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带领兵马在这一路上,杀伤了他麾下不少的军伍。
两人都是骑将,麾下都有一支精锐甲骑,转进如风,奔袭如电。
军中的蒙古游骑根本挡不住这两部兵马,只有各旗的精骑能够稍微招架一二。
而且那个陈望麾下还有一支装备着大量火器的部队,不仅携带者一种发炮极为快速,射程颇远的火炮,而且火铳也极为犀利,比一般明军使用的鸟铳装填要快许多,而且更狠更准。
在强攻武清的时候,他麾下的兵马在陈望麾下步兵军阵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
最后是靠着护军营的甲兵在前冲锋,带着精锐弓手才勉强将阵线推了过去。
走冷口、喜峰口一线明面上看上去最好,但却并非是什么明智选择。
似乎是为了印证多尔衮的想法,中军帐的帐帘骤然被掀开,一名浑身血污的信使就这样滚入了帐中。
中军帐内,一众清军的军将目光都和多尔衮一样投向那滚入帐中的信使。
当前线大败的消息从那信使的口中被说出之时,多尔衮的眼眸也在一瞬间变得赤红。
作为先锋的正红旗在迁安和杨国柱部遭遇,双方在深夜爆发激战,而后被击败,折损了上百人。
这还不算完,正红旗的军兵重振旗鼓收拢了兵马屯驻于归河川,又遭遇了杨国柱的突袭,这一次又伤亡了数百人马,同时还丢失了大量的粮草辎重。
多尔衮面色发青,但是终究是控制住了脾气。
他原本的脾气并不暴躁,只是从贾庄的失利开始,越来越不顺心的让他逐渐变的暴躁了起来。
如今明军在四面设置重兵围困,军心也因此浮动,这个时节他必须要稳住心绪,不能因为小事而受到波及,进而影响全军。
“明国云集重兵在各处关隘,些许小败并不重要,你们原定的计划探查建昌冷口一带明军的布置完成了吗?”
多尔衮没有呵斥和责难,眼下败都败了,呵斥责难又有什么用。
惩戒是肯定要惩戒的,但并不是现在。
那信使微微一怔,不过马上还是反应了过来,只是脸色也难看了些许。
“回禀奉义大将军,明国军队在九窑坡、千户亭等地设下重防,修建了许多炮台,洒满了拒马,还在一些要地埋设火药,约有二三十重,想要进攻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现如今,冷口,喜峰口两地,仍然掌握在明军的手中。”
随着信使呈递上来的明军布防图总览,多尔衮的神色再度阴沉了半分。
布防图虽然画的比较简陋,但是多尔衮能够看明白其中的要点。
明军依据山体关隘不断的修建防御工事,大量的兴修炮台,又在外围挖设壕沟,足以称上一句固若金汤。
若是想要从冷口和喜峰口翻越,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不可能。
而孙传庭带领的明军主力就在近侧,稍有不慎,甚至可能都有倾覆的危险。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的事情,而是真有可能确切发生的事情。
所以如果现在要想出关,那就绝对不能走冷口和喜峰口。
只是,一不走冷口和喜峰口,二又不能走大安口、洪山口和龙井关,那么又能走那一口出关?
在原本的历史进程中,宣府、大同、山西三镇的军兵基本都失去了战力,退出了战场。
孙传庭带领的秦兵虽然获取小胜,但是终究还是独木难支。
高起潜就更加不堪,勉强打了几战后,就又开始当起了缩头乌龟。
现在的高起潜之所以胆大包天的敢偷袭清军的大营其实完全是被逼无奈。
崇祯亲自下旨问责,高起潜看到圣旨吓得直接魂不附体。
他这样的宦官,手中能够掌握多大的权柄,完全就是看着皇上对他们有多宠爱。
高起潜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统领一镇兵马,靠的正是皇上对他的信重,认为他是知兵的。
一旦圣眷不在,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高起潜靠着这个身份和统兵,他赚足了金银和财宝,自然是不想失去,所以才如此的疯狂。
因为陈望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原因,如今的多尔衮和清军所面临的境况,远比原本历史上的要更为艰难。
历史上在出关之时,多尔衮面对的是七八万名士气萎靡,疲惫不堪的明军。
但是,现在多尔衮需要面对的,是规模将近十万,士气如虹的明军。
第264章 尚方剑
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一。
清军的前锋在迁安受挫之后的第二日,清军突然改变进攻的方向,趁着清晨风雪停止,集中兵力转攻红门凿子岭、寺儿峪。
分守当地的三屯营总兵陈国威眼见清军势大,竟然领兵不战而逃,清军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青山口以及附近重峦叠峰的要害地形。
青山口失守的消息传到孙传庭的耳中之时,孙传庭还坐镇在永安府内,一边统筹着各地兵马的情况,一边应对的关外正在攻关的清军。
这一天,一众明军的军将也都见到了孙传庭的另外一面。
孙传庭平日里不苟言笑,做事有序,喜怒少有行于色之时。
但是当青山口失守的消息传来之后,身处于中军帐中正在布置防务的孙传庭将案桌都掀翻在地。
永安府西郊,明军大营。
中军帐中,孙传庭面沉如水,空气甚至为之而凝结。
帐内下方,一众刚刚听令从各自营垒赶来的各营将校,此刻皆是低首垂目老老实实的站着。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孙传庭的霉头,给自己找不自在,这还是孙传庭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气。
陈望和曹变蛟两人一起跟着曹文诏进入了帐中,而后便站在人群之中。
因为级别的原因,传令兵提前告诉了他有什么事情发生,陈望也因此得知了青山关失守的消息。
青山关也是长城之上的一座关卡,坐落在燕山的支脉,大青山腹地。
万里长城从此蜿蜒而过,加之城堡建在山脚平台之上,因此得名青山关。
青山关虽然相对于冷口、喜峰口等地来说交通要差上一些,但是也勉强可以作为出口。
在原本的时空之中,清军也是夺取青山关出口。
陈望知晓历史,他记得戊寅之变清军就是从青山关出口,因此早就提前向孙传庭谏言,提起了青山关可能会被清军选定为出关地之一。
经历了此前的几战,他在孙传庭的心中地位高了许多,因此孙传庭也很重视他的意见,亲自下令让三屯营总兵陈国威领近四千的兵马镇守青山关。
青山关的附近就是蓟州镇的所在,陈新甲此时领着三万大军驻防在蓟州镇中。
陈新甲麾下的三万人,其中大半都是出自宣府、大同、山西三镇,经由卢象升训练和整编之后的精兵强将,还有跟随着洪承畴从山西境内一路驰援而来,在京师休整了近月余,养精蓄锐的秦地精锐。
因为此前接连战胜的鼓舞,各镇的明军皆是士气高昂,颇俱战意。
不仅如此,各镇的营兵也都在二月下旬的收到了此前迟迟未拨的军饷,得到了充足的粮草补充。
能够主导这一切,自然只有此时圣眷在身的杨嗣昌。
清军入寇一路烧杀抢掠荼毒千里,边事如此,杨嗣昌身为兵部尚书早已经是难辞其咎。
孙传庭这边的能取得的多少的战果,就能减轻杨嗣昌身上多少的罪责,这种情况之下,杨嗣昌自然是也尽心尽力。
蓟州镇距离青山关的距离并不远,陈国威但凡只要硬气一点,挡住了清军第一波的进攻,等到陈新甲带兵驰援过来,守住青山关并不困难。
清军的主力毕竟现在仍然还在玉田的北部,没有太大的动作,进攻青山关的部队并不多。
但是陈国威竟然如此胆小如鼠,望风而逃,直接让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网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陈望心中叹了一口气,九边的蓟镇已经快烂到根里。
辽东虽然也烂,但是辽东的营兵也并不是真的没有战力。
但是蓟镇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乏善可陈,几经整顿但终究还是收效甚微。
陈国威畏敌而逃,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眼下的局面已经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局面,却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若是陈国威坚守青山关,清军必然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他们也能够救回更多被掳掠走的百姓。
“陈望何在?”
正思索间,陈望突然听到了孙传庭的呼喊声。
“末将在。”
陈望下意识的应答了一声。
站在陈望的周围的一众将校纷纷将目光投向陈望,同时让开了一条通道。
陈望回过神来,顺着众人留出通道,迎着孙传庭的目光,举步上前,双手抱拳,低首躬身,再度回答道。
“末将,在。”
孙传庭神色清冷,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向前踏出一步,寒声道。
“三屯营总兵陈国威临阵脱逃,致使青山关丢失,放纵建奴破围,罪无可赦!”
“三军将校无不奋勇,上下军民舍生忘死,眼见合围功成之际,却因宵小胆怯致使功亏一篑!”
孙传庭一手按刀,一手挎带,面对着陈望,森然下令道。
“我命你,即刻持尚方剑,赶赴蓟州镇北,诛陈国威以正军法!”
孙传庭将令下达,宛如一颗大石落在平静的水面之中,立时便在军帐众将之中激起了千层的浪花。
对于手握重权的总督,皇上一般都会赐尚方剑以示看重,同时也代表着授予其便宜行事之权。
毕竟战场之上战机转瞬即逝,若是事事皆需上报,皆需请示,那么必然会耽误军情要务,因此总督实际上本身也具备便宜行事之权,尚方剑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象征。
真正先斩后奏之权,基本上没有人当真。
这么久以来,真正行先斩后奏之权,没有下审判便直接动手只有袁崇焕一人。
但是袁崇焕借尚方剑之权,登东江岛先斩后奏斩杀毛文龙的旧事,当时在朝野之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各镇武将人人自危,甚至不敢踏出兵营半步,唯恐重蹈覆辙。
袁崇焕最后的下场,是在京师被凌迟处死,其中一条罪名专戮大帅,正是指责他未经审判便斩杀了身为平辽总兵的毛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