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却再没有了之前的凶狠,他的整条左腿都已经是被急射而来的炮弹所切断,惨白的断骨从淋漓的血肉之中露了出来,上面还残留些许的筋肉……
剧烈的痛苦,使得那分得拨什库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跟随在其侧的几名护卫皆是神色惨白,满眼的惊惧,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嗖!”“嗖!”“嗖!”
破空声不断袭来,大量的箭雨倾泻而下。
然而清军射出的箭矢所造成的杀伤,对于汉中军前阵的铳兵来说却是微乎其微。
他们头上的顶盔不是以前各地卫所送来的次品,而是汉中卫军器局的工匠用精铁打造的铁盔。
他们身上所穿戴的甲胄也并非是以前那些偷工减料的残品,而是镶满了三百多片甲叶的上好布面甲。
除此之外,布面甲下,还有棉甲。
遮臂、护心、裙甲、绑腿,一应俱全,一样不差。
说是铳兵,但是却是身穿着两层的甲胄。
虽说这些甲胄都是经过了专门的改良,尽可能的不会对装填造成太大的影响,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不伦不类。
第一批制作出来的海誓铳基本都没有装备刺刀,因此汉中军的铳兵所有人都佩戴着精铁所铸的腰刀,腰间还挂着铁骨朵等不少的钝器,他们一样要进行近战肉搏的训练。
周长寿低着头,紧握着手中的火铳,压下了顶盔。
没有听到中军的号令,他根本不敢将手放在扳机之上。
一声清脆的打铁声传入了周长寿的耳朵,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他的顶盔,有箭矢射中了他的顶盔,但是却没有能够射穿。
急射而来的轻箭在圆溜溜的明盔上一撞,往另外一边滑开。
巨大的力量带的周长寿的头微微一偏,周长寿下意识的想要去扶顶上的明盔,但是他想起了训练之时教官的告诫还有军棍,硬是硬生生的忍下来了去扶头盔的想法。
又是一根箭矢落下,这一次箭矢落在他的胸口之中,正中护心镜。
那轻箭甚至没有在护心镜的上面留下多深的痕迹便已经是掉落在了地上。
汉中军的前阵阵线几乎建奴的箭雨全部覆盖,箭雨侵袭之下汉中军的阵列之中响起恍若雨打铁片一般的叮当声。
因为距离的缘故,还有一部分的箭矢落在了汉中军铳兵军阵的前方不远处。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草地之上,犹如凭空长出了一堆枯黄色的杂草。
前阵发生的一切都被查苏喀看在了眼里,明军摆出了阵列,将火炮置于缝隙之中,保护了起来。
要想阻止明军的炮兵,远程射击根本难以奏效,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抵上前去,迫使其后退,或则是将其直接缴获。
明军的这种火炮射速极块,查苏喀已经是见识到了。
轻箭袭扰并没有造成多大杀伤,查苏喀看的分明,明军前排一共只倒下了十数名士兵,阵型仍然十分完整。
而反观他们这边却在明军火炮的轰击之下一片大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军心又一副将要溃散的模样。
那些明军的士兵倒下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转头查看,也没有人大呼小叫。
站在后排的军兵没有畏惧,反而举步上前重新填满了队列。
明军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勇气,什么时候有过如此的纪律?!
眼前的一切几乎颠覆了查苏喀的认知。
查苏喀现在非常的后悔,若是一开始他便选择撤退,最多也只是被明军咬下一块肉来。
而现如今,明军的骑兵正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旦溃散就等于灭亡……
“鸣螺,向前!四十步平射!”
查苏喀发了狠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局面,唯有一往无前,方存一线生机
第227章 席卷
“呜————”
低沉的海螺声冲霄而起,清军大阵再度一急,向着前方急卷而去。
行进之中普通的弓手自然是做不到边走边射,只有少部分的精锐弓手能够做到在行进的间隔之时抛射箭矢。
伴随着海螺号的响起,从清军阵中发射而出的箭矢一时间稀疏了不少,汉中军前阵的压力陡然一轻。
不过前阵一众汉中军的铳兵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分毫,清军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而且正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这样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保持着平常之心。
七十步、六十步。
清军走过了近二十步的距离,汉中军阵之中四门六磅炮再度发出了怒吼,炮弹出膛而出再度将清军的大阵搅的一片混乱,这一次清军又有三辆盾车被打的粉碎。
不同于铁炮,制作精良的青铜炮能达到每分钟两至三发,持续炮击时炮长一般控制在一分钟一发,以便让炮管有时间散热。
不过在在紧急的情况之下,每分钟最多可以打出四发,前提则是取消清膛的工序。
取消清膛的工序,会导致炮管之中火药残存过多,早期的前膛炮都是用黑火药进行发射,射击后会在内膛留下很多残渣。
迫近了六十步的距离,清军的凶狠也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清军的弓箭也越来越准,越来越狠。
这个距离已经是海誓铳的破甲范围了,但是陈望却没有丝毫下令放铳的意思。
“大哥……”
陈功紧握着手中的马槊,他的心中焦急无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陈望还不下令放铳。
这个距离再不放铳,再进二十步,便是建奴重箭的杀伤范围。
四十步的范围之内,就是身穿两层的甲胄,也难以抵挡建奴的重箭。
建奴的重箭又狠又准,这些出身于白水黑山之中的猎人,射术极为精湛。
箭矢射出,中箭者往往是咽喉、面门等要害地方重箭。
在辽东的时候,他们就吃过大亏。
正是因为吃过亏,所以辽东军将大部分的家丁骑兵都会备着两张弓,一张开元软弓用作骑战,另一张重弓,用于步战对射。
清军用盾车,他们就用战车,在对射期间也能打的稍微有来有回。
只是眼下,前阵的铳兵没有战车的遮蔽,也没有盾牌阻挡,唯一能够为其提供防护只有身上的那一套盔甲。
清军之中不少的射手自持弓箭强劲,在六十步的距离已经是换成了重箭。
弓弦振动声在嘈杂的战场之上几乎微不可闻,但是没有人敢于忽视这一的声音。
随着一支支重箭自清军的大阵之中急射而出,汉中军前阵铳兵的伤亡随之骤然上升,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动摇。
六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伴随着一声鸣金之声,清军的大阵骤然停下。
“大哥!”
陈功心急如焚,清军已经是抵近四十步的距离,但是陈望却还没有下令。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前阵一名接着一名铳兵就这样毫无意义的倒下,却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前阵的铳兵已经是发生了动摇,中箭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前阵四门六磅炮所在的地方更是遭受了建奴弓矢的重点关注,数名炮兵中箭倒地生死不知。
陈功目光向着左右两翼望去。
左右两翼孙传庭麾下的督标两营阵前已是烟雾缭绕,不断闪现着火光,已经是和清军展开了的对射。
“咚!咚!咚!”
浑厚的战鼓声已经是在两翼响起,低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
孙传庭麾下督标两营的军阵之后,犹如潮水一般的明军正列阵向前,先行的骑兵已经是奔驰到了侧翼的位置和清军序列之中的蒙古骑兵展开了交锋。
“呜————”
低沉的海螺声再度响起,将陈功的目光再度引回了清军的前阵。
清军前阵阵中一众弓手此时正齐齐挽弓,他们已经扣上了重箭。
明军的火器犀利,让他们吃了大亏,他们所有的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一口恶气。
等到打破了这支明军的军阵,他们要杀光这些尼堪,以泄心头之恨!
……
清军抵近四十步,临阵要求急射三矢,数秒之间便能倾泻超过数千支羽箭。
四十步平射,重箭之力,其势能透重甲,穿杨木。
前阵的铳兵虽然穿着两层甲胄,但是却仍然难以抵挡清军的重箭。
“大哥!!!”
陈功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手中的令旗。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甚至都带上了颤音。
而就在这时,陈功终于看到了陈望抬起了一直握持着马鞭的右手。
“鸣天鹅音,放铳!!!”
陈功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令旗,策马向前,疾驰而去,高声的怒吼着。
旌旗摇动,嘹亮的天鹅音冲霄而起,瞬间便已经是传遍了整个汉中军的军阵。
下一瞬间,四排铳兵同时扣动了手中火铳的扳机。
汉中军的前阵火光骤然浮现,在其前方连成了一片,伴随着火铳击发的爆响声,浓厚的白烟也紧接着升腾而起。
排铳射出的耀眼凌厉火焰,便是远远观之,也让人有心惊肉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