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崔乾佑的双手,感激涕零说道:“崔将军,刚刚真是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孤将来一定有所报答。”
“方大帅听闻有人想谋害殿下,特意让崔某悄悄来此保护殿下。现在殿下既然已经入府,想来已经不会再有刺客进府邸内行刺了。
崔某还有要事,这便告辞。”
崔乾佑对李琦抱拳行礼,然后转身便要走。
李琦连忙拉住他,用哀求的语气询问道:“孤初来陈留,身边没多少仆从,崔将军能否留一队士卒保护王府?还有,崔将军……知不知道是谁要行刺孤?”
回过神来之后,李琦便一点都不淡定了。刺杀啊,这种以小博大的,一旦那啥,后果不堪设想。
任你再厉害,命也只有一条。死了,也就真的死了。
很显然,似乎有人并不希望李琦在陈留当个潇洒亲王。
那么,是谁干出这样的事情呢?
李琦不太确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行刺他的人绝对跟方清无关。
所以李琦才更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乾佑意有所指的说道:
“留下税警团的士卒守卫王府,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殿下所说行刺主谋,崔某属实不知,下官只能说此事绝非方大帅所为。
殿下或许可以自己想想,是谁最不想您来汴州,那么他的嫌疑便是最大。
崔某言尽于此。”
崔乾佑好像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琦面色阴沉下来,缓缓点头,一直把崔乾佑送出王府大门,这才气得双手握拳,指尖都捏得发白了!
方清如果要对付他,大可不必改封陈留王这么麻烦。甚至完全可以借题发挥,搞一搞政治迫害。
如今弄死一个不掌权的亲王,那真是不要太简单了。每年因为偶感风寒一命呜呼的人,实在不要太多。
方清大权在握,有些事情甚至不需要他去办,只需要他暗示一下,底下就有人给他办得妥妥的。
李琦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李璘。
如今的天子。
除了李璘以外,似乎不会有第三个人这么不待见自己了。
李琦猛然间发现,他对李璘而言,似乎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
“本以为可以安稳的度日,没想到又来到了虎口旁边。”
李琦一屁股坐到大堂的主座上,悲从心头起。
自家兄弟,居然比外人还要狠毒!
如果方清跟李璘一样的话,李琦觉得,自己早就坟头长草了。
“皇兄啊皇兄,你何以如此狠毒?连外人都不如呢?”
李琦长叹一声。
李氏一族自相残杀的传统,似乎自太宗以来,便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难道就是天意么?
李琦心中充满了悲凉。
……
几乎是在同一天,开封县附近的皇宫之中,天子李璘也得知了李琦遭遇刺杀,而且刺杀失败的消息。
作为幕后主谋的他,气得把自己的卧房都砸了一遍。
不敢砸垂拱殿,怕被来此送公文的臣子看出端倪来。
“朕不是叫你找得力的人去办这件事吗?为什么那样轻松,就被崔乾佑的人马阻止了?
税警团不是专门收税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李琦乔迁的典礼上?
你之前为什么会没收到消息?嗯?”
李璘对着高尚怒吼咆哮!唾沫星子都喷对方脸上了。
本来,李璘的想法是很好的。
既然李琦不好明着收拾,方清现在又不在汴州,那么找个刺客,趁着李琦准备进驻王府,安保还不到位的机会,将其一刀了结,那不是挺好的吗?
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需要花费的心力与成本,要十倍百倍的增加。
没了李琦,至此以后,方清便找不到可以“投资下注”的对象了。那些权术套路也玩不出来了。
性价比是不是很高?成功率也应该很高才对啊!为什么会失败呢?
这些事情李璘想不通,但高尚知道原因。
他不紧不慢解释道:
“陛下,您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宫内,有方清的眼线。
刺杀的事情,其实从奴策划开始,就已经暴露了。
方清就算不知道刺客是谁,具体计划是什么。
他只要知道陛下想行刺李琦,他便能推测出刺杀的时间、地点和方式。
然后利用手下的人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所以奴觉得,这次的刺杀,在还未开始的时候,便已经失败了。
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其实高尚之前就劝过李璘,这种招数,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只不过,李璘就是不听。
他觉得有心算无心之下的刺杀,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当然是怎么说都好咯。
但是朕,朕……唉!”
李璘坐到床上,双手捂住脸,看起来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垂头丧气,又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刺杀没有做掉李琦,将来这个陈留王,威胁大得很啊!
李璘在心中暗自叹息,在心中埋怨高尚办事不利。
有的人,明明是自己的事情没做好,却总是喜欢甩锅甩给别人。
他们除了与生俱来的身份外,其他的啥也没有。
“陛下,事到如今,一动不如一静。
对于刺杀这件事,方清必有反击,陛下还是要暂时蛰伏。”
高尚不动声色建议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璘哪里静得下来啊!
就好比方重勇前世,那么多人说要戒烟。结果烟瘾一天比一天大的人,还不是比比皆是。
“朕听闻方清不久后,便要班师回朝,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李璘苦着脸询问道。
这件事不是秘密。
听闻湖州的贼军袁瑛部,已经被四面围攻,城防摇摇欲坠,已经蹦跶不了几天。
而会稽那边的贼军,则是退到了台州,准备负隅顽抗了,活动地盘已经被大大压缩。
朝廷安排一万人的精兵,再配合几个州的团结兵,在浙西建立一个观察处置使,便可以徐徐图之。
所谓江南民乱,大概也就小火慢炖,一点点收复失地,一点点恢复生产。
既然大局已定,方清自然也不用继续待在扬州,可以返回汴州了。
“陛下,方清此番若是回汴州,必定会大刀阔斧的改革朝廷,然后进一步裁撤皇宫的用度。
陛下要坚强隐忍,很多时候,越是着急,错得越多啊。”
高尚脸上带着肃然之色,回答也是非常耿直,不似他从前的“委婉风格”。
李璘微微皱眉,面有不悦之色,他沉声问道:
“内宫城正在建设,朕听闻方清打算将这里划拨一块地方,作为讲学之所,这是确有其事么?”
“回陛下,确有其事。
陛下不必多提,方清一向都是善于收买人心的。
类似招数,不胜枚举。”
高尚提前把李璘想说的话给堵住了。
“哼!皇宫内苑,威严之地,怎可作为学社?
朕的脸面往哪里放?”
李璘很是不满呵斥道,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方清这个人,老是不在乎上下尊卑。内皇城是什么地方,那最差也是百官办公的地方,你怎么能拿来做学社,用来教书呢!
李璘完全不能理解方重勇的想法,并且怨气极大,觉得此举是降低了李唐皇家的威严。
“方清说民贵君轻,陛下为学子让路,也是为了社稷。
这话虽然陛下不爱听,但很多人都是爱听的。
未来方清若是振臂一呼废帝,这些人是站陛下,还是站在方清那边,奴就说不准了。”
高尚实话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