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很多军队之中,普通的军兵很多时候被将校视为奴仆,随意辱骂、鞭打、驱使,
而这些情况在汉中军内是完全禁止,一旦发现便是严惩不贷,从重处罚。
从一开始建军的时候,陈望便是按照戚继光的练兵法选兵,军律也是向着戚军靠齐,自然也不会遗漏了军中的关系。
“赏善罚恶,恩威并行……”
孙传庭眼神微动,这句话他记得,是出自《三国志》中吴志的周鲂传中。
不过他没有在这句话上纠结过多,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陈望的最后一句话。
“精兵、强军,有何区别?”
陈望心思转动,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精兵,顾名思义,指的是精锐之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力卓越是为精兵。”
“白杆兵、九边精骑、两广狼兵皆在此列。”
孙传庭微微颔首,陈望所说的这些军兵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精兵。
白杆兵公认的精兵。
白杆兵一直以来战功赫赫,先后参与平播、平奢、援辽、抗清、勤王、剿匪诸役。
九边的精骑说的再清楚一点就是各将校麾下的家丁私兵。
两广狼兵就是广东、广西两地的俍兵。
“狼兵”一词实际属于音转,其原本称为“俍兵”。
两广的狼兵和白杆兵一样都是土司兵,战力不俗,每岁地方有警,则听调征剿。
不过比起白杆兵来说,两广的狼兵要难以约束的多,时常会做出烧杀抢掠之事。
“浙兵不算精兵吗?”
孙传庭眉毛微挑,疑惑道。
“算。”
陈望点了点头。
“浑河之战的浙兵是精兵。”
“但是戚武毅麾下的浙兵却是属于强军之例,所以末将没有将在提精兵的时候提到浙兵。”
戚武毅便是戚继光,死后谥为武毅,因此人称戚武毅。
孙传庭没有意外,陈望选兵练兵多用的戚继光的办法这并非是什么隐秘,自然是会将其列在强军之例。
“这强军和精兵有什么区别。”
陈望缓缓抬起了头,他铺垫了这么多,等的便是孙传庭最后的这一问题。
“区别只在一点。”
图穷匕见,陈望知道,自己最后的这一席话极为重要。
他要在孙传庭的心中为其留下一个印象,一个忠心为国的印象。
只要能够打动孙传庭,那么等到孙传庭起复之后,他也将可以趁势登上高位,真正的开始拥有可以改变天下的力量……
“在于心。”
“白杆兵、两广的狼兵,听的是土司的命令,九边的精骑,各地的营兵听的是将校的命令。”
“土司将校以恩威笼络,以利以威驱使军卒作战。”
“无论是白杆兵,还是九边精骑,亦或是两广狼兵,各地的营兵,都是为私而战。”
“而戚军则不同,始建军之时,戚武毅便为戚军立心,此心为公。”
陈望面色凝重,拱手向北,凛声道。
“为公之心,保家卫国,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如凯歌之所唱。”
……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第232章 清军
崇祯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午时。
高阳城郊,举目望去,尽是清军的营帐。
密密麻麻的几乎铺满了整个旷野。
各色的旌旗在营垒之间不断的飘扬,猎猎的响动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向着远方缓缓的传播而去。
高阳城内此时已经是浓烟滚滚,几乎化了一片火海,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手持着顺刀的清军甲兵游走在街头巷尾,满语的叫嚷声在城中此起彼伏,肆意的狂笑声和绝望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高阳城墙之上飘扬着的红旗早已是消失不见,此时城墙之上的旌旗早已经是变成了白色的旌旗,那是清军之中代表着正白旗和镶白旗两旗的旌旗。
多尔衮站在中军营地修筑的望台之上,皱着眉头眺望着远处正逐渐被火海所吞噬的高阳城。
夹杂在北风之中从高阳城内传来的哀嚎和哭喊声萦绕在多尔衮的耳畔,但是在他的心中却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多尔衮之所以皱着眉头,并不是因为发生在高阳城内的屠杀,而是因为就在数日之前,突然出现在真定的明军。
“都探听清楚了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多尔衮没有转头,他知道是谁来了,当下发问道。
“已经探听清楚了。”
身穿着一身银白鎏金盔甲的多铎带着一队甲兵刚刚登上了高台,听到多尔衮的问题,当下回答道。
“打败查苏喀的明军是从陕西赶来的勤王军,领兵的主帅是明陕西巡抚孙传庭。”
“那个杀了关内流寇盟主闯王高迎祥的孙传庭?”
多尔衮眉毛微挑,他听过孙传庭的名字。
明庭内部但凡是出名一些的将校,在他们军中都会有记录。
情报的作用无比的巨大,有的时候甚至能够决定战场的走向,甚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虽然对于黄台吉,多尔衮心中一直不满,但是黄台吉比他更有能力也更有远见。
论权谋心术,整个北地更是没有人能够胜过他这个八哥。
如今这一路南下看似是在他的带领之下连战连捷,但实际上所有的方略都是黄台吉所制定。
他赢下了这一战,大家都只会记得是黄台吉订下的方略。
黄台吉在军中和朝中的威望将会继续被拔高,影响力也将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而他若是输了这一战,责任到时候却是要他来承担大半,黄台吉却不会受到多少的影响。
而且,黄台吉还可以以此为借口削弱他的权柄……
“对,就是那个孙传庭。”
多铎点了点头,继续禀报道。
“斥候探报,经擒获口舌映证,随军将校有援剿总兵官曹文诏、延绥总兵贺人龙,临洮副总兵曹变蛟、汉中副总兵陈望。”
“真定明军人数在一万五千人上下,其中骑兵约有五千余人,步卒万人。”
“明军的骑兵颇为精锐,斥候接战我军斥候占据优势并不大。”
“其部步卒战力不俗,当日与正蓝旗正面接阵是汉中镇的营兵,也就是陈望麾下的部众。”
多尔衮眼神微凝,曹文诏、曹变蛟算是老相识了,贺人龙的名字他也听过,好像在关内明军也算是能打的。
但是陈望这个的名字他却是没有怎么听过。
“陈望?”
多铎早知道多尔衮会问陈望的情况,所以在来之前便已经是提前打好了腹稿。
“此人原是曹文诏麾下家丁,崇祯八年连越四级,先后历任百总、把总、千总、游击,而后剿匪有功一路升迁,于崇祯十年升任为汉中镇副总兵。”
“在真定领兵的是查苏喀,他一向小心谨慎,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有些不对劲。”
多铎的神色凝重,查苏喀虽然是正蓝旗的人,和他们不对付,但是打仗的本事确实没得说。
“这一战正蓝旗那边算上带的跟役辅兵还有蒙古的骑兵,一共五千多人,折了差不多一千多人,缴获的辎重全都丢了,算的上是大败。”
“查苏喀是怎么说的?”
多尔衮转过身,看向多铎询问道。
吃了败仗肯定是要知晓原因,查苏喀作为主将自然是要给个解释。
至于惩罚多尔衮暂时没有下达,查苏喀毕竟是正蓝旗的甲喇额真。
虽然多尔衮现在是奉命大将军,名义上是左翼军的统领,但也不好处置查苏喀。
查苏喀也算是豪格的爱将,虽然这一次吃了败仗,但是豪格那边还是给查苏喀保了下来。
“大部分的情况都已经了解。”
“明军的骑兵战力不俗,蒙古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家丁精骑约有两三千人,基本都带硬弓,对射没有讨到太多的好处,士气比辽骑要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