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指挥进攻济南城的谭泰传来捷报,济南守军的阵线越发的薄弱,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
突破的次数越来越多,午时左右应当就能突破城墙,进驻济南。
济南城内的明军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守城的物资也用的差不多了。
谭泰那里还有一万多人,只需要攻破济南城,谭泰麾下的兵马就能解放手脚。
将那些尚在隔离的兵马调动起来,守住济南的各个城门,占据济南城。
谭泰麾下的一万余人足以左右战场的局势,谭泰只要领一部偏食趁着鏖战之际绕至明军的后方或则侧翼,便可以改变战场的僵持之势,给予明军致命的一击。
所以现在多尔衮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焦急,现在他已经心平气和许多。
因为,胜利近在咫尺,只是时间的问题。
眼前的这支明军,已经是整个明国京师北直隶的唯一的敢战之师。
只需要击败这支明国的军队,那么余威足以震慑明国诸路勤王之师。
明国其余的军队投鼠忌器,为了保全他们京师的安全,担忧失败,不敢邀击,只能坐视他们纵横。
到时候,他们在这明国境内就真的如同是进了无人之地,再不会有任何一支明军胆敢与他们争斗!
攻陷济南,大败明军,掳掠俘获人、畜共数以十万计,得金银近百万两。
如此功绩,他的声名也将彻底达到了顶峰,到时候就是黄台吉真想要动他,也需要投鼠忌器,考虑一番得失,轻易不会再动手。
黄台吉的身体如今每况愈下,早已经不复当初的雄心和果决,也不复有年轻时的活力……
多尔衮微微偏头,转向旁侧,看着右翼方向飘扬的蓝旗。
“通告谭泰,攻陷济南后,仍让他领所部先行入城,但是大清河战事紧急,让他从右领精骑袭击明国军队。”
“攻破这支明军之后,明国关内诸地,我军再无敌手!原先议定收获不变,我再从正白旗的收获之中分出半成。”
多尔衮目光凝然,冷声下达了命令。
黄台吉虽然如今掌控朝政,大权在握,削弱了原本属于各旗旗主的诸多权力,但是旗主仍然权势极重,大统的位置……他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只是这其中,还有太多的阻碍,还有太多的麻烦。
都需要一一扫除……
……
“半成的收获……哈哈哈哈哈!”
谭泰先是嘴角带笑,当听完了传达的军令之后,他的微笑也变成了大笑。
“你去回禀奉义大将军。”
谭泰举起手中的马鞭,骑乘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前来传达军令的令骑命令道。
“攻下济南之后,我会奉令立刻带领精骑火速驰援大清河战场。”
谭泰回复完了前来报信的令骑,目光既而转向济南城的城头。
这座他们连攻了九日的大城即将告破。
济南是明国山东布政司的所在,也整个明国山东最为富庶繁华的地方。
其实谭泰现在有些感谢明国的军队,如果不是因为这支从德州驰援而来的明国军队,那么他也没有机会从多尔衮的手中取到先行入城的权力,也更加不可能在正白旗的收获之中分一杯羹。
打仗,真是好事……
济南城墙之上明国军队的旌旗正越来越少,抵抗也正越来越弱。
济南的守军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只需要最后一波进攻便可以彻底的击垮济南城的防线。
到时候,城中的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是他们的收获。
“听说济南城内有个明国的藩王,好像是叫什么德王对吧?”
谭泰抬起了马鞭,指着不远处济南城的城楼,冷笑了一声,命令道。
“巴哈布,济南城破之后,你带着你下属的甲喇,我再调拨你三个牛录,给我把德王府围住了。”
“喳。”
就在谭泰的身侧,清军正黄旗的甲喇额真巴哈布连忙笑着应答道。
侍立在谭泰一旁的一众清军将校也都是喜笑颜开,讨论起了济南城破之后的事情。
谭泰颇有些志得意满,多尔衮既然将先行入城的权力交给了他,他自然也不会跟多尔衮客气什么。
听说明国的藩王都很富裕,封在山东这种繁华的之地藩王,拥有的财富只怕是难以计数。
不仅仅财富,攻陷济南的功劳也将会被划分到他的名下。
这一次入关,收获只怕是要远超他的曾经的预计。
饶是见多了大风大浪,但是谭泰此时还是难以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就在谭泰全身贯注的注视着济南城的城楼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左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谭泰面色愠怒,转过头去。
不过还没有等他发怒,便因为塘马所带来的消息而怔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谭泰神情恐怖,似要择人而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国的主力不是在西北方的大清河吗?”
“怎么会有大队的明军骑兵从济南城的东面出现!”
第257章 天降
鲜红的明旗在劲风之中鼓荡,大队身披着赤甲,盔顶着赤缨的明军骑兵正冒着风雪越过平野疾驰而来。
济南城东,清军的攻城营地此时已是一片混乱,满语的呼喝声在拥挤的营地之中不断的回响。
清军营地金声大作,攻城的部队也发现了后方的变故匆忙向着营地的方向撤退而去。
角号声此起彼伏,清军营地内外皆是一片骚乱,所有人都没有能够料到出现这番变故。
增援济南的明军不是从德州的方向赶来?
睿亲王不是已经带着大军前去拦截?
明军不是应该在西北方,怎么会突然从东方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劲风鼓荡,风雪急切。
马蹄声如雷,战马的铁蹄踏碎了混杂着雨雪的路面,引得无数的泥点飞溅,压过世间一切的声音。
骑号声在济南东郊的原野之上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夹杂在轰鸣的马蹄声中。
举目望去,视野之中满是身穿着赤甲的明军骑卒。
竖起的骑枪一丛一丛覆压而来,恍若一片片移动的枪矛之森。
飘扬的旌旗一面一面迎风招展,犹如一片片耸动的松涛之林。
赤红色的浪潮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从原野之上席卷而过,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漫卷过大地。
涛声阵阵,浪声盈天。
洪潮之前,陈望头戴着三旗月明盔,内穿罩甲,腰系一条赤红绒辫鞓带,身披着红棉羊绒大氅,执缰跃马,倒提着马槊,一骑当先。
身后,一众罩袍束带的甲骑紧随。
战马奔驰,冰冷的寒风迎面袭来,大地犹如落潮一般向着后方急速的退去。
一道道军令自陈望的口中平静的下达,随着令旗的挥舞和摇动,原本庞大的骑阵顷刻之间已是一分为三。
陈望策马仍旧向前,一路向着济南的东城城门开赴,大部分的骑兵都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起向前。
分离的两部一左一右,各有千骑左右,骑阵之前各竖立着一面高大的旌旗。
左翼骑阵最前方的旌旗,高一丈三尺,以银枪为杆,挂五尺黄带,赤边蓝底,上书汉中镇左部千总。
右翼骑阵最前方的旌旗,高一丈三尺,以银抢为杆,挂五尺黄带,赤边白底,上书汉中镇右部千总。
银枪光亮,号带鼓荡,红缨如血。
带领着左右两翼骑兵分离而去的两人,正是这一次跟随着陈望北上的陈功和胡知礼二人。
济南东郊的清军营地并不大。
清军原先是围三阙一,改成四面合围是因为济南城的守备力量已经减弱到了最低的限度,于是便不再做任何的遮掩,反正破城已是既定之局。
现在四面合围,目的便是为的堵住城中住民的生路,将其全部都困在济南城内。
东郊的清军是临时移营而来,原先围三阙一,只围了西、北、南三面,放出了东面。
西面原是多尔衮统领的两白旗,不过现在变成由谭泰统领的两黄旗。
北面和南面负责进攻则是两红旗和两蓝旗,分别由岳托和豪格统领。
岳托病倒之后,代理两红旗的则是镶红旗旗主杜度。
不过当然东面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设防,在东郊的附近一开始一直有一支游荡的骑兵。
一旦济南城中大队的人马想要从东面逃窜,那么那支徘徊在济南东郊的骑兵将会成为他们的送葬者。
围三阙一,放出来的生路只不过是为了削弱守军的战斗意志,而并非是真正的生路。
进攻济南东城的清军只有四千余人,又因为是临时移营,所以营地并不大,也没有其他的兵马与之呼应。
东城的清军组成,多是蒙古和汉军旗的人,满州兵只有正蓝旗两个牛录充作压阵。
他们完全没有想过明军的骑兵居然会从他们的后方突然冒出,当留守营地之中的清军发现明军骑兵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是接近了。
鸣金声在济南城的东郊不断的回响,正在进攻城池的清军正乱哄哄的后退。
攻城和野战不同,进攻东城的清军根本没有携带多少可以应对骑兵的器具和武备,他们携带多是盾牌顺刀这样利于登城作战的兵刃,这样的情况之下和骑军野战几乎没有胜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