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双目微凝,这八千四百名社兵,从离开开封起始,便已经已经算作成为他手中的一分力量了。
手中的力量每多一分,便让陈望更加安心一分。
“陈州卫下的卫军已经赶到了颍州。”
“颍州现在有兵马一万两千多人了。”
陈功一边吃着饭,一边向着陈望汇报着。
颍州是胡知义统管,本部是七千河南的新军,联合三千土兵,合计一万人。
“等到开封社兵抵达,兵力就到两万了。”
陈望点了点头,开封社兵到来,颍州城的守备能力已经足以抵挡万民军大军进攻。
“大哥,怎么不吃了?”
陈功疑惑的看了一眼,放下了碗筷的陈望,问道。
“因为有人要来。”
“有人?”
“等会就知道了。”
谈话间,一名亲卫已经从厅外走来。
“河南副总兵高谦请见。”
陈望微微颔首,举起了手。
亲卫行了一礼,明白了意思退出了厅中。
他麾下直属的近卫和正兵两营只有八千余人。
毫州驻兵能有两万人,大部分都是高谦带来的河南兵马。
还在厅门处,高谦便已经先行了一个军礼,而后走到近前,更是直接跪了下来。
“卑职高谦,叩见总镇!”
高谦内穿罩甲,一身戎装,推金山,倒玉柱直接拜倒了下来。
按理来说,身为一省的副总兵,没有必要向着陈望行这样的大礼。
但是高谦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副总兵是怎么来。
原本他只是一个游击,还是一个想要阵前反叛的游击。
是陈望免了他想要反叛的死罪,又将他从游击的位置上扶了起来。
先任参将,又升副总兵,直至现在管带一路,镇守一方。
陈望没有让高谦起来。
对于这些旧军将,现在还是用旧的办法来驾驭最为稳妥。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现在在高谦的心目之中,就是恩主。
在这个时代恩主的地位不亚于君父。
这一点从左良玉的行径上便可以直接看出。
左良玉再如何骄横跋扈,当身为恩主的侯恂调令发来之后,左良玉还是会尽心的去执行。
在这个时代白眼背义背叛恩主的,仕途基本上也就彻底到头了。
“曲望铺之战,你打得不错。”
陈望从旁侧拿过茶杯,喝了一小口,而后说道。
高谦奉命驰援,在曲望铺与万民军遭遇。
以八千人对阵万民军将近两万,最终领兵全身而退,甚至还小有斩获。
确实是让陈望对于高谦高看了一眼。
“得蒙总镇青眼,实乃卑职荣幸!”
眼下队伍在不断的扩张,正是用人之际。
军中将校、各级主官自然不能全部只用陈胡两姓的亲戚,这样日后必然会成为隐患,提拔外臣也是必要。
周遇懋、赵怀良、高谦、陈永福、陈德这些外将都需要去用。
陈望又勉励了几句。
高谦俱是恭敬回答,之后便退出了西厅,结束了拜见。
陈望目视着高谦离开。
开封之战后,借着军备的问题,他从时任巡抚高名衡的手中,接过了河南九卫三所的军器局以及开封的杂造局。
还有河南兵马的临时指挥权。
后面临时的指挥权,被陈永福等一众河南营将弱化。
现如今,整个河南营镇的指挥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而各地的军器局,也差不多全部完成了统合。
得益于万民军所造成的破坏,河南各地卫所也已经被监察处渗透成了筛子。
很多新任的卫军指挥使,都已经纳了投名状。
汉中军这座巨大的战争的机器,已经做好了发动的准备。
第394章 割据
“汉中卫报,去年灾害虽急,所幸总镇先见之明,修水利,挖深井,大部分田地还能有所产出,因此受灾影响不重。”
“按照总镇之前所命,各所都有提前囤积粮草,从开春至冬时,镇下百姓兵丁衣食尚能富足。”
武平卫,正厅,陈望坐在首坐之上,听着陈功的汇报。
厅内,赵怀良、黄龙、张二,陈鸣、陈衡等一众汉中军内的将校分坐于两侧。
“自去年夏季起始,自北部西安府、凤翔府、巩昌府等地,往汉中府逃难而来灾民难以尽数。”
陈功站在厅下,没有避讳,一五一十的将汉中发来的回报念了出来。
在座的众人,赵怀良、黄龙、张二对于陈望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
赵怀良是最初在陕西的时候便已经跟着陈望的。
黄龙、张二两人反叛高迎祥之后,不容于起义军,又被官兵排挤,最后是陈望接纳了他们。
而且事到如今,这些年来,他们做的这些事情也让他们早就没有了退路,只能跟着陈望一条路走到黑。
陈鸣、陈德等人则是和陈望同宗同族的本家,自然不用避讳。
如今汉中镇内,包括卫军之中,基本上能做到千总一级的,不是姓陈,就是姓胡。
只有少数几人,是因为战功卓著,才升为千总。
任人唯亲的坏处,陈望自然是知晓。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陈望需要完全靠的住人来,来掌控汉中镇这一支强军。
“各关守兵统计汇总,截至今年正月十五,逃难者总数已经多达十万人。”
陈望眼眉低垂,没有言语。
陕西,可以说是明末最为艰难的一个省份。
受灾最重,动乱最凶,兵祸最沸。
有碑文记:
盖自累朝以来,饥荒年岁止见牛米三钱。
倍增七钱者,余等痛此,遭逢尚谓稀有之事。
岂料崇祯八、九年来蝗、旱交加。
浸至十三、四年,天降大饥。商洛等处稍康。
四外男妇奔走就食者、携者、负者、死于道路者不计其数。
万状疾楚,细陈不尽。
余等菜囊、糠食,幸得生全。
出此大劫,回思苦状,可伤可畏,日夜难忘。
以故纠众,同心立石谨志,后之者考古君子览焉。
“陕西大疫仍在持续,麦米每斗已至价二两四五钱。”
“麦米价格被陕、晋两地商贾所控,同心行输送粮米一万三千石入陕,难以上市,只能卖于陕晋商贾,去除损耗,计得白银二十三万七千两。”
同心行是陈望当初到郧阳府城后,开设的商行。
商行上下除去力夫之外的基层人员之外,一应管理人员都是监察所内的干事充任。
商行一开始草创时,只是专门负责与郧阳山区的一众山民聚集地交易。
经过了不少时日的发展,为了应对越来越大的缺口和需要,正在开始的不断转型。
现在的同心行,主营粮米贸易,次要经营矿产百货,以供应汉中镇军器局所需。
“监察所报,各乡镇无粮市人,民死十之七八。”
“邑西关有人市年少妇人,价竟不及千钱。”
“有饭一食易一妻,米一升易一婢者。”
陈功看着手中的文册叹息了一声。
念到最后,他也是有些难以言语下去。