强组织械斗的情况屡有发生。
更有不少自耕农因为“偷水”,被当地大户打死的恶性案件发生。一时间,“缺水”二字成为了敏感词,似乎满世界都在缺水。
然而,根据自然规律,水分蒸发后,不可能凭空消失。它要么转移了,要么暂时留在空中,在遭遇冷空气后,迟早还是得落到地面上来。
于是两个月后的盛夏,关中、河南、两淮等区域大雨倾盆,特别是河南,大雨导致黄河泛滥决堤,整个黄河水系都处于极高水位。各支流决堤屡见不鲜,官府疲于奔命却是十个里面难以处理好一个。
大唐长年累月的在河南开荒,围湖造田,导致蓄水能力大减,又不像现代那样大规模的兴建水库蓄水。
因此河南成为了受灾的重灾区,不少人的农田毁于洪水,流离失所。
然而河北地区,在旱灾之后虽然没有洪灾,但却爆发了蝗灾!蜂拥而至的蝗虫,将河北许多州县内良田里的禾苗啃成了光秃秃一片,所过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
按理说,都这个节骨眼了,开仓放粮是正常操作。
然而,除了关中有限度的放粮赈灾外,其他地方的常平仓,都扣扣搜搜的,半天挤不出一粒米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官府都被各地的豪强大户们收买了么?
其实不然。
因为赈灾粮是免费的,关中发得起,其他地方玩不起!
早在贞观之后,常平仓就不再是单纯的国家屯粮仓储,而是一种类似“经营”模式的“粮食商行”。换言之,如果没有特殊的命令,比如说军粮调度、库存转运等等,常平仓也是要自负盈亏的。
按照职能,粮价低的时候买入,免得“米贱伤农”;粮价高的时候高价卖出,免得百姓吃不起粮食。这便是常平仓存在的意义。
所以反过来说,丰年低价买入,灾年高价卖出,这是正常的“商业化”操作。本地大户与豪强,最多只是跟地方官府勾结互利,还没办法做到控制官府,影响决策的程度。
那么,各州官府的办法是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呢?
答案就是,常平仓的官员们,绝大多数都选择把陈粮高价卖给大户,让本地大户负责处理灾情,一举“去库存”。
之所以不卖给自耕农,那是因为那些苦哈哈们,压根就买不了多少,或者说根本买不起。而且常平仓的官员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人力去伺候“散户”,他们只能抓大头。
别问,问就是人手不够,也确实是不够。
前两年一直都是丰年,粮价又被有意识的压低,导致常平仓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囤积的陈粮卖不出价,因为粮价很低,又得不断买入新粮。
多余的陈粮,只好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本地大户,以腾出位置。这也是所谓的“推陈出新”,不可能让粮食一直在粮库里堆积着。
因此常平仓账面上亏空了不少钱,管理各地常平仓的那些官员们,也都是着急上火,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常平仓的设立,本意就是低买高卖,抑平粮价。如果粮食持续低价,那么常平仓的管理官员也会很为难。
这低价粮食,他们是收还是不收呢?收的话手里的钱已经见底,不收的话好像又完不成指标。要知道,粮食不比金银放不坏,越放越是没人要的!
这场天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大难临头,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那当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说是及时雨也不为过。
他们不趁此机会高价卖粮,一举填平账面亏空。难道还老老实实的,将已经贵如金银的粮食免费放出来砸自己饭碗?
想想也不可能,因为朝廷对于常平仓管理官员,也是有绩效考核的,绝不是让他们可以随意自由发挥。在你任内收入了多少粮食,赚了或者亏了多少钱,这些KPI就是升官或者贬职的依据。
这种考核,看起来也没有问题啊,对于地方官员,朝廷怎么能没有考核标准呢?
不考核,那就是纯粹的“人治”,容易吏治败坏。考核,多多少少有点“法制”的意思,能说朝廷做错了么?能说处理这些事情的官员做错了么?
只能说,天下之大,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于是,各种说法不一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入长安,送到了两位宰相的案头。
有人说朝廷要派出钦差赈灾;有人说本地受灾不严重,可以自行处理;还有人说当地有民变,希望朝廷授权由州县组织“团结兵”镇压民乱。
一边是旱灾,一边是洪灾,一边又是蝗灾,还夹杂着规模不大的民变。
各地遭遇的情况都不一样,受灾程度与受灾类型也不一样,顿时让缺少地方政务经验的右相李适之与左相房琯手忙脚乱。
前几年的风调雨顺,让逐渐惰怠慵懒的朝廷,在遭遇大难时猝不及防。
一场风波,开始逐渐酝酿。
……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骑着骆驼前行,方重勇视野尽头已经出现了一座巍峨大城。
数月时间,行军万里。他们一路从石国柘枝城走来,途径碎叶城、伊犁八卦城、庭州金满城,最后来到河西走廊,从瓜州过唐代玉门关,一路向东!
走过万里黄沙,穿过层层关隘,终于回到了河西走廊。
现在不远处那座大城,便是河西走廊的核心,凉州武威城。其城形如大鹏展翅,非常特别,在大唐可谓是独树一帜。
“节帅,咱们这次可算是衣锦还乡呐!弟兄们都想在凉州显摆显摆。”
骑着骆驼同行的何昌期,面有得色感慨了一句。
他们去的时候除了粮食外啥也没带。回来的时候,骆驼驮着的包袱里装满了各色宝石、黄金白银,各种西域国家的金币银币,还有西域独有的珍奇百货,药材等等。
这些不好分割的贵重商品,等带回长安以后,找个可靠的渠道换成绢帛再分下去,那当真是美滴很。
安西远征军如今已经解散,而且北庭都护府的部队,在途经金满城的时候已经归建,就剩下驻地本就在武威城附近的赤水军一部和银枪孝节军还在,所以部队规模减小了许多。
“都安分点,不要蠢蠢欲动的。这里已经不是西域,不是咱们一言九鼎的地方了。”
方重勇板着脸告诫何昌期道。
“嘿嘿,节帅说的是。反正咱们也捞够了,犯不着跟别人来什么意气之争。那些军票真是好用,想要什么就能拿什么。”
何昌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可算是说了句大实话,临走的时候,安西远征军狠狠的搜刮了葱岭以西各国的权贵与大户,还有排得上号的大胡商。
呃,其实也不能算搜刮,而是这些人自己“供奉”的,方重勇当真是没有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索要。
事实上,这些人比泥鳅还油滑。大食人的势力暂时退却,西域便是唐军的“一言堂”。
他们现在拿出去的,将来都可以在唐军的关照下,五倍十倍拿回来!这生意做得完全不亏本!但如果舍不得花钱,那可得担心一下盗匪的问题了。
只要脱下军服,可说不清谁才是盗匪。这些见多识广的豪强大户胡商们,都是心中有数。
“低调点,闷声发大财。”
方重勇摆了摆手,懒得跟何昌期多解释。
何昌期以为“军票”是在抢劫,但实际上,因为这种军票方重勇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印刷,所以它在市面上流通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只要唐军继续在西域坐镇,那么军票不仅不会贬值,还因为其稀缺性,更加保值。
方重勇始终都没干那种竭泽而渔的事情,下手的时候留了一线。
正在二人说闲话的时候,远处有一骑飞驰而来。
走近以后,那人才翻身下马,对骑在骆驼上的方重勇行礼道:“方节帅一路劳顿,便由末将接引节帅入武威城吧。李留后已经在花门楼备下酒宴,为节帅接风洗尘。”
此人正是安重璋,一年多不见,方重勇感觉他除了胡须更茂密了些,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李留后”正是李光弼,因为方重勇还没有正式交接河西节度使的职务,所以他目前只是暂代,担任留后一职。当然了,以李光弼和王忠嗣的关系而言,对方不可能对方重勇怎么样。
“那正好,赤水军的这些兄弟,本节帅就交给你了。
凉州城我自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