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耳盗铃这样的事情,奴还做不出来。”
高尚无奈答道。
“有这种事?”
李璘大惊失色,连忙坐直了身体。
“陛下,奴虽然不想说,但确实如此。”
高尚微微点头道。
方清在汴州有人望那不是必然的嘛,不听话的人,现在都在善缘山庄里头“劳改”呢!
高尚都懒得吐槽李璘了。
“那你说说,这份奏折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开科举啊!”
李璘虚心求教道。
方重勇这份关于科举的奏折可不简单,并不是直接按原来的规矩举办一次科举,而是大刀阔斧的将制度改了。
第一条,考生不准行卷,否则按贿赂考官定罪。考官的五服以内及学生,不许参与本次科举。
第二条,试卷涂名。在考官阅卷前,请专人誊写后,将副本给考官查阅,正本直接封存,任何人不得开启。
当然了,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方重勇也不会啰嗦的写在奏折里面。
第三条,加强入考场检查,加强考试巡查,加强考生身份核验。
第四条,加入“面试”环节,由右相亲自面试。
并且无论什么科目,被录用的都称为“进士”,不再专设“进士科”。
大体上就改这么多,但是不排除方重勇有更多的“骚操作”。
李璘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他只好请教高尚。因为在被阉割之前,高尚是个参加过科举的读书人(虽然没考上)。
“若是这样的科举一直办下去……十年之后,满朝文武,便都是方清的人了。”
高尚哀叹道。
能考科举,并且凭借实力考上的,不会有蠢人,都是社会精英。
这些人不是愚民,更不会愚忠。他们很清楚现在是谁说了算,也知道政策出自谁手。
那些“知遇之恩”,都是方清的,不会是李璘的。因为李璘根本就不参与新科举制度的制定、实施、纠偏,也无法掌控和影响考官的人选,更不能指定谁考上了谁考不上!
你啥也办不成,别人凭啥感激你,就凭你是名义上的皇帝?
李璘或许会如此认为,觉得这些人里面一定有人是“忠君爱国”的。
但高尚才不会那么幼稚。
“小小一个科举,竟然能让方清收获如此大的人脉?”
李璘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你猜为什么以前考科举要行卷?老子不就是没钱攀附权贵才考不上的嘛!
高尚在心中暗骂。
他都有点动心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阉割,不能再当官。
他现在都要抱方清的大腿了!
这一招真是够狠,把以前权贵靠收“卷子”得到的人脉,一股脑的全收走了。
方清点的进士,那肯定是承方清的情啊,又怎么会对李璘效忠呢?
“不行,朕要阻止科举!”
李璘猛的一拍桌案,面露狰狞之色。
高尚看到李璘激动了,也知道这位脑子不太灵光的天子,终于想明白方清的套路,所以有些怒不可遏。
早干嘛去了啊!
“陛下,如今开封府衙已经把科举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您突然说不科举了,且不说方清那边能不能同意。
就算他同意了,那些准备参加科举的人也不同意啊!
到时候只怕那些人不会把气发在方清头上,而是会抱怨陛下啊。”
高尚苦劝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619章 你这天子保熟么?
方重勇有些疑惑的看着贸然来访的高尚,他正坐在府衙书房桌案前,撰写《五年发展纲要》。见此情形,不由得有些错愣。
他不记得近期通知了李璘什么重要事情。
真要说的话,似乎便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告知对方今年夏秋之交,会在汴州举办第一届科举。
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毕竟官府连告示都贴得到处都是。却不知道李璘派高尚来作甚。
“说吧,天子派你来有何事?”
方重勇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揉了揉酸胀的手腕。不得不说,用毛笔字写计划书,还真是挺累的。
“天子让奴告知右相,如今并非开科举的好时机。待天下平定之后,再开科举亦是不迟。”
高尚面无表情说道,方重勇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方内心怎么想的。
“那你可以回去告知天子,科举乃是我大唐百年国策,不开是不行的。
天子若是不放心,怕本相把差事办砸了,可以让韦子春参与其中嘛。
如今已经昭告天下,如同利箭离弦,无可更改。
若是撤回告示,无异于失信天下人。
天子也不想当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吧?”
方重勇笑眯眯的说道,连消带打,把高尚的话顶了回去。
不开科举?
这是闹哪样呢!
别说这事关方重勇未来十年的人才布局,就说这已经发了告示昭告天下,就绝对不能撤回!
否则,如今已经逐渐树立起威信的汴州官府,信誉将会荡然无存。
将来无论方重勇再颁布什么政令,都不会有人再当回事了。
李璘这厮,还以为是玩过家家呢!
方重勇心中暗骂了一句。
“如此,那奴便回去,如实转告天子了。”
高尚不卑不亢说道,始终没有说什么赌气的话,亦是没有对方重勇表达什么不满。
“慢走不送。”
方重勇轻轻摆手,懒得再多费口舌。
高尚慢悠悠的退出府衙书房,随即长叹一声。
人生,就是这么的无奈。
自己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大人物怎么想!
李璘不信邪,非得来这里碰一碰运气。结果不出所料,方清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高尚暗暗想道,一肚子苦水不知道跟谁去说。
他还能做什么呢?
李璘的长子李偒,自从上次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就在开封城内住了下来,方重勇给他安排了一座大宅院,作为“太子行宫”!
这也是方重勇为什么可以拿捏李璘的原因之一。只要李璘不听话,那么李偒这个替代品,很快就能上位。
然而,任何事情皆有代价,李偒当太子的代价是什么呢?
答案就是原本归他指挥的那支军队,如今,归信安王长子李岘指挥了。
这个任命看似不起眼,实则很要命。因为在李岘的“掩护”下,方重勇又安排了一些银枪效节军的老卒,进入了这支军队。
作为李岘的亲兵队和教习。未来,将会逐步将李璘的所谓“亲信”排挤走。
简单点说,李偒当太子的代价,就是放弃了李璘唯一还握在手中的那支,目前屯扎在齐州的军队!
在外人看来,李偒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但站在李偒的角度看,即便有那支杂鱼部队,他也未必能掌控麾下的部曲,更无法保证这支军队,不被方重勇的人渗透。
而且将来一旦乱起来,就凭这支杂鱼部队,也很难确保自己就能笑到最后。
既然把军权交出去就能当太子,那为什么不做呢?至于将来,谁知道将来如何?
李偒只想争朝夕!
高尚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才觉得李璘的想法很幼稚。
抛开高尚内心的碎碎念不提,待他走后,方重勇把严庄叫到了书房内,二人商议李璘企图阻挠开科举之事。
“这天子果然是连狗都不如,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只会在一旁狗叫!”
听完方重勇的叙述,严庄一脸怨愤说道,深恨李璘这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本相的谋划,应该是被高尚看出来了。他解释给天子听,天子便忍不住想阻拦。”
方重勇嘿嘿冷笑说道。
按理说,开科举,其实是天子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如果李璘可以掌握实权,可以亲力亲为的话,趁此机会培植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权力都是跟义务互相伴随的。权力是渗透于相关事务之中,并没有那种脱离具体事务的所谓“权力”。
不参与具体事务,便不可能真正的获得对应实权。哪怕获得名义上的权力,也会被底下的人架空。李璘若是能把每个参与考核的考生资料都拿到,能对某些人许以利益,并保证他们考上。
那自然可以收服人心呀!
而且这样的事情,李璘如果真的有心去做,只怕方重勇还不好明着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