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没有,根本享受不到大唐的福利,只有一张委任状而已。
要不是方重勇提拔,他不可能在朔方军中当差,不可能来河东,更不可能在晋州这样的要地当刺史。
按照大唐军界的规矩,李良臣这就算是方重勇的嫡系了,将来必须有所回报,才不会被人指责薄情寡义。
现在方重勇被皇帝清算了,李良臣感觉自己似乎要大祸临头。
可以去掉“似乎”二字,不久后被整,肯定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太原集中了十万精兵,打算出河北横扫皇甫惟明的贼军,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对李将军如何。
但是,当他们扫平河北,论功行赏的时候,要不要清算李将军,那就难说了。封赏有战功的人,肯定要扫除某些碍眼的人,让他们把位置空出来。
唉,某只能说,李将军立功是不可能的,被清算是迟早。何去何从,就看李将军自己选择了。”
方重勇直接点出了李良臣现在的困境:立功没你份,上头没人罩,未来要倒霉。
“唉!这下糟了,这下糟了啊!”
李良臣长叹一声,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本来他到河东以后踌躇满志,认为自己已经抱住了一根粗大腿,官路亨通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而今日方重勇带来的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现在李良臣想找一条“明路”,不想继续等下去了,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可是,他又不甘心跟方重勇一样被朝廷“通缉”。
于是整个人都如同热锅蚂蚁一般,好似屁股下面的软垫上扎着钉子,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将军,不知你对坐镇洛阳的太子印象如何?”
方重勇不动声色询问道。
正在猛喝酒水压制内心恐慌的李良臣,听到这个问题后,缓缓将手中白瓷酒杯放在桌案上。
李良臣原本内心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跟着方重勇混,方重勇要他打谁他打谁,要他去哪里就去哪里。
压根没想过朝中的政局如何,那也不是他这个边镇胡人该操心的。
“太子么?下官不太熟悉,愿闻其详。”
李良臣尽量保持住表面上的镇定说道,但他脸上颤抖的横肉,已经出卖了内心的激动。
“狗皇帝,与太子,目前势不两立,将来迟早要兵戎相见。
而且,这老狗已经六十多岁,时日无多了。
中原有句古话,叫莫欺少年穷。
也就是说,年轻人未来有无数的可能,一飞冲天也未可知。
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因为你很难确保他将来不会发达,到时候以泰山压顶之势来报复你。
反过来说,老年人行将就木,得罪了你,就可以随便报复回去,因为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离盖棺定论不远。
李将军在李隆基这老狗麾下没什么前途,但不代表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正在洛阳主持大局的太子李琩,也是一条明路。”
方重勇意有所指道。
听到这话,李良臣大为意动。他用食指敲击着桌案,心中似乎在反复权衡利弊。
看到李良臣似乎动心了,方重勇接着蛊惑道:
“如今太子那边尚无得力边镇大员投靠,李将军若是能带头响应,带兵支援,则有千金买骨之效,受到重用是必然。将来太子登基**,李将军就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这难道不比困守晋州,等着将来被那老狗清算来得痛快么?”
不得不说,方重勇这话非常现实,而且可操作性极强!
起码比跟着方重勇一路,前途未卜要强了百倍。
李良臣心中不由得感慨方重勇确实是实诚人。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要游说跟着他一起走,鼓吹跟着自己的好处有多少等等。
“节帅,您真是……对下官太好了!”
李良臣恨不得上前给方重勇跪了,只是碍于这里人太多,有点不好意思。他在官袍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渍,恭恭敬敬的抱拳给方重勇行了一礼。
“李将军,某要提醒你一句。乱世已经来了,狗皇帝迟早要废太子,发兵攻打洛阳。
内战不可避免。
泼天的富贵,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直接让你伸手去接的。
你明白么?”
方重勇收起脸上的笑容询问道。
这话实在是太地道了,李良臣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节帅所言字字珠玑。不知下官要如何做才好呢?”
投靠,也是一门技术活,不是说光把军队拉到洛阳,就算完事的。
要让被你投靠的人看到你的价值,你的忠心程度!
“发檄文,宣布狗皇帝为无道昏君,你和你麾下将士,不再承认他是大唐天子。
然后再表忠心,愿意侍奉太子李琩,号召河东诸州响应你。
最后,一把火烧了临汾府库,能带走的都带走,以示孤注一掷的决心!带兵走河东道前往洛阳即可。”
方重勇对车光倩使了个眼色,后者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良臣。
后者打开一看,发现这是一份宣布基哥“非法”,拥戴太子李琩登基的檄文。
他小心翼翼的收好,看着方重勇说道:“节帅,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府库搬东西吧。”
李良臣是果断的人,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趁着方重勇还在晋州,可以好好找他“请教”一下如何造反。
不,是如何投靠太子。
之前方重勇有句话说得很好,李隆基那狗皇帝,已经老了!
太子才是未来。
现在主动跳船,才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啊!
“李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好了啊?”
方重勇连忙劝阻李良臣说道,这个胡人是实心眼,太容易被忽悠了,让自己准备的一系列大招都没用出来,他就被忽悠瘸了。
“下官相信节帅的眼光,节帅说那是狗皇帝,那就一定是狗皇帝。
节帅这样的人都被坑害,下官岂能落到好?
再说了,七老八十的狗贼,怕他个鸟!”
李良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只要一个人下定决心反叛,那么捆绑在他身上的秩序与规则就立马消失不见了!视野与思路也立刻跟着宽阔了起来。
就算基哥再厉害,又能如何呢?他手下精兵百万又如何?
李良臣一点都不怕,他只要不断的苟,苟到基哥驾崩。那么他这个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挺太子的“从龙派”,就会立刻贵不可言!
现在投进去一分,将来便能千倍万倍的回报!
方重勇都被他坚决的态度吓了一跳。
难怪基哥整天疑神疑鬼的,果然,希望他快点死的人,太多了。
方重勇心中暗暗冷笑。
基哥,你这老狗给老子好好保重身体。大难不死,老子这个“挽郎”,一定会给你那腐朽不堪的大唐送葬!
……
河东节度使衙门昏暗的书房里,坐在胡凳上的基哥,面色阴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高力士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说话,桌案上摇曳的烛火,好似随时会熄灭一般。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嗓音。
“圣人,颜真卿颜相公求见。”
“宣!”
高力士面无表情对着书房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句。
不一会,颜真卿被宦官引了进来,只见他头发又白了很多,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而且表情凝重,似乎有心事。
“颜相公深夜求见,所谓何事啊?”
基哥用疲惫的语气询问道。
“圣人,微臣来此是有事相询。”
颜真卿低声说道。
“问吧,你也老臣了,有什么事情,你想知道,朕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
基哥闭上眼睛,不以为意的敷衍道。
“圣人,微臣听闻方国忠带着银枪孝节军过雀鼠谷的时候,被王忠嗣四万精兵伏击,可有此事?”
颜真卿壮着胆子问道。
基哥不说话,颜真卿也不说话,似乎是非常倔强的一直在等对方回答。
“确实如此,方国忠叛国,罪不可赦。
他辜负了朕的信任。”
基哥深吸一口气,用沉痛惋惜的语气说道。
“圣人,方国忠到底做了什么叛国的事情?如今此事在太原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还请圣人以实相告,微臣也好正本清源,平息争议啊。”
颜真卿对基哥躬身行礼道。
基哥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倒是高力士辩解道:“颜相公,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圣人说方国忠叛国,那就是叛国。”
“圣人,莫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颜真卿壮着胆子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