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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人围攻云中?”
听到封常清汇报,方重勇一脸惊骇的反问道。
大堂内众将皆面色大变。
封常清抱拳禀告道:“节帅,末将刚刚到云中,还来不及进城,就看到城外火把如云,铺天盖地。回纥人正在用简陋的云梯蚁附攻城!节帅的军令,末将没有送到李良臣手中,请节帅责罚!”
封常清将方重勇的军令交还,一脸遗憾。
他骑马的速度真不算慢了,但到了云州的时候,还是大事不妙。
一切果然如车光倩所说,回纥人就是从河北的防区进入。这是众人的思维盲区。
回纥人就是从东面闪击云中!
李良臣不能说不尽心尽力,连自家部曲都带到云州了。但是他不可能想到,河北那边居然故意放回纥人过境!
战阵之上,最怕的事情,就是有人背后给你一刀!
特别是在这要命的档口。
要说回纥人跟河北那边的唐军没有勾结,方重勇打死都不信!
只是,这件事对于皇甫惟明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方重勇有点想不明白。
“节帅,李良臣之子李光玭求见!人已经在大堂外面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急急忙忙走进来,大声禀告道。
“快请!”
方重勇站起身,走上前来。很快,便有一个十来岁稚气未脱的少年,见面就对方重勇跪下磕头。
“节帅,云中被围,朝不保夕。请节帅速速发兵救援,迟恐生变啊!”
这孩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节帅,目前情况未明,况且灵州距离云州数百里之遥。现在增援也来不及了。
不若命马邑的田承嗣,带大同军解云州之围。同时命蔚州刺史薛嵩来灵州公干,他若不来,直接将其撤职查办,派人接管横野军!”
车光倩连忙上前阻拦刚要下令的方重勇。
灵州的军队,不能轻动。
不说有被回纥人偷家的可能,一旦长途奔袭输了,朔方与河东的局面,就有可能要崩!
不得不说,车光倩的主意是靠谱的。
李光玭确实很可怜,李良臣确实陷于危难之中。但对于一个统帅来说,为了打赢,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慈不掌兵的精髓便在于此。
“你先下去休息,本节帅必定会发兵救援云州。”
方重勇走上前去,将李光玭扶起来说道。
等李光玭被亲兵领下去休息后,方重勇环顾众人询问道:“车将军之言,你们以为如何?”
“节帅,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末将一人一马,日行数百里,到云中一来一回也要五日。且有些山道崎岖难行,不方便骑兵通过。
我们去云中的人少了,打不过回纥人;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赶到。
若是强行给云州解围,回纥人又围灵州,我等还得继续折返回来,如此岂不是疲于奔命?
这样的打法太过于被动了。”
封常清也对方重勇苦劝道。
在场众将皆是默默点头不语,显然跟车光倩与封常清二人的想法类似。
“李良辰有难,我们不救。他日我们有难,谁肯来救我们?
不敢应战,便是还未打就输了。
传我军令,三千银枪孝节军即刻出发,本节帅亲自领兵,救援云中!”
方重勇摆了摆手说道,否决了车光倩等人的建议。
第439章 奉天靖难
又是一年上元节,又是长安灯如昼。
作为一年的起始,上元节对于大唐来说,无论是贵族或者普通百姓,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今年的上元节,基哥以“勤俭持家,体恤百姓,与民休息”为由,停办了上元灯会。
而入夜后在兴庆宫举办的宴会,基哥也没有参加,而是全权委托高力士代劳。
基哥越是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越是对他那些“好大儿”感觉厌烦。他心中很清楚,哪怕自己再不乐意,将来这皇位也是会传到某位子嗣手中。
狗×的不劳而获,自己一辈子辛苦都便宜他了。
每每想到这里,基哥心中就有说不完的腻歪。
若是参加宴会,看到那些好大儿们恭顺的外表,他就会忍不住揣摩这些人内心是不是充满了得意之情。
一想到必定会出现这种情况,基哥便对所谓的家宴意兴阑珊了。
此时此刻,兴庆宫内专门举办宴会的大殿中,各位皇子都在无声吃菜,欣赏着梨园艺人的歌舞,没有一个人说话。
气氛沉闷而压抑。
忽然,高力士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今年宴会,为什么有位置是空着的?
他对距离自己最近的颖王李璬询问道:“荣王当初被李亨之事所牵连了么?”
荣王李琬是李亨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自李亨叛乱后,便不受基哥待见。诸多皇子外放附近州县,也不见他外放,依旧住在十王宅内。
这种皇子,如今的待遇,跟野草也差不了多少,基哥甚至都懒得监视他们,主要将精力集中在棣王李琰、颖王李璬、永王李璘等授予了官职的皇子身上。
这几位都已经在长安周边开府建衙,受到了基哥的严密监视。
自李亨那一次叛乱后,皇子也被分为三六九等。“外放派”不住十王宅,在长安周边州县开府建衙,手里有一些亲信和政治势力,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而“十王宅派”则形同囚犯,生活过得连普通官员都不如。
果然,颖王李璬对高力士恭敬说道:“回高将军,荣王并未受到李亨之事牵连,王爵仍在。”
他暗指棣王李琰已经被废为庶人,此刻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参加宴会。
“那就怪了,荣王今日为何不来?”
高力士一脸疑惑问道。
李璬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同样一脸困惑的说道:“荣王住十王宅,孤也是不知他近况如何。”
事实上,现在好多人都笃定,下一任天子,不可能是太子李琩,而是必定会出现在“外放派”的皇子之中。
这使得暂住十王宅的皇子,形同弃子。
甚至连高力士,也不知道这些连身边下人都没几个的皇子,到底整天在捣鼓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十王宅内的皇子,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既然如此,十王宅使朱光辉为何不报?”
高力士微微皱眉质问道。
李璬露出一个“我踏马怎么知道”的无奈表情,没有接茬。
“诶?义王李玼也没有来啊!”
高力士又发现有一个成年的皇子没来,同样是不得外放,住在十王宅的。
不过想想基哥也没有来,高力士顿时也就释然了。
基哥这个父亲都不来参加宴会,那些形同囚犯的不得志皇子们,来这种场合自取其辱,又有什么意思呢?
要哭穷喊冤,也得当着天子的面表演啊!
看来,是要建议一下,让剩余的皇子也外放到长安周边,让他们开府建衙了。厚此薄彼,迟早会心生怨恨的。
早先那一批外放的皇子,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来,说明这种“有限外放”的策略是合适的。
高力士心中暗暗揣摩,要不要跟基哥建议一下,这些“十王宅派”皇子看着也挺可怜的。
对了,太子李琩,也该让他回长安了。
高力士心中想了很多,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冗长而无聊的宴会结束后,高力士坐在前往华清宫的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他忽然感觉事情可能有点不对劲。
“掉头,去十王宅!”
高力士对驾车的车夫吩咐道。
事出蹊跷,有必要去那边看一看。哪怕安抚一下李琬等人,也是好的。
来到皇城东边面的十王宅,高力士便直奔门房而去。
遇到正在值守的宦官,高力士劈头盖脸便问道:“朱光辉呢,让他来见我!”
朱光辉是跟高力士同一批跟在基哥身边的宦官,只不过长期抑郁不得志。一直论资排辈,才获得了“十王宅使”的差事,在他们这一批宦官里面,是混得最差的。
或者说若不是不断有人老死病死,朱光辉连十王宅使的差事都拿不到。
所以高力士对其也不怎么尊重,都是直呼其名。
“朱内侍生病很久了,十王宅的事情,都是奴在打点。”
那位宦官颤颤悠悠的回道。
朱光辉其实是找借口说有事要回乡,十王宅的差事不能断,所以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帮忙“代班”,打个掩护。
“病了?”
高力士一脸疑惑,看着这位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宦官,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高将军!饶命啊,朱光辉给了奴一大笔钱,让奴帮他打掩护。他说是回老家办事去了,过阵子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